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加布里埃尔医院才二公里远的北四川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部梅机关晴气将军的办公室里,此刻吉野上尉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晴气的办公桌前来回打转。
晴气将军看着他的模样不禁暗自好笑,心里说:“到底是年轻呀,被我诳了一句就急成这个样子!”当下冷冷道:“吉野桑,你也未免太沉不住气了吧?”
吉野一听他话中有话,抬头看时却见晴气将军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心里知道这事儿还有戏,连忙害羞道:“嘿嘿,机关长,你就别再和我开玩笑了……”
晴气两眼一翻:“谁和你开玩笑?我和你说正经的!”
吉野一听苗头不对当下便撅起嘴来不说话了。
晴气将军见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忍俊不禁:“瞧你这嘴撅的,都能挂上个酒瓶了!这个支那女人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不行……我绝对不能再让你插手这个案子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会毁在这个女人手上的!”
吉野急的双手直摇:“不要啦,老师!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既然知道这个女人对我如此重要就不要再把我和她分开。”
晴气看着吉野那就差给自己下跪的样子再也按捺不住,纵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的天,我最最得力的助手、最信任的手下、最有才华的学生竟然看上了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支那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居然还是个地下党分子!而且她的老公还是八路军的一个团长!呵、呵,真是笑死人了,我们的吉野居然对她动了真情!”
从本质上讲,吉野是一个很内敛的人,也很害羞,因此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的老师兼长官,嘴巴里喃喃地纠正道:“她现在……现在已经不是地下党分子了,而且……她老公……她老公也貌似……貌似已经和她离婚了!”不过他这话说得没有一点底气。
晴气斜眯了吉野一眼,心里说:“佘曼诗所掌握的情报是如此的重要,而她现在又只认吉野一个。再说吉野这小子跟了我这么多年,赏他个支那女人玩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得给他好好敲敲警钟,免得他玩过火……”
……
守在加布里埃尔医院加护病房门口的梅机关特务柳井由于昨晚目睹了吉野上尉和松岛莱莱子小姐的冲突后兴奋过度、一夜没合眼,以至于光天化日的上午反而精神萎靡不振。
就在他哈欠连天的时候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手里拿着病历的陈德昭大夫出现在他的面前。
从本质上讲,柳井也算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特务了。但是对于陈德昭这样的熟面孔他并没有提起太高的警惕性——他也听说过关于眼前这位中国医生神乎其技的医术的传说,并打心眼里佩服陈德昭——再说,谁没有个头痛脑热的时候?和一位神医保持良好的关系会是每个普通人的选择——柳井也不例外。
所以他只是草草的查看了陈德昭的特别通行证,又搜了搜他的身——近两个月以来,他已经无数次的搜过这位陈大夫的身,他也知道从这位陈大夫的身上是搜不出什么危险物品的——不过搜身就是他的工作,明知道没有结果也得继续往下搜。
陈德昭自始至终都面含微笑,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心里却在冷笑:“小鬼子,看你们还能蹦嗒几天?”
柳井搜完陈德昭的身,很客气的为他开了门、侧身让他进去。当陪同的哈根达斯医生从里面把门关上后柳井在想:“我敢打赌,这位文质彬彬的医生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支那的地下党分子。”想着,他笑盈盈地在门边坐下,跷起二郎腿准备打瞌睡。
当陈德昭又一次见到躺在病床上、头部缠满雪白纱布、浑身是伤、身上插满各种管子的佘曼诗时,他们两人的心里都不由起了一阵激动——陈德昭心里充满了对眼前这位女性的敬佩——她战斗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身受重伤却又不得不时刻和死神打交道——这种超人的勇气和智慧怎能不令人无比敬佩?而对佘曼诗来讲,陈德昭无疑是她眼前最亲的亲人了——曾经的丈夫远在天边、曾经心动的石心又远走天涯,而现在的陈德昭既似长兄又是慈父、更是她的领导。能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中和他见面怎能不令她激动万分?
但是,这二人都不能表露一点儿内心的激动——不但隔墙有耳,而且旁边还站着一个哈根达斯医生呢——他倒不是来监视这两人的,“勤奋好学”的他做梦也想着从陈德昭那里偷师学一点儿高超的医术呢。
陈德昭拿起佘曼诗的病历认真地翻看着,这倒不是做作,他必须通过记录着佘曼诗日常生命体征的病历来了解她目前的身体状况。然后,他便用听诊器在佘曼诗的身上东听听西敲敲,哈根达斯医生也跟着陈德昭在病床前转来转去。
陈德昭见了他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不动声色的在病床边坐下来开始为佘曼诗诊脉。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诊脉乃是中医的绝学,哈根达斯这样的外人又怎能看得懂?他只见陈德昭坐在那里如同木雕泥塑般的巍然不动,又象老僧入定般的双眼微合、面无表情——陈德昭正神游于佘曼诗的脉络之中,分辨着她脉搏的每一次振动所带来的信息。
而哈根达斯则在一边手足无措,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只好呆呆地等待着陈德昭睁开双眼。
过了好一会儿,陈德昭才悠悠地睁开眼来,哈根达斯努力的想从陈德昭的脸上瞧出些佘曼诗病情的端睨来,但陈德昭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毫无表情。
哈根达斯暗自叹息道:“哎,这个中国医生的面部表情和我们古里安院长倒是蛮相象的,总是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难道说医术越高明面部神经就会越麻木吗?嗯,这倒可以成为今后的研究方向。”他正自胡思乱想,这边陈德昭倒先开口了:
“依你看用格拉斯哥愈后评分(GOS)法给这个病人打分,她能得几分呀?”
格拉斯哥预愈后评分(GOS)是对颅脑外伤病人愈后情况进行评价的一种常用方法,一般分为为“良好”、“中残”、“重残”、“植物生存(持续昏迷1个月以上)”和“死亡”。哈根达斯在医学院里倒是听老师讲过这个方法,但从来没能用到过,因此回答起来吱吱唔唔的:
“嗯……啊……当然……那个……所以……她肯定不会是死亡,”哈根达斯很为自己的灵机一动感到满意,并决定继续发挥这种聪明才智,“而且,她也不会是植物生存……依我看,她不是重残就是中残,要么……”他看了眼陈德昭越睁越大的眼睛知道自己的话也许有些离谱,“当然,她也有可能属于良好。”
陈德昭并没有笑,他赞赏的拍了拍哈根达斯的肩膀道:“不错,你的分析很有逻辑性,判断也比较准确。总体来说你思路的方向也是正确的。”
哈根达斯听了陈德昭的赞扬简直是心花怒放——这可是神经外科的泰斗级人物啊!他能对自己如此赏识,不但令他感到无比荣耀,更令他意识到自己也许正是犹太医学界千年一碰的奇才!想着,哈根达斯站得笔直,把胸脯也挺了起来。
陈德昭肚子几乎要笑破,但他表面上仍然装作没事儿人似的,转过身去和颜悦色地询问病人佘曼诗:“小姐,最近你是不是经常出现突如其来的头痛和眩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