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秦凡把自己手上的绷带扔在托盘中。
“他现在伤了脊背,你们要是想把人运走,其间不知道有多颠簸,到时候落下毛病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人心的成见如同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上,他觉得心里实在是难受极了。
秦山当年作为赤脚医生的时候,在十里八村,谁人见着不夸赞他几句,想着不竖起大拇指。
出了这么一桩医疗事故之后,这些人竟然全然忘了他当年做过的善事,反而把人钉在了耻辱柱上。
秦凡冷脸说道,实在是不服气。
“这……就算是伤着了,我们也得把人抬走。”
“对,你爸之前就把人治瘫痪了,我们可不想再让你们害人!”
那群人也是脾气冲的,认定秦凡会同他父亲一样出医疗事故,说着就要把人抬走。
他们手忙脚乱之间不小心伤着了患者,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开始倒吸冷气。
伤着骨头,可谓是有无数根钢针扎进自己的皮肉当中,轻轻地动弹就会让他觉得刺痛万分。
他的亲属邻居自认为在此处会耽搁了,却全然没有想着他的疼痛。
“赶紧让人给我看病呀,你们这是干什么……”
伤者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被疼痛折磨的浑身颤抖,说起话来也一阵倒抽气,声音细小的如同蚊子在叫。
“不能让他给你看病!他爸是秦山,就是当年把人害成瘫痪的那家伙!”
“我们现在就把你送到茶盘镇的大医院里去,赶紧走!”
这些人一边数还一边对秦凡翻白眼,庆幸自己没有让他看病。
秦凡呆坐在一旁,手上没有动作,看着这些人手忙脚乱,颠簸之间惹得伤者阵痛连连。
他作为医者,心中是慈悲的,听那人疼的过于厉害,压抑的声音当中饱含痛苦,终于忍不住了。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就算你们能去茶盘镇,那里的人也不一定能看!”
“他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要是真的伤到筋骨,到时候说不定就会落
下瘫痪,再不看就来不及了。”
秦凡猛地一下站起来,情绪激动的对家属说道。
但这些人不但没听进去,反而觉得他是在添油加醋,诅咒人。
“大医院里的设备比这里好得多,真不知道村长怎么叫你来当医生!”
“就是,我们去那里看病,人家可都是省城里的大医生,比你这毛头小子好太多了!”
这些没加掩饰的恶毒声音,如同利箭一样刺穿过来。
秦凡低头看伤者,见他面上动容,和自己对望的目光当中出现了躲闪的神色。
心中立刻就了然,知道这个人也是信不过他的,宁愿忍着疼痛去茶盘镇,也不肯让他看。
终于,秦凡让开路来,趴在门边的姚芯见他面上的落寞,实在是于心不忍。
两人站在村诊所的院子里,看见那些人还是抬着门板,把伤者运往村头,一路走一路颠簸,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昏了头?”秦凡苦笑道。
心中对患者的病情猜测已经有了定数。
“哎,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吧,毕竟人家是家属,我们又不是。”
姚芯叹气,把从哪间仓库里带出来的纱布等,全部放在了托盘中。
这些东西虽然今日没有用上,但来日一定会是用得上的。
插曲很快过去,起先秦凡打扫的时候,心中还在暗自盼望那群人能够回过头来。
可瞧着半个多小时都过去了,心中知道那群人肯定是坐车去了茶盘镇,瞬间也不再想了。
由他父亲留在村里人心中的那些成见,看来日后也需要他这个做儿子的来偿还。
王建发当时来求他当村医的时候说的对,他是要继承父亲的衣钵的。
也是要在三石村里,忍受当年他们一家人逃离之时,想要避开的白眼和疏离。
日上竿头之时,秦凡他们二人回了姚家。
姚庆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他们两人回来很是高兴,立刻就有问过今天村诊所里有没有人去看病。
“这十里八村可就这
么一个诊所,现在有医生,今后看病能够方便许多。”
“我看小凡的手艺比王武德好太多了,你可一定要像你爸爸一样,当个好人,不要学坏人当庸医!”
他对于秦凡继承衣钵的事情十分欣慰,总觉得秦山后继有人。
而当年因为秦山的医疗事故,害得自己瘫痪多年的愁绪和怨恨,早就随着秦凡的到来,消失的荡然无存。
他说的高兴,秦凡和姚芯却听得百般是不是滋味。
两人只能打哈哈地说着,今日村诊所里没来人看病。
他们两个不过是把凌乱的屋子和小院收拾了几分。
“也好,看病的地方总得清洁卫生,屋子收拾得敞亮点,大家来了也放心!”
姚庆点头感慨,让他们两个人收拾收拾,就准备吃午饭。
自从得知姚芯要去村诊所里上班之后,金菊就不让她再碰着家里的一干大小事务。
说是女孩子家家的,除了手脚勤快之外人也要体面,既然往后有了正经工作,那就一定要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
如此,家务活分担到了她和秦凡两人头上。
吃过午饭之后,秦凡不仅要割猪草,还要去后山的地里施肥,事情多的如同乱麻。
“你别听我妈那么说,我做事做习惯了,怎么可能闲下来,割猪草这些事情我比你熟悉,你回屋躺着去吧,我来。”
见他当真背着背篓就要上山去,姚芯赶紧冲过来,一手夺过镰刀。
“没事,婶子说的对,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就应该细皮嫩肉的养着,何必再做这些粗活,我是大男人无所谓!”
秦凡笑道,看着因为这几日无农活可做,脸色渐渐被捂得有些发白的姚芯。
觉得让她在家里呆着,实在是再合情合理不过。
“女孩子也是人,这么多年来,我早就习惯了。”
姚芯不肯,两人拉拉扯扯的,都不愿意松开手。
“呀!小两口还在这里打情骂俏呢,看见也不怕叫人笑话!”
突然,门外传来女人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