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 她睡的特别香。她是真的累了,不止是这一路上奔波没有休息。
早在那夜她醒着被符君安亲吻之后, 每晚睡觉她都睡的不是很踏实。如今回到靖斯年身边未必便是好事,至少她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睡醒, 依然是尴尬。
她和他,快要纠缠了五年了。
五年是什么概念?
五年足以让一个少女变的不再稚气,让情侣变成夫妻,让感情成为亲情。
她的稚气已不再,他也不如当初那般霸道无情,只是他们依然未变成情侣。他们在变化,因为彼此。连带着他们两个人的相处也在发生变化。只是什么时候, 她对他, 已经那么信任了?她犹记得当初自己对他小心翼翼,不屑一顾。也不知什么时候,那些防线淡化,坚持变成了无奈, 最终成了纠缠。
是岁月让她妥协了?
还是生活让她改变了?
亦或者只是因为爱情?
她无奈叹息, 肚子里的小家伙好似也醒了,开始翻腾了起来。她侧躺着,肚子现在越来越大,弄的她整天腰酸背痛的,而且呼吸都不舒服起来,侧躺能舒服点,却依然觉得难受。她这一翻动, 他也醒了,眯着眼睛盯着她,低沉的声音透着让人分辨不出喜怒的声音,“不舒服?”
“腰酸……”她老实回答,可是却发现自己这么侧躺着,离他好近。
他依然带着困意,只是心里念着身边的人,睡觉也就变得不重要了。
只是惦记是一回事,让他放下那些疙瘩是另一回事。他被这女人,伤的已经不知道如何对待她了。若是按照他以前的脾气,不折磨个她半死不活的,他怎么能舒心?
但是她现在怀着孕,御医也说过她这具身体,已难怀孕,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孩子,大人都可能会没了。
他恨她无心,他怨她无情,却终究舍不得让她去死。
他这一辈子,就对她一个人好过,也就对这么一个人上心。再恨,他都舍不得让她去死。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她的。
洛晓霜见他依然闭着眼睛,心里却在琢磨着吃喝拉撒的事情。孕妇就是这样,尿频,嗜睡,容易饿。这三大事情不解决,她没空跟他玩小女人的心事。
“我饿了……”她推了推他,透着几分无奈。
他睁开眼瞪着她,心里暗想,这女人把他当什么了?
只是怒气还没来得及发泄,却见她苦着脸看着他,“感觉现在能吞下一头牛!”说完,肚子还很配合的叫了几声,将他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闷声喊着,“喜福……”
喜福来了,唤人伺候两位“主子”起床。收拾好了,吃的早就准备好了。洛晓霜是真饿,靖斯年真被吓倒了。
这胃口,简直不是女人?
“我现在得吃两个人的份量……”她当然明白他目光里浓浓的惊吓,“喜福,谢谢……”
到底是自己的地盘,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喝着清淡的燕窝粥,她问,“我能见一下萧翊么?”
靖斯年心里听到了咯噔一声,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有些事情她参与了,有些人她见了,他们两个便会回到那个死角。
现在,不见得是最好的情况,却也不是最坏的。虽然虚幻逃避,总比真是面对要好的多,“他还在塔塔木腹地,一时半会都回不来。”
“谢谢你。”她低着头,很轻很轻的告诉他。
“不用!”他赌气,“朕给他这个机会,也能在让他一无所有……”
狠话才说到一半,只见那张脸刷白刷白的,心里一疼,便也停了。
“我……”她放下勺,看着他,想要同他解释,却不知道怎么开始,“其实当初……”
“都过去了。”他抿嘴,也放下了碗,不愿意在继续那个话题。毕竟那些伤口被扒开,都是他赤 裸裸的卑微。
她不吭声,拿起勺,继续喝着那碗粥。所有想要说的话都吞咽到了肚子里。
她能说什么?
靖斯年,我叫洛晓霜,我不是司静宸。然后呢?
请求他原谅么?
再然后同他回宫,然后玩尔虞我诈的游戏么?
他的爱未必永远,她要是为了他,什么都放弃了,最后尸骨无存了,谁都不会可怜她。
美人鱼,为了王子,失去声音也要去示爱,最后王子还是和公主在一起了。童话故事都透着现实,何况是她同他。
要是她的结局早就被设定好了,即便悲剧,她也希望是骄傲的。她同他交了底,掏了心窝,她就一无所有了,她就只有依靠在他身边。
他爱,她幸福。
他不爱,她即便骄傲的活着都是可悲的。
总之这么多年,她也明白了,这天地虽然大,但她的出路一直都很少。现在带着球,恐怕想要离开他更难了。她在不装装样子,端端架子,还剩下什么了?
