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王志一脸悲痛的打断了那个百姓的话,痛哭流涕道:“没能守卫好粮仓,是我的失职!我无颜面对你们!我甘愿受罚!你们千万不要为我求情!”
那第一个跪倒在地为王志求情的百姓,声泪俱下的道:“王副将他……他每当发放粮食的时候,都要亲自站在一旁监督。若遇抱着孩子来的妇人,或是小孩子,王副将总是会偷偷的叫放粮之人多装一些。
草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王副将更是由衷的感激。若说怪罪,无论如何也怪罪不到王副将的头上,应当怪罪放火之人才是啊。
草民斗胆,请知州大人手下留情。”
张贺冷冷的望着那个百姓,抬手又是一鞭子甩了下去。冷笑道:“守卫粮仓是他的职责,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他还能做什么?
一点小恩小惠便能让你感激涕零,可你莫要忘了,他不是官府的捕快,他是镇江军的副将。
将来若是上了战场,就他今天犯下的事情,可是杀头的死罪!”
王志闭着眼睛,双拳紧握,一言不发。
那百姓跪在地上,脑袋也贴在地上。昏暗的火光将他的身影映的难以分辨,但他还是挺起腰板,随后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重复道:“草民斗胆!请知州大人手下留情!”
张贺张口还要再说话,就见人群中又有数人连连跪下,磕头道:“草民斗胆!请知州大人手下留情!”
随后其余的人便齐齐跪下,异口同声的道:“草民斗胆!请知州大人手下留情!”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震得王志鼻头阵阵发酸,从小到大,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成为这个场景的主角。
一阵风吹过来,捕快和那些一脸莫名其妙的厢兵手里举着的火把变得摇曳。张贺的脸,也随着摇曳不定的火光变得忽明忽暗。
张贺心说这帮刁民见了皇帝都不下跪的主,现在齐刷刷的跪倒一大片,不是给自己难堪么?
于是抿着嘴,低声道:“既如此,那便饶了你这一次。”说罢,快步走到跪倒在地的百姓跟前,伸手搀起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连声道:“大家快都起来吧,起来吧。”
“谢知州大人!”第一个跪在地上的百姓立刻中气十足的大吼出声,一点不像四天没吃过饱饭的样子。
其他的百姓也都跟着喊:“谢知州大人!”
于是众百姓起身,张贺便沉着脸说道:“放火之人,本官现在还不知道。但乡亲们,你不用担心,要记住,本官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人逍遥法外。
同时
,若是你们有什么关于放火之人的线索,就到府衙来,找本官说便是。本官最近一直住在府衙,不敢说随叫随到,但你们去了,一定是能够找到我的。”
张贺顿了下,见没人笑,就继续说道:“除此之外,粮食的事情,本官也会想办法解决……”
“知州大人!知州大人!放火的贼人逮到啦!”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吼,一时间周围的众百姓哗然,痛恨着有之,辱骂者有之,恨不得冲上去撕了那人的也有之。
张贺两条眉毛一竖,破口大骂道:“把这个畜生给本官带上来!本官倒是要看看,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是个什么货色!”
一个彪形大汉两个厢军打扮的人扣在手底下,其中一个厢军瞎了一只眼,另一个厢军人个头不高,但力气好像不小,那彪形大汉双手被他一只手捏着,不论如何使力竟无法挣脱。
彪形大汉的嘴巴上绑着布条,也亏得厢军将众百姓隔开,不然走过这条路的时候,这人就要被群情激奋的百姓给撕碎了。
大汉不断的挣扎,然而他身后那个小厢军的手就如同钳子一般牢牢的将他双手扣住。挣扎的太过了,另一边的独眼厢军就会用手里的棍子狠狠的敲在他的腿上。
被扭送着来到了张贺面前,张贺二话不说就抡圆了胳膊七八个大嘴巴子抽下去了。
这大汉被打的有些发懵,布条离了嘴,才迷迷糊糊的说道:“你……你是谁?”
张贺怒极反笑,撸起袖子道:“在这润州城里面不认识本官的,你算是本官见到的头一个。
怎么,本官去你们长虹镖局视察的时候,你没有好好记下本官的模样么?”
此话一出,众百姓一时间议论纷纷。
“长虹镖局?”
“他居然是长虹镖局的人?”
“是长虹镖局放的火!”
“你妈妈滴!果然是他们,前几日老子去买粮,就是长虹镖局的人堵着门不让老子进。
狗日滴,这是不给老子们活路啊!”
“这人有些面熟,俺一时间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不过他肯定是长虹镖局的人没错!俺能用脑袋作保!”
张贺挥了挥手,示意百姓噤声。待的众人都闭上嘴巴之后,才冷笑着道:“你不记得本官,本官可是记得你。
你一手棍法,耍得可是好威风啊!白安!”
“呀!俺想起来了!他就是白安!长虹镖局里面号称白棍王!俺远远见过他几面!错不了,他就是白
安!”
“啐!还叫个棍王!居然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狗日滴长虹镖局!老子就知道里面没几个好人!”
一时间又是一阵群情激奋,不知不觉中聚拢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来得早的就告诉来得晚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人义愤填膺的大喊,要为自己以及被付诸一炬的粮食讨回公道。
那大汉脑门子上的汗都流成河了,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日走在大街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胖子,结果那胖子看起来尖酸刻薄,却意外的好说话。跟自己又十分聊得来,说是对白棍王非常的仰慕,没想到居然碰到本尊了。
白安本来就是个在江湖里头混不下去的家伙,此时此刻听闻有人得知自己的大名,自然是飘飘欲仙。于是当即便跟胖子约好,明日就去芊翠阁一起玩耍。
结果今天两人去了芊翠阁,那胖子请自己吃了顿花酒,正对一个妓子上下其手之时,白安就觉得脑子里面昏昏沉沉的。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还被两个人押着,绑在粮仓不远处的大树上。
随后便是被押着带到了张贺的身前,又被张贺抽了七八个嘴巴子抽的人都傻了。
傻归傻,但能混出个白棍王的名头来,也就说明此人并非吃素的。从张贺的话里,他敏锐的听出张贺准备把火烧粮仓这个罪责推到自己身上。
这哪成啊?无论如何自己也干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啊,遭灾的时候烧粮仓,这是只有疯子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于是他急忙道:“我没有烧粮仓啊,大人我没烧啊,不是我烧的!”
王志蹭蹭蹭的走过来,满脸黢黑还带着缕缕鲜血,一副狰狞的模样望着白安道:“不是你还能有谁!要怪就怪你手里的棍子吧!”
说着便从身后的厢军手里拿过一根棍子往地上一扔,指着那根明显被火烧过的棍子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安低头一看,忍不住亡魂大冒。那棍子正是自己所用,特征实在是太过显眼了。
握把处缠着一层红黄交间的布条,棍身呈微白色,这是自打自己有了白棍王这个绰号以后,特意花大价钱弄了上好的桦木制作的棍子。
此时整根棍子已经烧了一半了,只留下剩下的一般摆在白安的面前。
白安一看就哭了,想伸手抹眼泪,然而背后那个小厢军的手劲实在是太大了。于是他哭着说道:“不是我干的,有人陷害我,我是被陷害的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