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甚至连思考的余力也没有。我像飘浮在水面上的浮萍,晃晃悠悠,身不由己的顺波而下,却又无始无终。
……
轻飘飘的感觉,不知何时消失,我感觉自己好像有了重量。想要睁开眼瞧瞧,可是,眼皮上像糊上了一层胶水,让我怎么也睁不开。
好吧,睁不开就睁不开吧。
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个声音一直伴随在我的耳膜,虽然朦朦胧胧含糊不清,却有一种安定的魔力,让我自然的被安抚。
直到,那一天。
“哇哇哇……哇哇……”
稚嫩的哭声叫醒了我的意识,我恍恍惚惚的睁眼,发现自己正挥舞着皱巴巴红彤彤地小手,要投入一个陌生女人的怀抱……我震惊之下本该属于新生的啼哭也戛然而止。
那女人喜极而泣的欢喜僵在脸上。
于是乎,大眼瞪小眼……
……
久久的沉默之后,孩子的爸爸发现不对劲凑过头来,目光一与我皱巴巴的猴子脸接触,就笑弯了眉眼。
我:“……”若我是一个无知无觉的新生儿,那该多好?!也不用忍耐他们像看猴子一般的看我了。
“看我们的宝宝多乖,见到妈妈都不哭了呢?”孩子爸爸温柔的环上孩子妈妈的肩膀,将脸往她的侧颊上猛蹭,“今天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刻。”
妈妈听了不开心了,她不满的撇起嘴巴,“噢,这么说到是委屈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忍耐了?”
爸爸心知说错了话,忙干笑地讨饶道:“当然,有你做伴,我的人生才能完美,谢谢你老婆,更谢谢你辛辛苦苦的怀胎十月,诞下我们爱的结晶。”
“贫嘴。”
爸爸也不争,只是对着我挤眉弄眼。
孩子妈妈看着我有些发愁,“孩子他爸,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怎么了?”孩子爸爸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逗弄我,显然没在意孩子妈妈在担心什么。
孩子妈妈一巴掌拍开孩子爸爸的大手,“孩子小,不要乱摸。”
爸爸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转而正色道:“刚才你说怪怪的,到底怎么回事?”
妈妈为难地想了想,“刚才她还在嚎啕大哭,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哭了。”
爸爸笑了笑,伸出手又想来摸,却被妈妈拿眼睛一斜只得讪讪地改摸自己的鼻头,“安静不好吗?我到觉得咱得宝宝安静懂事。”
“你木头啊,刚出生的宝宝哪来的懂事。”
爸爸尴尬的笑笑,又挨上妈妈的肩膀,冲着我扮鬼脸,“可是,我就觉得咱们的宝宝很可爱啊,你瞧肉乎乎的小脸,瞧这小眼睛,像黑宝石……”他在一旁喋喋不休,妈妈直接打断了他,“可是,刚才她怎么就突然不哭了?”
爸爸想了想,道:“或许是喜欢妈妈你吧。”
妈妈纳闷道:“可是,我怎么觉得挺像是……吓住了?”
“噗——”爸爸喷笑出声,顿时惹来妈妈的不满,爸爸忙摆手解释道:“那你一定是看错了,新生儿刚出生,视力所及也不及十公分,你觉得她是看到了什么才吓住的?更何况,初生牛犊不怕虎,连老虎都可以等闲视之,还有什么会让她害怕?”
妈妈将信将疑,只能自我安慰道:“或许是我没抱好,惊着她了?”
爸爸轻刮妈妈的鼻头,笑道:“孩子妈,你说我们的女儿如此可爱,我们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呢?”
“你不是已经取过了吗?”
爸爸也只是一问,忙将名字罗列了出来,“苏慧?苏凌荷?苏莫曦?还是苏紫依?”
妈妈皱着眉头想了想,刚要开口,就听一个童声在门外甜甜的唤道:“田阿姨、苏叔叔。”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就见病房外冒出一个小男孩,两人一见来人,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忙向那小男孩招了招手。
小男孩腼腆着走了进来。
开始还模模糊糊只是看到有个人影在晃,而随着他的走近,我也瞧清了他的样子。那男孩子五六岁的样子,水灵灵粉嘟嘟端是好看。只是……让已经接爱现实的我一阵眩晕,这不是缩小版的渊亭是谁?!
