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薛太太走进屋来,三妹哭着喊了声大娘,索性放声哭起来。
“怎么了三妹,谁欺负你啦?”老太太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那三妹光哭不说话,老太太又把询问的眼光丢给紫玉。
看到婆婆疑问的目光,紫玉边流泪边轻声说道“他听说拴柱要去参加义勇军,心里难受。”
“唉这该死的小日本,闹得家家不得安宁。三妹你要想得开些,那小日本总得有人去打,大家都不去,我们这个家不就完了吗。”老太太劝慰道。
“怎么就得他们去呀,中国人那么多,他们算那盘菜呀。”三妹边哭边急赤白脸地说。
还没等老太太开口,就听老德贵在门外吼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那,那狼来了总得有人去打吧,把狼打跑啦,人就回来了。有什么可嚎的,有嚎的那功夫,不如给他们们准备准备行头,真是的。”说完转身觉哒觉哒回自己屋了。
屋里三人让老德贵这一喊都呆住了。半晌老薛太太才开口道:“这死老头子,好话说不出好听来,说出话都能噎死人。”
那三妹让老德贵那一嗓子喊得也不哭了,只抽抽搭搭的落泪。
紫玉则开口说道:“我爹说的在理,只不过嗓音大了些。三妹别哭了,你给拴柱准备出门的衣物了吗?”
三妹愕然瞅着紫玉问道:“你给守成哥准备了吗?”
“准备了,不知道全不全。正好妈也在这,你们帮我看看,还缺啥。”说完从炕琴柜里拿出一个包袱,把给守成准备的衣物一样样拿出给两人看。皮坎肩、棉手扪、棉袜子……样样齐全。新做的一条棉裤,膝盖、屁股处都绷着跳皮(兔子毛皮)看的老薛太太都止不住在心里赞叹。
三妹也不顾的哭了,从衣物里拿出一副皮子做的,像鞋子一样的物品问紫玉。“这是什么?”“皮袜子,我琢磨着穿高腰的走路会累,做个矮腰的放在鞋里保暖。”紫玉回答道。”
“你这是什么手扪子,怎么还三叉的?”三妹又拿起一副棉手扪奇怪的问道。
“我想,他们打枪得用食指,所以就做了这个样子的。”
老薛太太看到这里,心中一热止不住想到。这孩子,真是有心啊。
看着紫玉一样一样给三妹讲解着,老太太这心里真是堵得难受。守成紫玉是多么好的一对孩子,两人相亲相爱情深似海,又聪明能干,今后的小日子还不过得蜜里调油啊。可这好日子没过几天,小鬼子就来了,眼看两人就要分离,怎不叫人难过伤心。想到这里老太太眼圈发热,眼泪又在眼圈里转悠开了。老太太怕惹两个人再度伤心,生生把那泪水咽了下去,起身走出屋去。
紫玉和三妹光顾说话了,没注意老太太的情绪变化。
看到紫玉给守成的衣物准备的那么齐全,三妹又哭着说“嫂子,敢情你早就知道守成哥要走,难道你就不难受吗?难为你还有心情准备这么多东西。”
紫玉还没开口说话泪水就先流下来。这个三妹呀,怎么就不长心眼信口开河那,我紫玉比你还要难受十分。那一针一线都和着我的血泪,蕴藏着我的情爱呀,我是流着泪做完这些衣物的,我经历的痛楚比你要长啊。
看到紫玉流泪,三妹又抽抽搭搭哭开了。紫玉怕三妹又要放悲声,忙擦去泪水强忍悲痛说道:“别哭了,我爹说得对,都不去打狼,那狼来了,大家都要遭殃。拴柱他们有志气,我们应该庆幸自己没找个窝囊废。你还是赶紧给拴柱准备点衣物吧。”
“来得及吗?”
“怎么来不及,我帮你。”
此时三妹也不哭了,忙着跟紫玉商量该准备些啥东西。
此后几天三妹天天往紫玉这跑,跟紫玉忙着做活。两人一边忙一边说着话,说到要和心爱的人分离,两人就一起流眼泪。说道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的开心事,就一起笑。两人就这样悲一阵、叹一阵忙活了几天,紫玉帮三妹把该做的活计都做完了。
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地面上铺了近一米厚的积雪。小镇通往县城的道路,被大雪封了个严严实实,守成他们的行期也就耽搁了几天。
家里人每天都在数着日子过,期待着时间能慢点走。紫玉每天都偷偷的抹泪,望着紫玉伤心的样子,守成也是泪水偷偷的往肚里流。夜晚两人躺在炕上,相拥着说着说不完的体己话,紫玉的泪水一次次打湿守成的胸口,守成难过的轻轻为紫玉擦拭脸上的泪水,千般不舍万般眷恋,在两人心头相互传递。紫玉叮嘱守成,出门在外遇事多用脑袋机灵些,别傻乎乎的做事,等打跑小日本赶紧回来。守成则嘱咐紫玉,照顾好自己好好养胎,给自己生个可爱的宝宝。一对相亲相爱的小夫妻,本来过着夫唱妇随甜蜜幸福的小日子,可恨日本强盗的入侵,打破了他们幸福平静的生活。让人们不得不承受令人心碎的离别之痛。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来了,说不完的心里话,流不尽的惜别泪。家里人个个泪眼婆娑围在守成身边,老德贵两口子拉着守成的手,流着泪一遍遍叮嘱着。出门在外凡事多用心,遇事机灵点,要照顾好自己。守成含泪点着头。
兰儿拽着三哥的衣角哭着不让走。守成拍着兰儿的脑袋说:“三哥去打小日本,要不小日本来了我们就遭殃了。你在家多听爹妈的话,替三哥照顾好你三嫂。”兰儿哭着使劲点着头。
大哥看着守成直叹气,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又闭上了。二哥则连连拍着守成的肩旁说道:“好守成!有血性,是条汉子,二哥真想跟你一块走。”
紫玉满脸泪痕,默默为守成整理行装。东西清点一遍又一遍,唯恐落下什么。凤霞和玉珍流着泪,看看紫玉又看看守成,不住的叹息。
家里的伙计已套好雪爬犁在大门外等候,老德贵开口说道:“都把眼泪擦干,守成是去保家卫国,干得是大事,我们要为他高兴,要让他高高兴兴走。”说着端过一碗酒递给守成说:“来,三儿爹给你送行,干了这杯酒,去狠狠地打小日本。”守成接过酒,豪爽的一口喝干,接着从紫玉手中接过包裹,紫玉眼含热泪,微笑着把包裹递给守成,那泪花在紫玉眼里噙着,紫玉硬是咬着牙不让那泪水落下来,守成深情的望了望紫玉,硬下心肠转过身走出门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