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异动,魔王与天庭争斗数千年,终是挣不脱被锁被锢的命运,于是,一代魔君苍桀妄图启用神器灭天神鼎,来扭转乾坤。然而,开启神鼎一来要有血玉曼珠沙华之血,二来要有九转逆天玄功,两样缺一不可。
血玉曼珠沙华即为被除去仙籍贬至黄泉岸边,生生世世不得与恋人相见的花神之硅魄。花神的硅魄会择主而宿,在所择之仙的意识海中蕴养。一但硅魄成长,被选择的仙人便会与花神命命相惜。
自从神魔之战开启,战神渊亭扫平魔患之后,曼珠沙华自此绝迹,硅魄从那时起便再无踪影。
苍桀老谋深算,花了千年来布线,终于成功将硅魄种植于从诛仙台上跳下,满腹怨恨的女子体内。那时他也只是取巧,却不想,硅魄当真择了那女子为主。
是以女子虽从诛仙台跳下,却未被霸道地刀兵之气化为粉碎。
至于,后来渊亭追来夺人,暂且不提。
本来魔王打的如意算盘是将该女子带回魔界小心供养,以图后计,只是阴差阳错,后续才有了诸般变故。只不想,苍桀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没想到功败垂城,功亏一篑。
苍桀恼羞成怒之下,欲与渊亭同归于尽,只是他没料到的是,就算他只是在魔界内部搞小动作,但是,这小动作搞得也太大了,经历过一场封魔之战,生灵涂炭,以至于后来费了无数的心力才勉强将天地恢复秩序。有了一朝被蛇咬的前车之鉴,玉帝震惊,随派下重兵,不计成本后果,只要能扼制苍桀的阴谋便可,是以在最后关头,天兵冲破结界,千钧一发之际将苍桀击毙。
至于过程又是怎样的惊天动地,鬼哭狼嚎,山崩地裂,全都激不起渊亭一丝兴趣。
他只是将那奄奄一息,身体轻地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女子紧紧地抱在怀中,任是身周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他的眼中只有怀中随时会消失的女子。
酣战经历了一天一夜,灭天神鼎终是没被开启,后被亲临战场前线的玉帝收于袖间,杀红了眼的仙将们对他山呼万岁,跪拜如仪。
玉帝清冷淡漠的目光扫视战场,宣布魔界归于天庭统下,被杀得丢盔弃甲的魔族众人失了魔王苍桀,而最有希望引领下一代魔族的太子吾辛如今是不生不死的模样,他们更没指望,于是,心思各异地俯首称臣。
拉据数千年的封魔之战终于以天庭完美胜利而告终。
驱散了众人,曾经为魔族的鬼岐山,如今归于天庭治下的鬼岐山,罗雀可数,与先前的热闹相比,死寂般沉淀下来。
“渊亭你可知错?”玉帝痛心疾首地道。
渊亭一动不动,只把目光专注地投于怀中的女子身上,周身的一切,于他来说,可有可无,根本没什么重要。
玉帝眸中涌起一股怒意,又在瞬间收敛,“渊亭,只要你肯认错,朕便饶恕你的罪,恢复你战神之位,统领百仙,离无限尊宠,并可直谏朕前。”
冲动之下说完,玉帝就有些懊恼,这样的承诺对于一般的仙家而言已可算得上是天大的恩典,但是,话已出口,他抿了抿唇,只想着只要渊亭答应,你就可以找到机会贬黜于他,不可让他挟君恩而自傲,像以前一样目空一切,不将他这个天地之主放在眼中!
玉帝静静地等着,以他来看,这样的条件,但凡谁还有私心,还有贪婪,就必定会答应,一如……他想起了五百,或许六百来年前,眼前这臣子就是因为放不下手中的权利,甘愿在他的面前屈服。他以为他已经很了解眼前这臣子了,所以放出如此诱惑的饵,这臣子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
他现在还不为所动,只是还需要时间来消化,来思考。
至于,他怀中的女人……玉帝眼中闪过厌恶,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存在,与神仙的永生相比,那卑微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之所以放任她自生自灭,只是他觉得没必要因为一个卑微的灵魂脏了自己的手,也没必要因为对付她而与眼前这还有大用处的臣子产生不必要的隔阂。
他的耐性一向很好,也确实无人能及。
……
玉帝扭了扭脖子,当然为了保持天地尊者的威严,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活动着已然僵硬的身体。而对于眼前这臣子的沉默,他也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怨怼。
“渊亭。”他又叫了一声。难道是睡着了?
