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周逸群这些话,李响的思路又清晰了一层。
梁教授第二次命运其实还是第一次命运的延伸,他得罪了谁?
李响猛然醒悟,他为什么要担负起看守李响的责任?梁教授不是狗捉耗子无缘无故的。理由不是明摆着在这里吗!
李响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世界同命人怎么都走到一起来了?这个问题才理清思路,下一个问题又来了,梁教授受谁之托,这又成了另一个谜。
周逸群还在发表议论。他说,他佩服梁教授的才华,但不欣赏梁教授的为人,一个抛弃事业的人算不得好汉,红颜祸水,几千年的经验教训,他怎么也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李响觉得这家伙说话有些刺耳,一口一声红颜祸水,想起那天他瞧林惠这眼神,李响突然有扇他几个耳光的冲动,那天,他痴痴地瞧着林惠,口水都流到胸前了,他还好意思说他不喜欢女人?
有吗?他那天有流口水吗?李响问自己。好像是没有,当时好像是忘记注意他了,因为李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林惠的身上。
流涎之事只是李响的臆想,他恶毒地想找出一点丑化周逸群的证据,可细细想来,奶奶的,这家伙好像真的还比较正经呢。
“周逸群,你能保证不会在女人身上栽跟头?我不信。”李响打断他的高谈阔论。
“哼!”周逸群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我在女人身上栽跟头?你看错人了。李响,为官,就要经得起女色的诱惑,经得起金钱的考验。我们的权力是党给我们的,不是私产,不能拿权力来获得个人的利益。我这人虽没什么雄心壮志,但是,在金钱和女人面前,我很自信。”
“啧啧啧,周逸群啊周逸群,你还说你没雄心大志么?你都变圣人了你。”李响做着怪脸说,他确实不相信周逸群所说的话。
“哼,李响,如果你认为做到这几点最基本的也就算是圣人的话,我看你呀,离变腐败分子的距离不远了。同学,我说,作为同学,我提醒你哈,腐败分子是无耻的,是被时代唾弃的,绝没有好下场。”周逸群说得义愤填膺。
李响打了个冷噤,他不是被周逸群的激昂怔住了,而是被他的幼稚吓了一跳,心想,你都县长了,要不是你有前面的秘书背景,就凭你这股刚正不阿、激情澎湃的精神,你想做到县长,不是天方夜谭么?
周逸群的口才不错,他还在高谈,“市场经济条件下,腐败肯定有,要清除腐败,制度上我们要进一步健全监督机制,在思想品德上,我们要加强修养,在干部选拔上我们更要……”
周逸群说着,李响心里也说着,你高谈吧,你阔论吧,你这个稚儿,哪天等你的老上司无权无势以后,放你单飞时,估计你飞不了多高就会被别人“啪”的一枪,击个正着,“噗”,从空中掉了下来。
你不是死在女人手里,就必定死在金钱堆里。李响预测周逸群的未来。
“当然,我们不是神仙,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周逸群还在发表见解,“但是,必须有个度。人,天生就自私,但是,人之所以是人,就因为人有思想、有良心、有抱负、有道德约束,所以,既然做了领导,我们就要牢牢记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哟嘿,得,谁说没纯洁的人?这里就有一个出污泥而不染的鲜活标本!
李响突然有一种想登上教学大楼那个水塔尖上高呼的冲动。
大家来看一看了啊,瞧一瞧啊,这个人叫周逸群啊,他的品德高尚志向深远啊,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啊。大家快来啊,这种物种比较稀奇并不多见啊,现在不看就后悔了啊,今后可能就看不到了啊,五十年一遇啊,百年一遇都很难说啊。
得,刘睿不也是这样一个活物么?李响从周逸群身上看到了刘睿的影子。李响不是对清官反感,他是反感这家伙在向他说教。
周逸群不知趣,还在侃侃而谈。
“我说,李响啊,你们梅州县在全省是大县,担子不轻啊。我注意到,你们县来看你的人很多,宴请都比较豪华,这样不好呃。我是好心,所以才说这话,你别听了不高兴。”
李响瞥了他一眼,在箱子里一边找衣服,一边回答,“谢谢。”
“李响,你不知道,我们上到县长这个位子呀,很多事就身不由己了,你看,我也有不少人来看我,有些人太不自觉了,硬要塞红包,他们以为天下所有当官的都是贪官似的,推都推不了。哎,世风日下,怎么得了?你看我这红包放在这里多麻烦,害得我每天都要去银行,存到纪委的廉政账户里去。”
真的,还是假的?
看来,这家伙不像是说谎的人,他很可能是这么做了。
贪官不能做,清官更不能做。周逸群,你这个懂不懂啊?你如果总是往廉政账户里汇款,你他妈的,非被别人把你整为贪官不可。
周逸群正说得起劲,电话铃响了。
“喂……我……对对,王主任啊,我是周逸群。你说吧……哦……哦……什么?肖书记指示你们,大桥项目给凌威公司做?不行!必须走招标程序……串标?你说他们串标,那就停下来,严查此事。”周逸群越说越怒,“你告诉袁副县长,我没弄清事实真相之前,这事得压着……不行……不行,肖书记说了也不行。”周逸群说完这句话,就气愤地“啪”,把手机挂了,嘴里气愤地嘟哝,“奶奶的,现在的不良企业也太多了,都只想着走歪门邪道。”
看着周逸群这副霸道、专横的样子,李响不禁问:“周逸群同学,你做县长多久了?”
