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怎可…”见自家老爹彻底不要那张老脸了,凌小姐真是又羞又气,连忙顿足呼喊到。
“喊什么,人家徐总督可是天潢贵胄,让你端茶倒水伺候着都是天大的福气了,莫要再使小性子,不识抬举!”凌知府厉声呵斥完自家女儿,马上又继续转头对徐钦谄媚到。
“久闻总督大人乃是风流少年,小女虽算不上真个风华绝代,但也算是知书识礼。总督大人躬身皇命,但出身尊贵,身边怎能没有一个看的过眼的人侍奉?如若不弃,小女正好未曾婚配待字闺中,亦可随侍左右…”
他这一席话把徐钦噎得不轻,不过徐大少作为既得利益者自然是拉不下脸直接跟他翻脸的,毕竟,凌霜华小姐确实还挺靓的。
但徐钦不翻脸,并不代表就没有其他人了。这句话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然而跟着来的方妍却因为平日里偶尔客串侍女而躺着中了一箭。
“知府大人可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赶着趟子把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不过以小女子之见,凌小姐好像不怎么乐意为奴为婢。要是万一…那可如何是好哟!”
方妍平日里,在徐钦、朱柏这个等级的人面前都只是表面恭敬,内里耍滑头的,又岂肯吃他一个知府这种亏?直接就给他怼回去了。
而凌知府搞不清楚他们的实际关系,加之未曾预料到她竟如此嚣张,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或者说该不该应对,顿时愣在当场。
“咳咳…凌知府!不知你对本官有什么误解,但事实上本官一直秉承圣贤大道,谨遵王道律令。兼之我徐家以武立家,可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世家大少爷!这种事就不由凌知府操心了。”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以徐大少如今的地位、未来的前途,有求于他的人少说点可以从杭州府排队排到北平去,要是吃了这一招传出去,估计不出一年就能轻松凑出三千佳丽来,非得被朱大老板和自家老爹打死不可。
更重要的是没有一点点感情基础不说,人家凌小姐就差在脸上直接写“不愿意”三个大字了,强行扭瓜不是他徐大少的风格。
“对了!我们继续谈正事!谈正事。刚刚本官正有一件事涉凌知府的要务,希望凌知府能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徐钦强行将话题给扭转了回来,毕竟这才是今天他亲自跑这一趟的主要目的。
凌知府见他如此,自然明白过来他确实是有比较机密的正事要说,于是很机警地将所有的下人,包括他的女儿一并给遣退了下去。
“凌知府,你呢,是朝廷干城,是员能吏,这些日子本官都看在眼里。不过,现在有人告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勾结盗匪、谋财害命!本官身为钦差,自然是要来问个明白的!关于齐鲁飞鹰的事情,关于去年严州府灭门血案,你有什么要解释的,最好从速招来,否则…你明白的。”
徐钦的套路体现了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机智。利用不对等的身份地位,以及不健全的法制环境,直接点明了时间、地点和人物,又留下了足够大的想象空间,展现了一种一切尽在大爷掌握之中的局面。
而凌知府本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革命志士,更兼之心中有鬼,被他这么一唬,顿时亡魂皆冒,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总督大人,总督大人,绝无此事啊!绝无此事!下官一向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一心报效朝廷,怎敢如此造次啊!总督大人明察!明察啊!”
凌知府饱读诗书,又为官多年,执法经验也不少。甚至锦衣卫的执法他也是见识过的,只要有“怀疑”基本上就等于是坐实了,更何况眼前这位身份还极为特殊,这锅要是扣下来,蹦跶都没地方蹦去。
面对凌思退第一反应的矢口否认,徐钦也并不着急,这么大的锅,不管是不是他做的,他肯定都不会轻易地承认。不过没关系,徐钦对此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既然这个鸡蛋已经有缝了,还怕它蹦出小鸡仔来么?更何况徐大少手上可是有铁锤的,就算是蹦出来了,一锤子也得给它砸回去。
“凌知府,你可要想好了,本官之所以会在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之后,还这样同你在这里平心静气地私下谈这事,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徐钦耐心地等他哭嚎够了,稍微冷静一点了,这才继续一边施压,一边很有技巧性地胡乱暗示。
果然,这凌思退也是七窍玲珑之人,听徐钦这样说,眼睛骨碌碌地一转,马上就好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是惊喜又带点忐忑,露出一副就好像被心上人表白了的青葱少年一般令人作呕的表情。
“总督大人,此事真与下官无关啊!”
