浓黑的天幕上厚重的阴云转薄, 漏开几缕月光,洒落在墅的花园中。
金子风一直保持着目送曲漾离开的姿势,定定地把着门框面朝墅的向, 听到那边怨鬼吵杂的哀鸣,眼见三层的灯明又灭,灭又明。
手不由自主握紧门框, 沁出一层湿粘粘的汗,金子风心中打鼓,却什么也做不, 他头一次般痛恨自的无力。
一旁的小甲和小乙原小的絮语也停, 在转凉的春夜里享用取暖, 默不作地等着最的结果。
墅里安静片刻,又接着传出动静。
金子风不知道应该庆幸于听响, 骆城应该还活着, 还应该为他更加不易的处境捏一把汗。
他只能默默祈祷骆城真的找到破解s级副的法,双手合十的刹那,金子风忽然想起白天在二层时曲漾曾跟那位小伯爵耳语, 也许骆城早就已经布好局。
……
此时的墅中, 曲漾和一千年前的自默契配合,相视而笑,种微妙的感觉令他心中快意,比喝一坛猴酒还畅快醺然。
秦漠回神, 他望眼少年身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另一自,像触电般眼神一凝,两手紧握合拢成拳。
他知道,曲漾怎么让少年时的自脱困。
曲漾钻规则的漏洞,强逼着另一自持刀杀他, 结果被反噬失去行动能力,疯子!
“居然真的敢用自的命试探?曲漾,你可真好样的。”
不过曲漾向来样,被他折磨得疯狂反骨,又坚韧能忍。
空气中沉默会,感受到来自一前一、令他如芒刺背的两道目光,秦漠最只平静道:“你赌赢。”
“不过那又能怎样呢?”秦漠脸上讽意十足,嘲笑违逆者的天真稚嫩,“正如我杀不你,你也杀不我。”
“哦,或许能的,但正如我忌惮的那样,你也不确定冒然杀里边那千年前的我会不会遭到反噬。”
“曲漾,你还敢赌吗?”秦漠少见地露出笑,在他看来,曲漾将少年时期的自解救出来想问心无愧,但实际上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胜利的质,还看谁掌握的力量更强,天平依然为他倾倒。
次,秦漠说话时死死地盯住曲漾。
少年意识到他口中熟悉的名字不在称呼自,加之他嘴中饱含深意的话,呼吸一窒,恍然间明白。
手中锋芒毕露的刀染血,嘀嗒嘀嗒地往下淌,曲漾持着刀柄往前探,像接住怨鬼死纷纷扬扬留下的余烬般的飞灰。
他垂眼专注着刀尖,闻言抬抬眼:“不敢——我就不会来世界。”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秦漠不动色注视着对面的人,曲漾人的温润像一层细心贴好的皮,偏执则注入骨髓。
当年在他手上苦苦挣扎的蝼蚁终究长成祸患,但在秦漠看来,曲漾仍然任他生杀夺予,单看他心情。
他会泯灭曲漾所谓的温润,撕碎他的坚持和自尊,任何人在主神面前都该卑躬屈膝。
曲漾注意到,秦漠眼中的冷然逐渐被恶意覆盖,并不意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嗤笑道着勾勾手,像在漫不经心地唤一只狗。
“又在想让我知道尊卑,在你位主神跟前只配跪在地上膝行,合该烂在泥里苟延残喘,对吗?”
“少封建王朝都倒,秦也该往前看,”他眉眼透着张扬肆意,不躲不避地讽刺满面怒容的秦漠,“不服气那便再战!”
他们再次打起来,相比起次,前边闹出的动静都像小科。
少年站在局,极力撑住墙调息养伤,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对面的两人刀光剑影。
秦漠次真的把世界的规则掷在地上踩,时空扭转,撕裂空间取剑,割裂开空间裂缝……
而曲漾见招拆招的招式依旧朴素,不论身处怎样的险境。
样看来,他会输早晚的事。
两道身影迅捷极,举止都携着劲风,以少年的视角,仅能勉强用肉眼捕捉到。
在力量被死死压制的无限流世界,他们大时候都倚靠躯壳,即便样其招式手段也令人心惊。
刀剑相击的脆响中,曲漾再一次问:“秦漠,知道你和领悟轮回之道中间隔着什么吗?”
秦漠脸上咬肌微动,显然牙关下意识咬合。
曲漾的笑从喉间溢出:“隔着十万八千里啊,你一开始就走错路。”
浊气吐出,秦漠皮笑肉不笑,手上攻势更加凶猛:“那又如何?所谓的轮回之道,古往今来只有第一任主神领悟,有没有还另说。你该不会以为,下一位三重规则加身的人你吧?”
“为什么不呢?”
句话不从正在和他交手的曲漾口中传出,而来自秦漠的,那位气息奄奄的小伯爵。
少年不知何时又走昏倒过去的覃医生跟前,修长的指间一柄从实验台上取下的刀。
秦漠回头时,那柄刀已经贴近覃医生的脖颈动脉,接着,少年干脆利落地一划——
血花溅。
“不!”
