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以为她也开心,心尖蓦地软了软,低声和她说:“你放心,以后母妃不会再做那样荒唐的事情了,诚王府以后也不会有世子侧妃。”
“什么?”
顾珩赧然道:“母妃邀了另外几家小姐泛舟赏花的事,姜二叔已经和我说过。我知你不愿让我为难,可是阿蘅,我更不想看到你受委屈。”
姜蘅眼眸微动:“你不必做这些的。”
尽管顾珩说得隐晦,但是姜蘅也能明白过来,想必昨日分别后,他回府和季氏吵了一架,不然季氏不可能服软似的送一个丫鬟过来。
顾珩眸子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心上人的倒影:“阿蘅,我心甘情愿。”
他是这样荒唐的人,皇权孝道,都不能压倒他半分,小半生晃荡行过,他只愿忠于他的心。
当初他不愿意娶姜蘅,不惜自毁名声,成日沾花惹草,只差没有踩着姜家的脸面将退婚书扔到姜蘅面前;如今他心悦姜蘅,便能收敛纨绔习性,不惜为了她与母妃置气,甘愿捧着一颗真心给姜蘅践踏。
昨日诸般,今日种种,都是他心甘情愿。
姜蘅转头,让沾衣将霜晴带回芳汀苑,又望向顾珩身后的一簇山茶花,淡淡道了声多谢。
顾珩又和她说了会儿话,知道她还没有吃早饭后,又将她赶了回去:“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可得好好吃饭。”
姜蘅开年就十六了,确实还在长,原本她个子就不矮,近来更像雨后的春笋一般,逐渐毛尖抽条。初回玉京那会儿做的衣裳,如今再穿就有些发紧了。
看得姜蓉眼红。
姜蘅“嗯”了一声,转头便回了芳汀苑。
顾珩站在门口看了好久,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才转身招呼一旁的长福回府。
马车上,长福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被顾珩发现,不耐地恐吓他:“有什么话想说便说,别像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不然真把你送进宫里和那些娘们儿作伴。”
长福这才开口:“世子,姜小姐看起来可不像喜欢你的样子……”
顾珩拍了拍他的脑袋:“本世子自然知道,还用得着你说?”
长福揉着头顶抱怨:“那您还喜欢她?小的看着姜小姐,和旁的姑娘也没什么两样啊,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他家世子可从来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是皇室长孙,打小便被人尊着敬着捧着,他看不得有人这么作践世子。
顾珩瞪他一眼:“你懂个屁!”
姜蘅怎么会和别人一样呢?她冷静又睿智,温柔又骄傲,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姑娘。
顾珩坐着马车回府的功夫,沾衣也带着霜晴安置好了,待她收拾好了床铺屋子,沾衣又将她带回厢房,她知道,小姐肯定是有话要问的。
但霜晴是个爽利人,到了姜蘅面前,不等姜蘅开口,她自己便将来历交代了:“奴婢参见小姐,王妃娘娘的意思是,奴婢从今日起便跟在您身边陪您学规矩了,宫中教礼仪的嬷嬷应当明日便到。”
是的,尽管季氏说让霜晴到姜府提点姜蘅规矩,但霜晴也不过是王府里一个粗使丫鬟,她能懂什么规矩?为了不被外人诟病,季氏还是特地递了帖子往皇后宫里要了一个年长的嬷嬷,从明天开始到姜府教姜蘅皇室的礼仪规矩。
姜蘅点了点头,又问她平日里在王府做什么,王妃娘娘是否平易近人等等。
霜晴道:“奴婢在王府里做些粗活,只是侥幸被王妃身边的嬷嬷看中,这才被送到姜小姐身边。至于王妃,”她红了红脸,也对自己的好运道有些不自信,“奴婢原是今日要拜见王妃的,只是王妃身子不好,正卧床修养,奴婢不敢扰了娘娘清静,是以至今还未见过娘娘。”
想来,她这么粗笨的丫鬟,要是真见了王妃,说不定王妃就要收回成命,仍然让她守在厨房里做灶上的活计了。
姜蘅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既是王妃的意思,此后你便安心在芳汀苑住着吧。素日里也不用做什么活,就等那嬷嬷来了之后,陪着我学学规矩便好。”
霜晴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讷讷拒绝:“这如何使得,奴婢……”
她想说自己不过是个奴婢而已,当然得上工做活。主家没有白养她的道理呀!
但是她没读过书,人情世故也经得少,一时半会儿间,逻辑还掰扯不明白,自然说不出来几句有条理的话,只能翻来覆去说着一句话:“没有这样的规矩啊……”
姜蘅忍俊不禁:“旁人的规矩我不管,但你到了芳汀苑里,就要守咱们芳汀苑的规矩。我说的话,就是芳汀苑的规矩,所以你明白了吗?我说你不用做活你就不用做活,你是王妃派来的人,我该给你体面。”
霜晴愣愣地“哦”了一声,谢过了很有条理逻辑的姜小姐。
“你下去吧,今日既然嬷嬷不来,你便好好熟悉熟悉府里的环境,我让烟翡带着你四处逛逛?”姜蘅温温柔柔地问她。
霜晴老实惯了,听见温柔可人的姜小姐说不让自己做活已经觉得抬举,哪里还敢得寸进尺让正伺候着小姐的丫鬟带自己逛园子。
姜蘅也不勉强她,点了点头让她下去。
待人走后,烟翡愤愤道:“诚王妃安的什么心?怎么忽派了个丫鬟过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
云屏看了她一眼:“小姐心里自有分寸,用得着你在这儿多嘴?”
姜蘅看了眼云屏,问她:“你觉得没问题?”
云屏跟在她身边最久,自然知道季氏不愿意让她入诚王府的心。
云屏抿了抿唇,点头。见烟翡的目光看过来,她又解释道:“只是奴婢觉得这霜晴是个淳朴的性子,应当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再者,奴婢还是那句话,您心中肯定有定夺,旁人不该插嘴。”
她从来是相信自家小姐的,也正因此,她怕烟翡的话会影响到小姐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