“怎么?新人就应该低调是吧?但是,这种违反原则的事,我怎么可以将就呢?国家受损害,那是犯罪!”周逸群愤愤然。
“别把我当你们县里的人,好啵?”
“哦?对不起。李响,你说说,现在这风气呀不铁腕点行么?招标企业搞假,招标局也搞假,还把上面的领导搬出来,一起串起来搞假招标,这成什么体统?哦,对了,你问我当县长多久了,三个月。”
李响心想,你这家伙只怕是麻烦,我估计呀,你这辈子会是仕途坎坷、命运多厄。
呃,关我屁事,跟大领导做过秘书的人竟然这水平,栽跟头?自找的。李响有些鄙夷他了,不无恶作剧的问:“那你们书记不会为难你吗?”
“他?”周逸群似乎碰到了难题,“哼,没水平的人,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乡干部,永远是乡干部水平。”
李响准备洗澡。周逸群唠唠叨叨说个没停。
突然有人敲门。
进来一美貌的姑娘。
“你找……?”周逸群的舌头有些捋不直,转舌音很重,不是南方的口音。
“你就是周逸群吗?”女孩说,估计是党校学历班的学员,二十三四岁模样,一张清秀、娇美的瓜子脸上,两只会说话的眼睛在告诉他,他被这位女孩盯上了。
“我就是,有事吗?”周逸群说话的声音有些颤。
“没事,聊聊呗,我们几个人在争论一个问题,我想来证实一下。”说着,嘻嘻,乐个不停。
不能否定,现在的女生确实胆子不小,说起话来连做行政领导的周逸群和李响都羞臊不安,她竟然大大方方地瞧着周逸群,紧盯着不放。周逸群脸红了,李响呢?那女孩瞥了一眼后几乎就把他忘记了。李响受伤不浅啊。
“证实啥?”周逸群问。李响本来想拿衣服进厕所洗澡,现在只好站住,看着这女生。看看她干啥。
那女生嫣然一笑,说:“周县长,你叫我霄云吧。我姓欧阳,汉语文学硕士研究生。我们几个女生发现,你应该只有三十岁吧?我们争论你是正县长还是副县长,你到底是正县长,还是副县长?”
“有什么出别吗?”周逸群略有一丝矜持,说话也不再打颤了。
“当然有啦!正副一字之差,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么说,正的如何,副的又如何呢?”
“副的,那就没必要说了,不稀奇。如果你是正的,你就很了不起罗。三十出头做县长,谁敢想?你应该是副的吧?”
周逸群突然腼腆起来,他笑而不语。李响见有女生在这里,只好打消现在洗澡的打算。
“我说罗,不可能是正的吧。你应该是县长吧?贵姓啊?”她才发现李响,转过身问。
“我就那么显得老么?”李响问。
“你也是副的?”
“正的。”
“就是罗,你是正的,我有说错么?”
“他为什么不是正的?”
“他太年轻了哇。”
“你认为我就蛮老了?”
“你?看不出来,咦,好像也不大,你多大?”
“不告诉你。周逸群是政府一把手,所以你的推测错了。”
“咝!”欧阳宵云吸了一口凉气,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正县长?不可思议。”
周逸群骨头一轻,顿感轻飘飘的,好舒服,好受用,他不敢正面直视这女生,心里却是甜蜜的要死,内心在哼哼,你是我的知音啊,是我的知己啊。想着想着,恨不得就和她比翼双飞,夫妻双双把家还。
李响呵呵地轻笑,说:“欧阳同学,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周逸群同学是革命老区石县的行政一把手,大才子,大能人,你看看他桌上、书柜里的书,全部是正儿八经的政治经济方面的著作,还有精装的《资本论》,这种人不多吧?哪像我,只有一本《哈利波特与魔法石》。欧阳同学,你们女生中有没有没男朋友的同学,帮他介绍一个,怎么样?”
欧阳宵云脸红了,“都当县长了,不可能没女朋友吧?”
“没有,绝对的钻石王老五,极品!”李响恶作剧。
“别开玩笑!”周逸群突然轻喝,“我都结婚几年了,小孩都五岁了。”
“啧啧,你这人真的猴急啊,成熟得蛮早耶,这么积极就结婚了,害人呢!周逸群,你是个不争气的家伙,现在后悔了吧?这么多漂亮的美眉喜欢你,你不可能明天就回去,离了你老婆吧?你这婚,肯定是要离的,缺德啊缺德,做陈世美不是?啧啧,哎,哎。”李响一通胡言乱语,把周逸群气得发抖,李响看着涨红脸,满脸怒色的周逸群继续恶作剧,“那个什么,欧阳同学,体谅下周逸群吧,他现在离婚不太方便,县处级干部离婚,要向上级请示报告,还要登记进档案,离婚属于重大事项,还得市委批准……”
“李响!”周逸群愤怒地喝道,“你别无耻了好不好?”
“我无耻?我又没准备离婚,我怎么无耻了?你无耻还差不多。周逸群,你离就离吧,又不关我事,我只是对欧阳同学说明白而已。”李响涎着脸笑着说。
“我哪里要离婚了?”周逸群质问。
“你不离?不离那不是包二奶么?”
“你胡说什么呀!你你你下流!”
“我又不包二奶,我怎么下流了?”李响嘻嘻地笑着说。
“你诬蔑我。”周逸群愤怒不已,“我……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以党性担保,绝对不可能乱搞男女关系,我绝对经得起女色诱惑,我……我,嗨!李响,你污蔑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害我?”
哈哈哈哈,李响笑得差点岔了气。周逸群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无聊!”欧阳宵云惊疑地看着他们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