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晓霜并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凶险的一晚上。只当是受凉发烧, 但是没有温度计,不知道多严重。她倒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宝宝, 生怕他们给她喂什么药,影响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还好, 一切都好。
孩子已经六个月,时间过的真的太快了,不知不觉她来这里已经第四年了。回顾四年,纠缠的其实一直是一个问题,若她不是司静宸,或许什么都简单了不少。
靖斯年又入西北了,这么大的消息她虽足不出户, 但是却还是传到她的耳朵里了。
塔塔木戈尔琦态度强烈, 靖斯年这次绝不妥协。
战争已经上了台面上,只是胜负的结果等着揭晓而已。
符君安一直没有来打扰她,她倒还算欣慰,这些日子大夫重新给她开了药, 每日睡觉倒是睡的特别沉。睡的舒服了, 在加上孩子的因素,吃的多了,倒也圆润了一些,眉目里与润珠越来越相像了。只是润珠比她多了几分谦和。
日子过得有点平淡,但是到也舒心也不少,没什么烦心的事情,只是偶尔会思念萧翊与静香。这两个人, 曾是负担,却也是她的唯一。即便有了孩子,或许她会把重心全部放在孩子身上,却依然切不断与他们的联系。
靖斯年这么强硬的人,一定会说到做到,不知有生之年,她还是否有机会与他们相见。
不过,他可知道她同符君安走了?
他若知道,恐怕会想杀了她吧,说不定以为她早就勾搭上了符君安,所以才决绝的要逃离他的呢。
呵呵,说不定。
总之,他定不会想到,她只是因为他的后宫问题,不甘沦为二奶才离开的。
他要是想复杂了,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他那么骄傲的人,不要了,还能再要?
“姐姐……”
她抿嘴一笑,从发愣说回过神,“今天这么热,你还过来?”
“就这几步路,怎么都热,还不如找你说说话呢。” 润珠依然天天来,她是傻女人,遇到一个符君安。那日之后,符君安告之他的身份,她在爱情上虽傻,但是在做人上却是明白的多。她这样的女子,若没有遇到他,说不定还要在这世间挣扎,如今,她已经无法在苛求了。
他想要的,她便会帮他。
于是,每日她都来,每日他也都会去看她。
各取所需。
她便会将每一句话,每个动作,每个神情转述给他。他便躺在那张椅子上,露出氤氲出神的表情。那个时候,她真羡慕她。
如此男子,这般对她,她到底是什么人?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
“正好有西瓜,你多吃点,大夫说西瓜太凉,我不能多吃……”洛晓霜将身边的果盘移了过去,笑嘻嘻的看着她,“身上这件衣服真好看。”
润珠皮肤白,穿什么都好看。今日穿了一件碧绿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将她显得娉婷秀雅,看着不由的觉得凉快了不少。
“姐姐就会取笑我。”润珠笑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丝帕擦了擦额间的细汗,一边擦着汗,一边柔声说,“妹妹以后若有身孕,能似姐姐这般风姿,那便好了。”
洛晓霜抿嘴一笑,看着她,“想要孩子了?”
她很少这么问她,除非她想说。只是提到孩子,她不由的反问,问了见她一愣,她到有点不好意思了。
润珠也发现她的过意不去,淡淡一笑,“姐姐别在意,我的命不好,能这样已经很高兴了。”
洛晓霜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你那么好,总有一日,他会发现你的好的。”
她对润珠不了解,但是想来也能猜出个大概。同是孤家寡人,她至少还有肚子里那个可以期待,相比起来,润珠多了几分可怜。
“姐姐,你说若是有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却不敢同她明说,只是天天想着,每夜乘她睡着去看她,是为了什么?”
润珠低头,喝着丫鬟上的茶,淡淡的口气透着落寞,让洛晓霜不忍伤她,“不是那男子不敢爱,便是那男子爱不起。”
润珠抬头,看着她,放下杯子透着几分迷惘,“若是姐姐是那样的女子,不会觉得那男子深情?”
“不会。”洛晓霜坦然告诉她,“我喜欢爱恨分明,光明正大之人。你说的那男子,我看不起他。”
润珠笑了笑看着她,“姐姐,你喜欢的那个人,可是光明正大之人?”