“当真?!”
凌思退见徐钦脸色越来越黑,心知此事是绝对支应不过去了,被他这一低吼,愣是不由自主地一个激灵,只得考虑怎么说清楚这个问题。
“总督大人,这其中的隐情,下官略知一二,但此处…”他说到这里,抬头用眼神看了一圈周围一大票徐钦带来的人,尤其是方妍。
方妍作为朱柏麾下的半官方社团,血燕门中的重要人物,在杭州行动已经一年有余。凌思退作为杭州城名义上的坐馆,肯定是见过的,因此在涉及核心机密的问题上,万一她是湘王安过来的钉子,这个大秘密要是传出去了,他可真是担待不起。
而徐钦从他的这一系列动作和言语中,很快就明白了凌思退的意思,也品味出来了大事件的味道。而他自家事自家知,别说是方妍和看起来天然呆,却是皇帝派来支援的秦梦芸,就算是他麾下的一帮锦衣卫里面,有没有一两个别人插进来的钉子都不好说。
不过徐钦可不愿意和一个有可能身负武功,并且立场暂时不明的抠脚大汉独处一室,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徐大少前程似锦、娇妻如云,才不会傻乎乎站在危墙下面呢!
“凌知府不愧是老持沉稳之人,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的‘事关重大’,那本官也不强人所难。那凌知府就在此,将大略内情写下来,交由本官一人过目即可,这样便不用担心泄密了吧?”
这样一来,以高度保密的借口,不但可以顺理成章地避开大家的耳目,不伤及感情?同时如果条件允许,还可以成为把人变成狗的法宝。
“可…”
“这是本官给你的最后机会,若是再推三阻四,后果就由凌知府自己负责了。”
凌思退明显也是担心写下来之后成为把柄,落在徐钦手上。可他也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在徐大少咄咄逼人的气势之下,他也只是略微犹豫便点头同意了。
吩咐下人送来笔墨,凌思退独自在厅中的角落将内情写了下来,轻轻吹干墨迹之后,再恭敬地递给了坐在厅中正位上的徐钦。
而本来心情愉悦的徐钦展开这份“投名状”才看了三五秒钟,马上脸色就变了。
玛德,难怪他一个四品知府不惜提着脑袋也要玩火了,难怪刚刚自己在暗示他的时候,他会露出那种神色了,也难怪即使非常不情愿他也还是很干脆地向自己坦白了。
如果所有的事情,背后都是那个人在搞,那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秦王之死的大概情况,冀凯的身份怎么暴露的,在杀人行凶之后的藏匿、潜逃,王破虏为什么会死,浙江的情况为何会搞成现在这番模样,这些事就都串联起来了。
只是徐钦有些搞不懂的是,以那个人的地位为什么要甘冒奇险,和那个姓张的大反贼勾结,万一稍有不慎,那可绝对是要玩脱的。
在回到成功套出情报这件事上来看,亏得徐钦有表面上这层身份,如果凌思退是那个人的马仔,在一定程度上信任自己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正常情况下,自己根本不可能拿这件事做文章,更不用说用这份证据来要挟他了。
没错,凌思退交代的幕后主使就是当今帝国储君,皇太孙朱允炆!
虽然他在写的“供词”中还留了一个小心眼,以“东官”这个极为模糊的代称代替了敏感词,不过徐钦还是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据他所说,洪武二十七年八月,一个带着“东官”信物的人来找他,还给他带来了一封黄氏亲笔信。由于他前几年在翰林院做过事,自然是认得信物和字迹的。然后他便按照来人的吩咐,给他行了方便,并且负责了事后的回收、转运货物的工作。
至于那人最终做了什么事情,他虽然有猜测,但不敢深究。而且最后事情还办砸了,收回来的东西只有半件,好在“东官”仁德淳厚不曾怪罪,只是吩咐他查明另一半东西的下落,并且尽量尝试回收。
“人呢?信呢?东西呢?!”徐钦看完,第一时间就差点兴奋得吼出来,不过他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毕竟对手比毒蛇恐怖千万倍,一旦稍有不慎,不说满盘皆输,至少是要把目前的大好局面全部葬送。
“啊?总督大人明鉴,人自正月之后便不再露面,现在何处下官委实不知。那封信下官怎敢、怎能私藏?看完之后,那人便将之付为一炬。至于拿到的那一半东西,那人走得匆忙,倒是不曾来取,下官这就取来交给总督大人!”
忙着写,忘记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