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指的后背已经是皮开肉绽,唐宁不忍再看,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他想给刘令求情,但他却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在其他人的眼中,两人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程度。
足足抽了五十鞭子,韩雄抽的大汗淋漓。抽完就把长鞭丢到一边,冲上去抱住朱四指流泪道:“啊呀!朱老弟!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啊!惩罚你,我自己心中痛苦不已。不惩罚你,别的兄弟若是学你,这山寨上的众人岂不就成了没有规矩约束的乌合之众!
朱老弟!下次可万万不敢再冲动了!
唐宁!唐宁!快给我朱老弟治伤!你们几个,快把我朱老弟送去唐宁的住处!”
被点名的几个强盗赶忙跑出来搀着面色苍白的刘令,背在身上撒开腿就朝唐宁的茅屋方向跑。
唐宁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刘令,从韩雄满脑袋的汗水就能看出来韩雄一点都没手下留情。不过自己低头看刘令的时候,这家伙对自己挤眉弄眼的,就说明打的还是少了,所以唐宁便也不担心了,朝三位当家拱了拱手,就慢慢退了出去。
“大哥……”赵仁抿了抿嘴,还是张口叫了一声。
话没说完,就被韩雄拦住了话头,他脱下身上的皮裘,伸出一只手示意赵仁停下,随后笑道:“贤弟,此事不怪你,陈二此人好色,我是知道的。他三番五次下山去州城里面的妓院,其中有好几次都险些被官府捉拿回去,早晚有一天,他要折在这件事上。
这一点我曾经说过他,既然他不听,杀了也算不得什么,也给我南山寨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这是好事。”
赵仁牵强笑道:“既然大哥以为是好事,那就好,那就好……”说完瞅了眼王庆,王庆冲赵仁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倒是沈成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嘟囔道:“抢兄弟的女人,也不知是从哪个畜生身上学来的本事。”
他声音不大,却尽入在场众人的耳朵,背过身去的韩雄微微勾了勾嘴角。
此时聚义堂里的景象倒是有几分意思。从属王庆一方的强盗,脸上露出来的是挑衅的表情。而赵仁的手下,则是一副恼火的模样。至于那些直属韩雄的,都是抱着膀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妈妈滴!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回去打不死你个狗日的!”王庆皱眉骂了一声,便冲韩雄告辞。韩雄应允之后,王庆便一边踹着沈成的屁股,一边带着自己手下的众人离去。
赵仁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沈成这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王庆带着手底下的一干喽啰投靠韩雄的时候,看中了韩雄寨子里面的一个妇人。而赵仁很早之前就对这妇人垂涎欲滴,当晚王庆要去寻那妇人,赵仁一急,便派人去抢。
当时王庆还没成为三当家,地位自然也不算特别高,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头目而已。早就成为二当家的赵仁自然不会在意王庆的想法。
女人抢到了手,自然是一夜春宵。王庆也没多说什么,但两人自此之后就结下了梁子。
刘令在山上这一年多,也是通过这件事情来不断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
今日沈成这一番指桑骂槐,让赵仁心中颇为气恼--明明是我先来的,上山也好,看中那妇人也好,明明是我的先的,怎么弄的自己跟撬墙脚的人一样。
赵仁烦躁了晃了晃脑袋,又挂上一副笑容对韩雄说道:“大哥,没什么事情的话,弟弟这便告辞了。”
韩雄点了点头,不过赵仁刚起身的时候,他又叫住赵仁,喝了口身旁妇人递过来的茶水,笑呵呵的对赵仁说道:“你锥子峰的兄弟们,日子过的可好?”
赵仁心头一跳,不知韩雄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做什么,但还是面不改色的微笑道:“承蒙大哥挂记,兄弟们日子过的尚可。只是近来半月未曾去山下进货,才开始有些清苦。
不知大哥为何忽然提起这件事情?”
韩雄笑道:“没什么,忽然想起来,便问问,你走吧。”
赵仁拱拱手便带着手下走了出去,韩雄捧着茶杯,望着赵仁的背影,眼神凶狠,咕咚咕咚的把茶水喝光,便是一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一旁的妇人吓了一大跳,赶忙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韩雄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好啊,好你个赵仁啊。真是翅膀硬了,忘记当初跑来投靠我的时候多恓惶了。若不是朱四指无意中发现你藏匿铠甲兵器的地方,老子还真不相信你会起二心。
本以为谁都背叛老子,只有你赵仁不会背叛我韩雄,没想到,我韩雄到底还是看走眼了……”说完便长叹一声,闭上双眼坐回了椅子上。
那妇人听见韩雄说了这么一番话,只后悔自己在锥子峰的时候没把耳朵戳聋。
“你……过来。”韩雄睁开眼,偏过头瞅着妇人轻声道。
妇人不敢反抗,战战兢兢的起身,走了过来。
“再近一点,坐在我腿上。”韩雄冲妇人招了招手。
妇人心中害怕不已,但还是乖乖的坐在了韩雄的大腿上,眼眶里面已然有了泪水萦绕。
韩雄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妇人的脸蛋,赞叹道:“多漂亮的脸蛋啊,真是便宜了我了。”
妇人闭上双眼,泪水便从眼睛里面滑了下来,心中松了口气,韩雄总算是没想着把自己杀了。
不过这个念头刚生出来,韩雄那双轻抚自己脸蛋的大手就移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但是,可惜了!”
妇人悚然睁眼,那双大手便忽然用了力……
赵仁回到锥子峰没有多久,就有一个喽啰急匆匆的跑进来,低声对赵仁说道:“二当家……那个女人死了。”
赵仁点点头,挥手示意那喽啰退下,自己坐在屋内的椅子上,闭着眼睛,锁紧了眉头。
良久,赵仁才睁开双眼,招呼了一声,外面立刻就有一个喽啰颠颠的跑了进来。
“马平的伤,还要多久能好?”
“回二当家的,用了您给的药之后,他如今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再有数日,估计就可以恢复了。”
“嗯,准备一下吧,待他伤好,便把东西都发给兄弟们,咱们好好的庆祝一番。”
“是!”
喽啰欢喜的跑了出去,他一直想拥有一副属于自己的铠甲。
“是不是太早了?”门外又走进来一个喽啰,瞅着赵仁皱眉发问。
赵仁摇了摇头道:“不早了,韩雄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几个月前送去他那的女人,也不知是身份被识破还是其他的原因,被他给杀了。所以,我没有多少时间继续筹备了,到时候还是需要你给我提供些支持才成。”
“既如此,那便随你。只是你要的‘支持’,某家要回去跟大人说,大人同意,才有,大人不同意,便没有。”
赵仁惨笑一声道:“我早知道你会这般说。”
那喽啰也笑道:“你会说这句话,某家也猜到了。”
而另一边,唐宁的茅屋里。将门闩插好之后,唐宁便疑惑的看着刘令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杀陈二可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
“我昨天下山的时候,收到了一封密信,是从东京城传来的。”刘令趴在高脚床上,声音很闷。
“说什么?”
“我可以相信你么?”
“这个看你自己了,我虽然很好奇,但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罢了罢了,过不了几日,这件事估计就会传的天下皆知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
“官家将米脂、葭芦、安疆、浮图四寨还给党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