洛晓霜一愣,脑子里想起最后一次见他时的画面。他脾气不好,他性格不好,他骄傲,他自大,但是他倒是十分磊落。
“算吧。”她沉浸在回忆了,浅浅一笑。
距离,真的会让人变美。
至少,她会。
“那姐姐为何还离开他?”
人若是好奇,怎么忍都会忍不住的。
润珠问了,见洛晓霜脸色一暗,心中便一慌,暗骂自己不该问着一句。
洛晓霜见她脸上懊悔的表情淡淡笑笑,“我脾气不好,他脾气也不好,所以便分开了。”
润珠一愣,这是什么理由?
“可是你以后带着孩子可怎么办?”
洛晓霜耸耸肩膀,“就这样喽,反正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姐姐定还想着他……”润珠拿起切好的西瓜,放入嘴里,抿嘴一笑再也不说什么。
洛晓霜也不愿解释,抿嘴一笑算是默认了。
她与他,现在真的是爱恨纠缠走到了死胡同。无法解释,也不愿意多说。
下次,若是还有人问,便说他死了,她暗暗下决心。
那一日下午,她们二人说的话很少,但是却也是唯一一次提及二人的私事。
洛晓霜不介意同润珠分享,只是怕她接受不了。
当晚,润珠回家,看到符君安已在,心里惴惴不安的。她心中觉得他这般付出不值得,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同他说。
“今天怎么来的那么早?用膳了么?”她洗净手,坐在他身边,忐忑不安。
“没呢,等你一起吃。”符君安今日很高兴,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容说不出的俊逸,润珠看着那张脸离自己那么近,想着那晚他温柔的样子,心里多了几分心疼,低垂着脸,勉强的笑着。
“怎么?今天出了什么事情?”他心思细密,当然察觉到她的不同。
“公子……”他归为王爷,却让她唤公子,他待她始终不如自己人这般亲。
“怎么?”符君安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微微蹙眉不安的问,“她发现了什么?”
“没……”润珠看着他,终究忍不住问,“公子,若她还想着孩子的父亲,你……”
“你们今天说什么了?”
她的话,被他打断。淡漠的神情,透着几分阴冷。
润珠乖乖的将下午的话重复了,只是隐去那段她的假设。
符君安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短短时间,好似蒙上了一层冰霜,透着寒冷。
润珠看着有些心疼,她却有私心,可是却也是心疼他。他堂堂一个皇子,却被她说的一分不值。什么叫不敢爱?什么叫不能爱?
“润珠,聪明人,不该做笨事,你可知道?”他开口,她心一惊,“等会我便叫人将你送走。”
“不不不……公子我错了,别送我走……”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在他面前,早已泣不成声。
他并非一定要她走,也并非一定要留她。
若是她可以同司静宸做朋友,别人也可以。
可是他也并非真要送她走。她的身体才好些,他不想因为一个润珠,弄的她整日心神不宁。
“不走也行,”他站起来,看了她一眼,“有些规矩总是要学的。”
那晚,他并未去看她。
他让柳大夫加了安神的药,一是为她,二是为自己。
可是叫他如何再去?
他从未干过如此龌龊的事情。每日这般乘着她昏睡,去偷望她。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那日亲了她之后,便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欲 望。
那是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瘙痒着他的心,不多不少,却忘不了。
他这么惦记的人,这么想要的人,那人心中没他,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润珠的话,却好似揭开他那写肮脏的行为,让他连自己都快要面对不了了。
他自然没法再去了。
可是,这以后可怎么办?
第二日,洛晓霜意外的没有看见润珠,她倒是有点担心她。平日里再忙,她都会过来,可今天直到天黑都没有等到她。
第三日,润珠依然没来。靖斯年打仗的消息却传来了。
燕国与塔塔木的第一仗,燕国输了。
靖斯年重伤。
洛晓霜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没有站稳,晕眩过去。
夏末的天,燥热的让人无法思考。她未曾想过,自己要面对这么一天。
爱人不可相守,至少可以相望。
她虽伤他,却不希望他死。
当初不是她,这仗恐怕早就打完了。
她以为这仗没有个三五年都无法开打。毕竟塔塔木已经开始防范。而夏日,正是他们掠夺的季节,战争更不该选在这个时候。
可是,他却依然这么做了。
靖斯年,为何你这般倔强?
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国家?还是只是为了发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