所以,走一步算一步。
他要明白,他要是不逼迫她,那么她也不会再吝啬自己的感情。
“吃完了,想去散步。”她放下空碗,笑着看着他,“能陪我么?”
“天冷,散什么步?”他面无表情,语带不耐烦的看着她。
“肚子这么大,我要是再不动动,回头生的时候容易难产。”她站起来,“你不去,我自己去。”
他的手拉住她的手腕,“换了衣服再去,这里风大。”
“那你的伤口没事么?”她抓着他的手,抬眼心虚的看着他。
他微微将脸撇开,轻轻的点点头,“早就没事了。”
她笑,松开他的手,将手伸进侍女们拿着衣服里,嘴里低喃着,“你就不能不逞强么?”
他的个性到了她嘴巴了,感觉就是一无是处,或是幼稚极了。他都快要三十了,被她这般调侃,却是人生的第一次。抿嘴披上大氅,拉着她的手,狠狠的瞪着她往外走,连喜福似乎因为她的话,透着笑意。
“不知道张大婶怎么样了?”她拉着他的手,看着苍茫的天地,若不是四周一个一个的营帐,真的感觉好宽广,“靖斯年,你能拿点东西去谢谢她么?”
他低头不语。
她拉着他的手,贴近他,汲取着温暖,“对不起……”
他叹息,“知道了。”
他不语,的确是气她。
她竟然还敢提那个地方,那段日子。她怎么不想想自己做过什么?
可是,那句对不起,就好似将他的气全部捋顺了。
对不起?
她什么时候跟他道过歉?
什么时候跟他服过软?
这辈子跪在他脚下的人多了去了,也就是她。
第一次碰面,她说,她要同他交易,所以不能服软。不然气势上便输了。
可是之后,她依靠他,也未曾服软过。
现如今,一句对不起,又让他弃甲投降了。
她若真是敌人的武器,那便是最锋利的那一个。刺在他心窝,生死都不由他。
洛晓霜见他不语,以为他还在闹脾气。不过她知道他好面子,他这样已经让步让步再让步了。她也并非得寸进尺的人。以前她不屑去讨好他,并不表示她不会去讨好。
侧着身,一直手拉住他的手,一直手伸出来,食指微曲,勾了勾。
秀眉一扬,黑眸一弯,诱惑的笑着,“低头……”
他错愕,却见自己被她拉住大氅系带,硬生生的弯了腰。
她笑着,印上自己的唇,亲的啧啧作响,“奖励你的。”
他错愕,见她眼中的调皮好似安慰宠物一般,想要生气却发不出脾气来,冷静了半天,也只吼出弱弱的三个字,“司静宸……”
她抿嘴,耸肩,不以为然,“宝宝,爹爹不喜欢亲亲,以后娘就只亲亲你。”
“不许教坏朕的儿子。”他楼主她的肩膀,让自己看着像是威胁多余温情。
“是女儿。”她固执的告诉他。
“你不希望是儿子么?”他的心又凉了,这个女人,难道这个时候也不想留在他身边么?只有儿子,才能让她更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不是么?
她何尝不明白他的问题。
若是以前,她一定抿嘴不回答。可是现在,她也心疼。
看着他脸上受伤的表情她也是会心疼的。
“你我的儿子,一定是优秀的。但是女儿,我觉得才是特别的。”她柔声安抚,“女儿不好么?女儿是爹爹贴心的小棉袄。”
靖斯年感觉自己被这个臭女人灌了一碗又一碗的迷魂汤,整个人都晕晕的。他却还是白痴的受用着。
因为,被她这么一说,女儿真的多了几分期待。
“女儿,好不好?”她柔声撒娇。
他抿嘴故作镇静。
她笑着当他默认,“嘻嘻,女儿,爹爹也开始期待了,你一定要是特别的喔。”
“只希望她别跟你一般倔强才好!”
终于他妥协了,女儿就女儿吧。
她被他裹在大氅之下,背贴着他的胸膛,望着苍茫的天地。
风很大,只是这个秋末,终于不再让她感觉那么冷了。
她悄悄说——
靖斯年,爱你很不容易。
所以,别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