我看着他与眼前这对年轻妈妈说说笑笑,很显然他们对这漂亮的小男孩很有好感,等他们好不容易寒暄完,也终于想起了被晾在一边的我。
“这就是你们的小宝宝啊。”小渊亭趴在妈妈身旁冲我挤了挤眼睛。
爸爸妈妈打岔完毕,就开始继续讨论我的名字问题,最后双方各持一词。我小胳膊小腿的,只能任由逗弄,听到他们争论的激烈,小渊亭这才施施然地抬头,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道:“可是,我觉得苏莫曦就很好听啊。”
爸爸立刻抬起了下巴,“看吧看吧,小渊都觉得这个名字好,投票数以二比一,我们胜。”他说着一把将小渊亭拉到他的身旁,以增加气势。
妈妈无奈,只得首肯。
于是我的名字被定了下来,“苏莫曦”伴随了自己千多年的名字。我漫不经意的瞟向小渊亭,他羞涩地红了耳根,不自在地将脸别到一旁。
只是一个眼神,我已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后来,出院,再后来,我入住新家……的婴儿床。
时常见到的人除了爸爸妈妈之外,就是作为邻居的小渊亭。他时常会来我家玩耍,而玩耍的大部分内容就是趴在我的婴儿床旁边,至于做什么……一度让我无语,因为他什么都不做,只是盯着我猛瞧。
“你不觉得无聊?”我说出了自出生以来的第一句话。
做为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婴儿,若是有谁听到我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话,一定要大呼妖孽。这让我想起了哪吒的经历,所以就算知道自己可以说话,甚至拥有着以往的记忆,我还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不知世事的懵懂婴儿。
小渊亭小心的看了看门的方向,又仔细地听了会,直到确定不会有人来打扰,他才松了口气。
他双眼晶亮的望着我,“你终于愿意说话了。”
我到想,只是他这日复一日的盯着瞧,让我很无奈啊。“如果你可以找点别的事情做,我想我会更自在一些。”
小渊亭笑了笑,“那好吧,我去找点事做。”他说着就转身出门。
我呼出口气,准备再睡一觉。成了婴儿能做的事很少,而经常做的事,就是睡觉。可是还我还没酝酿出睡意,门吱呀一声就打了开来,接着妈妈走了进来。她看到我睁着小眼好奇的望着她,立马弯起了眼睛,笑眯眯地道:“我的小莫曦呀,长大一定是个小美女,妈妈现在已经开始期盼你快快长大了,呵呵。”
我:“……”就算如此,时针还是一格一格地跳动吧。
她来到婴儿床前,从背后拿出一枚亮闪闪的东西,我晃了晃眼神,才瞧清那是一枚戒指。她好心情地将戒指用红绳穿了起来,然后套在我的脖子上,捏了捏我日渐丰满的脸蛋,笑道,“莫曦啊,你一定要快快成长啊,呵呵,妈妈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你做新娘的样子了。”
我:“……”其实,我只是两个月大的婴儿,就算做新娘,那也得二十年后吧!
妈妈自顾自的将红绳套在我的脖子上,拿起戒指又在我眼前晃了晃,“漂亮吧,以后你可就是小渊定下的新娘了,呵呵,乖,你一定也像妈妈一样开心吧。”
我无语的眨了眨眼。原来是养成啊!
从此以后,我便与小渊亭展开了一场两小无猜,却也平平淡淡的爱情。这样的爱情让我觉得幸福,我并不是那种非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才能快活的性格,能够一起手牵手,做着最平常的事,平淡却也踏实。
二十年后,我们手牵手漫步在蔚然成萌的小径上。就如多年前,我曾经憧憬的爱人那样,我拉着他的手,他牵着我的手,他的大手可以将我的手完全的包裹在里面,没有什么豪情壮语,只有生活琐碎,洋溢的幸福让人忍不住流泪。
我们坐在长椅上一起看日落。
落日的余晖,映在水面上,微风抚过点点碎银,柔软的垂柳垂落水面,像温柔的恋人轻触爱人的脸颊。
“这一世你陪我到老,然后,你就回天庭吧。”我用现代的语言说着玄幻的话语。
坐在一旁的渊亭为之一僵,须臾,他慢吞吞地转过头来。他的眸子在纯黑中又透着湛蓝,让人看得久了,有种被吸进去的错觉。
他微微眯起眼睛,“明天是我们的婚礼,你认为现在与我说这些合适吗?”
我轻叹了口气,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不自禁地交握在一起,狠狠地捏了捏,我才道:“可是你终是属于那里的。”
沉默了一会儿,渊亭道:“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我没敢抬头,我怕一个眼神就泄露了自己真实的情绪,我很想说,这样很好,我很满足,我甚至产生过可耻的私心,想要永永远远的占有他。可是,想起过去的种种,我不敢问,也不敢面对,他不说,我就装聋作哑,他愿意放弃一切追随我的脚步来到这个时空,其实是……想要补偿吧。
有时,我又会为自己的软弱而懊恼,但是,对于扒开血淋淋的事实,我宁愿做只顾头不顾尾的鸵鸟。
他站了起来,伸手来拉我。
犹豫着我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将我拉进他的怀中,他用另一只手又往怀里掏了一阵,然后拿出一个珠子。那珠子平平无奇,丢在地上,看起来就像一枚不起眼的小石子,黯淡无光,只是圆润光滑,才会让人多看它一眼。
他看着那石子,很无奈地道:“恐怕很难。”
我眨了眨眼。
他解释道:“瞧这石子,你觉得他会开花吗?”
我一愣,还是老实的摇了摇头。石头会开花,大概母猪也能上树了。
渊亭笑道:“这是阎君给我的,他说,这枚石子开花的时候,我才能返回天庭。所以……”他掰过我的身体,让我面对面的看着他,他眼中闪着光彩笑道“这是用三生石做的,里面刻着你我的名字,也就是说,只要这石子没开出花来,阎君就不会将这石子收回,我们恐怕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了。”
我回味着他的话,蓦地热泪盈眶。
“曦曦……”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擦干眼泪,笑道:“阎君是不是故意糊弄你的。”
“谁知道呢。”他将石子收入怀中,轻轻的捧起我的脸颊,深情地印上一吻。
……………………………………………………、
全文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