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越又抬头看了一眼她。
问:“你早就知晓城外有难民?”
陆慕瑶微微仰起头,看了看头顶的烈日,方才回答:“我那三百万,顾忌又要打水漂了。”
心疼之下,又是痛惜道:
“哎,蛀虫太多啊。”
拓跋越微笑的脸上,瞬间沉重,只可惜旁人没看出来,他太过深沉了。
他起身,然后又坐下。
“惩处掉所有官员,不现实。”
陆慕瑶笑笑,便说:“不是有钦差吗?督查下去,确定灾款能一分不少的拨给了难民。”
拓跋越点点头,道:“对,必须要这么做。”
陆慕瑶笑了笑,便说:“如果你肯给银子,倒是可以省下一笔跑路费。”
拓跋越没吭声,只因为不现实。
朝廷大事,不可这般依赖他人。
再说今年是发展到不可收拾,捅到了京城。若是他年,又有地方出现灾情,州县官员有所虚报,还是一样需要督查。
见她清闲自在,故意问:“身为首富,帮助难民不是责无旁贷吗?”
陆慕瑶眨眨眼,转脸便对问拓跋戟,道:
“你不是说要去练字吗?我陪你吧,刚好我给你画幅画。留作纪念。”
陆慕瑶逃也似得走了,她是商人,无利不欢。
再说了,她已经被皇上坑走了三百万两银子啊。
三百万啊,够阻止一场战争了。
拓跋越刚刚故意那般说,却想看她如何应对?
如此守财,不知是坏还是好。
他摇头叹息声,便出了门,很晚很晚才回来。
一直等待暴风雨降临的两人,小心翼翼的面对着迎面走来的人。
只是,暴风雨没有。
拓跋越还是像以往一样的面无表情,只是他的面上洁白无瑕,又重新恢复那雕刻板的俊脸。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
“什么情况?暴风雨的前奏?”
“天气太热,蒸发掉了?”
“你问。”
“你去问。”
谁先问谁就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最后两人一致决定,装作不知。
拓跋越一进来便见到两人眉来眼去,只不过比他们更能够沉得住气,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面前的两人。
连猜都不用。
这两人都有---责任。
陆慕瑶吩咐人摆饭,然后开始用餐。
只是餐桌上太过安静了,心虚的两人有些食不下咽。
拓跋戟望了一眼他娘亲,见她老老实实的吃着饭,便道:
“父王,一天他怎么样了?”
“已经请了名医,过几天你便可以去看他了。”
“哦。”
“最近难民中似乎也有人感染这种病,我让泰御医去了解情况,想必很快便能找到病源了。”
他看了一眼她,见她平静的坐着,认真听着,似乎没有其它的意思。
拓跋越道:“当年是你为一天接生的吗?”
陆慕瑶恍惚的眨了眨眼,回答:
“啊,这么久远的事情,我忘记了。”
心下叹息一声,继续埋头吃饭。
“今天的汤不错,新请的厨子?”
陆慕瑶摇了摇头,便说道:“我做的。”
这聊天的方式,拓跋戟有些忍不住。
“父王,你今日出去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嘛?”这话一问,便有两道目光注视着他。
一个幸灾乐祸,一个又那么的‘深情’。
暗叫一声不妙,他慌忙离开餐桌,嘴上嚷嚷说:“是娘亲做的。”
“哼,出卖队友,不仁不义,该打。”
陆慕瑶看着他们父子胡闹,这一次她没有呵止拓跋越,只因为她也觉得出卖队友,是不仁义,所以心安理得的喝着自已备的汤。
王爷将拓跋戟吓走,便转回来对她说:“如果你明日没事,便随我去城外看看?”
“啊?有什么是能为难上王爷你?”
“我写了折子,有关赈灾的,一些处理措施,以及后续处理。只是,我总觉得哪里不不对劲。”
陆慕瑶笑笑,让一个擅长领兵打仗的大将军写什么文案,的确是有些为难了。
“拓跋越,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打仗以外的事情了?”
拓跋越微微一震。
什么时候,他也说不准,这五年来,朝堂之上以及皇上本人,都若有似无的让他做一些越矩的事情。
他本是大将军王,只管摄理兵事便可,可如今他居然若有似无的开心关心天下民生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满朝文武这般无用,还是说他改变了。
“百姓之事,不分文武,能者居之。”
陆慕瑶笑笑。
拓跋禛被废亲王爵位,满朝文武乃至整个天启的百姓都晓得,他是皇位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他居然还这般的惶惶不知。
哎,他的衷心对她来说是个大m烦啊。
她看向身材伟岸,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相比之五年以前,更有一种威震天下---他越来越关心天下民生,眼光所及之处也越来越远---这是传说中的王者之气?