秦漠失态地厉喊道,眼眶睁大,冰冷的双眼一瞬间充斥血丝,他提着曲漾的衣襟,“你疯?你以为我死你就能讨得好?你给我立马喝止他停下!停下!”
曲漾朝他颔首,而看向等他指示的少年,温道:“继续,下手利索点。”
秦漠顾不得自会被世界意识限定的规则怎样制裁,他瞬移到覃医生身边,“噗”地吐出一口血,在最一刻将刀拦下,又哆嗦着伸手治疗一脚踏入地府的自,心中恨极。
曲漾他怎么敢的?
曲漾时收刀,一步步走来,套衣摆飘摆,脚步不轻不重,他将少年护在身。
他迎上秦漠怒焰燎原的双眼,心下应发笑,却澄明平静的一片。
过去所做的一切,秦漠从未愧疚,从未悔改。
时间的齿轮好像停止转动,空间也停滞在当下。
曲漾微阖双眼,又想到那盘桓在他脑海的话题。
关于轮回,他曾有过很猜测。
人生命的始终,小世界的运行式,时间和空间的结合,生与死的过渡,天道永恒的规则,因果的延续……但并不完全,总差些味道。
来功德部的些日子,他隐隐有一猜测,而在时,他无比坚信,自的猜测正确的。
轮回善恶有报。
前边的所有小世界皆如此,原身被气运之子陷害,从云端跌落,凄惨死去。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平白无故遭无妄之灾,不甘地许下愿望。
他们希望自及家人能平安喜乐,气运之子自食恶果。
于曲漾为他们讨还道,将错乱的轨迹拨正。他不过把那些气运之子所做的原数奉还,自食恶果的气运之子却像受天大侮辱,立地黑化,怨念滔天地让无关之人共沉沦。
人常说没有绝对的善与绝对的恶,但其中的善念与恶意泾渭分明。
善恶终有报,一轮回。
曲漾也曾想过,如果其中的一环出现差错会怎么办。比如说那些受害者,假若他们也想殃及无辜,那将会怎么样?还一轮回吗?
想法一冒出来,曲漾便愣住。
不必费心入那些原主,曲漾想到自。
当年他被秦漠折磨得不成人样,又接收到无数攻略者爱恨贪嗔驳杂的记忆,未尝没有毁一切的念头。
——凭什么他承受一切?
——明明我只想像父亲那样,上战场斩杀邪祟,便战死也光荣,也有错吗?为什么偏偏我毫无意义地腐烂在人的贪欲里?
——既然命运薄待我,我便让命运从此再无发挥之地。
那时的曲漾怀着一腔怨念,全凭刻骨的恨意吊着一口气。整墅只有他一活人,孤身躺在实验台上,小甲、管家、母亲、仆从只剩一具空壳。
他茫然地晃进琴房谱曲,像失魂般木然弹奏,琴回荡在除他之皆秦漠傀儡的墅。
饱含怨恨不甘的琴从耳朵钻进心房,像一味毒药,曲漾恨不能拉着整世界走向毁灭。
可初春的雀鸟从窗口飞进,悬停在他的指尖。
善恶有报,因果轮回。
于曲漾终究恪守住心,停留在轮回的一环里。
世界意识未曾没有对他有过偏爱,世人也对他抱有过温情,哪怕他生长在恶意的泥潭,他终究贪恋那一点善的温暖。
像过很久,又好像只一眨眼的功夫。
曲漾隐约感知到不寻常,无形中的屏障碎裂,世界再不能限制他。他的手往前探,电闪不及的速度,便已将秦漠的脖颈掐在掌中。
无法挣开,秦漠下意识地想反抗,却愕然发觉自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禁锢所有。
“你……”秦漠神情剧变,惊恐万状,他音猛然拔,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怎么会?不可能的!不可能!”
怎么会有人领悟到轮回的奥秘?那人为什么会曲漾?
“曲漾,如果不想拼两败俱伤玉石俱焚,我劝你最好尽快将我放开!”
“他急。”少年微笑道出一句,而去实验台。
曲漾则手上稍稍使力一提,便让秦漠足跟浮空,只脚尖着一点地,无法施力。
他一步一步,提着人走到实验台前,将秦漠扔在上边。
秦漠欲起身逃开,他已经顾不得许,指尖划开一道空间裂隙,血雾自嘴中喷出,秦漠没有擦便钻入其中。
必须逃,再不跑他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然而修长白皙的手轻描淡写地一抹,黑黝黝的裂缝消失,令人极度压抑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袭来,牢牢禁锢住秦漠。
少年从旁取过记录实验的册子,曲漾的指尖在实验台上游走两秒,接着食指轻轻一敲。
“当年主神赠予的噩梦,曲漾感念在心,于此悉数奉还。”
曲漾第一次叫他主神,也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