若不是渊亭动了动,他可能就走上前一探究竟了。打铁得趁热,不可不说,要收服他,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而此时,眼前这臣子刚刚失去了最后一根支撑的朽木,他表现的颓废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玉帝沉吟着,又道:“渊亭,你可想得明白?”他已无路可走,所有的一切都已失去,他于别人来说此时只是个笑柄,要想重拾往日的荣耀,他只能抱紧自己的大腿,俯首帖耳一途而已。
可是,玉帝想到他的桀骜不驯,持才傲物,眸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不喜来。这样的臣子他根本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臣子要来何用?只是以前的他傲归傲,但是冷得不尽人情,就如一块无懈可击的冰块,让他无处下手,好不容易看到他这根木头要开花,他不抓紧机会敲打一番,又怎样让他听话?
渊亭可能是腿酸了,他动了动腿,就没下文了。
玉帝眯起眼睛,若不是看他还是个人才,那一身空前绝后,无人能及的法力,还能入了他的法眼,他很怀疑自己还有什么心情来与这样一个臣子软磨硬泡,不一脚将他踢到天外小国自生自灭,说不定就将他打入猪圈,跟猪八戒作难兄难弟去,也省得在自己眼前碍眼。
想归想,玉帝脸上还是一副如沐春风微带笑意的表情。
而对于眼前这天地之主,渊亭也再清楚不过。之所以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是因为他觉得根本没必要。臣服在他的脚下,只是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一个臣子,还得为这位君主尽忠。
一如六百年前的威胁,若他不放手,他只能任由数以万计的生灵在战火中涂炭。他是战神,专司战事,若他不出手,将事情交于那群酒囊饭袋,只有百姓遭秧。可是他不能说,因为那是交换的代价。
却没想到这君主如此猜忌于他,缕缕为难不说,他只想作个安分的臣子,守一方清静,挽回心中唯一的执念,所爱的女子已经被害得魂魄残存,他花费精力织起魂魄,就算将魂魄藏于结界下,还是逃不过跟前这君王的注意。
他在意了,自己只能再次将她掩藏起来。
所幸地是,他没有对她出手,让她安然度过了一段时光,因此他也获得了有生以来最宝贵的回忆。无数个夜晚,他便是怀抱这样的回忆,才能等到第二日的太阳。
自从历劫回归天庭,他学会了发呆,并且爱上了发呆的滋味。因为,那是独属于他的快乐,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还在跳动,身上还有温度,他还可以幸福。
他曾不止一次的以为,只要他放手了,她就可以活得潇洒,可以找到更适合她的男子,那男子可以宠她爱她……代替他。他甚至会幻想出她就在身旁,而他可以对着她轻怜蜜爱,并且泥足深陷。就算被瑶汐像看疯子一样的对待,他亦不愿改变,并且乐此不彼。
可是,最终却难逃魔王苍桀的算计,早知如此,他就算将脸皮堆得城墙厚,也绝不会再让她重踏险境,让此时的自己追悔莫及,百死难赎。
手上的温度在一点点的逝去,若不是他固执地用以残耗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往她渐渐冰凉的身体里输送一个神仙最宝贵的本命真元的话。
只是,他的头脑还算清醒,在犯了无数个错误之后,他不能再让自己犯错。若是他的死能挽回什么,哪怕换来一个对他变得陌生的灵魂他也在所不惜。突然想到了什么,让他有种茅塞顿开之感,他顾不上玉帝还在等着他的答案,他就挥出结界,将惊愕地玉帝挡在了外面。
他最擅长的就是结界,就算此时神力虚耗,以玉帝养尊处优的修炼根本不可能破开他的结界。事实也再次证明,玉帝作为天地之主将权衡之术帝王之道发挥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神力却不敢恭维。他可以感觉到玉帝拧着眉,不悦地瞪视着他的结界,手臂向抬,掌上凝注了无上法力,却是举了半天,仿佛忘记挥下一般,他一直呆立了半晌,才若无其事的将手放下。
“渊亭,朕可以不治你不敬之罪,但是,你给朕听清楚了,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错过了,就别怪朕不念旧情。”
渊亭眉心开启神目,将本命真元源源不断地注入身前女子的眉心处,来归拢强留在她体内残缺的灵魂,随口道:“多谢,不过,臣向来散漫惯了,唯恐辜负圣恩,还请陛下准许小神自生自灭。”
他说得掷地有声,让玉帝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这是你的决定?”
从结界中传出渊亭淡漠的声音:“是。”
玉帝默了半晌,好不容易平复腹中波澜起伏的怒意,道:“一如魔族,成了气候,朕便容不得他们上蹿下跳,渊亭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希望朕与你不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渊亭轻蔑的掀了掀嘴角,可惜玉帝看不到:“陛下警言渊亭一一记下,此地离天庭天高路远,渊亭便不送了。”
玉帝冷哼一声,见再无转圜余地也不再多言,一甩衣袖,便踩上云朵冲九重天一路扶摇直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