若她在不阻止,那么她此行而来的目的,便又难上加难了。
如此一想,她便放下碗筷,随意慵懒道:“王爷,我时间金贵,每分每秒便是以万为计量单位的。”
拓跋越挑眉,这几日她抚琴弄棋,可未见她忙别的事啊。
“不过若是王爷诚心相约,那我便去。”
这下子,他的眉头挑的更高了。
道:“如何诚心相约?”
“我听说王爷在战场上缴获了一把上古宝剑,明唤湛泸,又称仁者之剑。据说它通体黑色浑然无迹,宽厚和慈祥,却又无坚不摧。”
拓跋越听到之后,哈哈大笑。
“不错,那把剑乃是我从学院下山之后,剿匪所得。可这个事情一直被我隐藏在心中,未曾对外人提起,你是如何晓得的?”
自然是经过一番费力的调查。
她手托腮帮,撑在桌上,似撒娇般的轻语问:
“那王爷你是给还是不给啊?”
“当然给,我的东西,也是你的东西,你若索取,我又岂能私藏。”
我的东西,便是你的东西……
这话有一个大将军说出口,便是天下间最美好的情话了。
她笑望着他,他亦笑望着她。深邃的眼,宛若大海般。突然间她又看不透他了。
隔天一大早,两人一身的便装,便往城外出发。
看着那一排排十数个帐篷,难民的数量多的让人无法想象,可见灾情之严重。
怪不得皇上对她的态度这般美好。
拓跋越一一巡视,闻讯赶来的齐尚书,见到他,一阵行礼。
只是在看到她的时候,眼角露出一丝鄙夷之色。
陆慕瑶想说什么,却被一股恶臭吸引了注意力,还未寻找到,便听到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最狗血的一幕。
“你这个狐狸精,离开我们王爷。”
她居然被泼粪了。
还好拓跋越拉了她一把,才避免了这般肮脏的一幕。
可是拓跋越却为幸免于难。
他整个后背全是粪便。
“你做什么?”
拓跋越一双冷眸,看向来人,对方不过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哪里承受得住他那杀人般的眸子,聚集起来的戾气,瞬间将对方千刀万剐。
那男人心防砰然倒塌,软绵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说,是谁让你来行刺本王的?”
那人一听王爷误会,慌忙镇定起来,解释:“不,我不是对王爷,我---是----都是这个狐狸精,是她迷惑王爷,王爷,您一定不能被狐狸精谋害啊。”
这左一个狐狸精又一个狐狸精,拓跋越心情比自已被泼了粪都要臭。
“来人,将这个刺客给本王拉下去。”
齐大人作势让人将那人给拉走。
陆慕瑶看了那人一眼,一个在普通不过的老百姓。
她拦下拓跋越道:“王爷,不可。”
“……”
“他心系安亲你,担心你被狐狸精所迷惑。方犯下如此大错,其衷心日月可表。”
见拓跋越未反对,陆慕瑶便道:“齐大人,放了他吧。”
那齐大人望了一眼安亲王,见他还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不敢做主。
陆慕瑶却当他是默许了,便安慰说:
“这位老伯,你放心,安亲王乃是上天拍下来保卫天启的不败战神,心志坚定,区区狐狸精,又怎能与天争人。”
经受生死变迁的老伯,抬眉看向那温言细语般的女子,清澈明亮的瞳孔,丹唇外朗,皓齿外鲜,明眸善睐,那浅浅一笑,宛若九天玄女下凡尘。
她---怎么会有人说她是狐狸精呢?
但见她温柔的上前来扶他,顿时老泪纵横,他在为自已的侮辱她而哭。
齐大人也未那女人的行为所惑,通常遇到这样子的事情,定会哭诉,求王爷惩治贱民。
可是她,芊芊细步,举止大方,温柔亲切。并未对刚才的举动所惊吓,举止得体,宛若执笔汇天下的女英雄。
本来还以为是一个温室内的花朵,不为人间烟火,却为了博取王爷宠爱,故作姿态,前来表现一番罢了。
对此他对她的态度,大为改观。
拓跋越见她对旁人露出那般温柔贴切的声音,心下不悦。伸手便将那不安分的女人拉入怀中,道:
“齐大人,好好安抚百姓,此乃天子脚下,若是出了差错,定斩不饶。”
“是,王爷请放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