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恐惧能够最大化地激发人的潜能，而流言又是传播速度最快的瘟疫，那齐人残暴的消息经过口耳相传，不断被加工，被变本加厉地传播着，最终竟然演变成了齐国在攻打西韩国的时候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所过之处寸寸焦土的程度。
有了死亡的恐惧，民兵队伍越来越庞大，仅仅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民兵队伍已经有了七八万人，而这七八万人，每天都在努力地训练着，与安泰营士兵的关系更是蒸蒸日上，甚至有不少之前看不起士兵说过士兵坏话的人，一个个都是对士兵们崇拜无比，一时间俨然是军民一家亲。
可正所谓几人欢喜几人愁，致远府，唐渊的阁楼中。
“少爷，咱们现在发出去的银票已经有足足七千两白银了，照这个速度下去，一年下来，咱们致远钱庄至少要发出去二十万两的银票，到时候咱们没有那么多存银，一旦那些人都来兑换银票的话，咱们这钱庄便要破产了啊。”
好吧，愁的是黄旭，不是唐渊。
唐渊优哉游哉道：“怕什么？不会有人来兑换现银的。现在咱们核心资本比例高达百分之一万五千多，你慌什么？”
黄旭皱眉道：“可是少爷，现在是特殊时期，农民们没办法，上学租学舍都要用银票，才会认咱这银票，可是万一等过了战争时期，他们都来兑换现银的话，咱们怎么办啊？”
唐渊笑道：“你有没有核查过这半个月来，致远酒庄的现银收入是多少？”
被唐渊这么一提醒，黄旭才想起这一茬：“这一个月酒庄这边的现银收入大概是三万多两白银，都是田老板那边送过来的，其中一万六千两是臻品酒，一万四千两是替项老板付的雄师酒的钱。”
“所以我们现在现银有十五万两，不是么？”
“那倒是，可是咱们就算有现银，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
唐渊摇了摇头：“你以为，就算过了战争时期，前来兑换现银的百姓又有多少？”
“八成都得给兑没了吧？毕竟那说穿了也就是一张纸啊！”
唐渊十指交叉，靠在椅背上，看着黄旭道：“我一向以为你是致远府里最懂我的一个，最起码在生意经营上你是最懂我的一个，哦，你们两个不要介意，我没有可以贬低你俩的意思。”
说着，唐渊还看了一眼坐在边上的贾久和王静柳，贾久张嘴“少少少少”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话说贾久现在已经锻炼得不错了，最起码说话利索多了，也不怎么紧张了，可是到了唐渊面前还是会打怵，只要唐渊不喷他，他就能结巴一个时辰。
倒是王静柳，瞪了一眼唐渊：“谁稀罕懂你。”
唐渊悻悻然地笑了笑，问道：“你们觉得，钱是什么？”
贾久道：“钱钱钱钱……就是钱呗。”
王静柳道：“钱？不就是银子么？”
黄旭没有说话，却陷入了沉思，久久之后才道：“钱，无非就是给所有东西都打上标价的东西，比如一个劳工在我们这里做工，一个月工钱三钱银子，现在一坛子丰酿酒一钱银子，他的一个月的劳力就等于三坛子丰酿酒嘛。”
唐渊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那今天我说一个劳工在我这里一个月工钱是三个馍馍，而一个人可以用一个馍馍从我这里换一坛子丰酿酒的话，那么是不是说，馍馍也可以当钱？”
三人都是陷入沉思，仔细思考起唐渊的话来。
唐渊笑道：“说白了，钱，是信用。”
“信用？”三人齐声道。
“没错，信用，信誉也是一种财富，而实力越强信誉越好的人，财产就越是丰富，比如我们之间的赊账，就是一种信用的用法，我们都认可银子来当钱，是因为他容易保存，不会腐烂，也被百姓所认可，所以银子就成了钱，可是如果有一天银子也容易腐烂了呢？还有人去用么？”
黄旭恍然道：“是啊，少爷，您说的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银子能当钱，馍馍不能当钱，就是因为馍馍容易烂掉啊！”
唐渊听前半句本来还挺高兴，可听了这后半句脸立刻就黑了：“我是在跟你纠结馍馍的问题吗？”
黄旭当时脖子一缩，倒是贾久沉吟片刻后道：“我懂了，现在我们这种银票同样水火不侵不会腐烂，现在又在整个山城流通，咱们致远府在山城又颇有名望，久而久之，山城的人便会认定了银票，都知道银票能够在致远钱庄兑换出来现银，到时候自然就不会来兑换现银了。”
唐渊赞赏地看了一眼黄旭道：“不错，只要咱们致远钱庄不倒，银票在山城便是有效的，更重要的是，这种银票便于携带，你想，如果让你带着一沓子银票和十几箱银子来我这里买酒，你更喜欢用哪个？”
黄旭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唐渊笑道：“那是因为你脑子不够灵活，多跟着本少爷学吧，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贾久皱眉道：“可是我们如此肆无忌惮地对外发放银票，会不会造成市面上的银票太多，各种物价上涨呢？长此以往，当百姓发现银票越来越不值钱的时候，纷纷到我们钱庄来兑换现银，我们岂不是有大麻烦？”
唐渊盯着贾久半晌，这小子每次都能给自己惊喜，在银票刚刚发出来的时候，便想到了通货膨胀的问题了，贾久见唐渊盯着自己，还以为自己是说到了唐渊都没有想到的问题上，不由得局促起来。
“这种情况是可能的。”唐渊点了点头：“所以我们才不能够肆无忌惮地对外发银票，现在我们钱庄库存现银有十五万两，我们最多只能对外发行三十万两的银票，一旦超出这个数字，便可能会对整个山城的物价造成重大的影响，至于后续能够发行多少银票，便要经过精确的测算才能够发行。”
贾久惊讶地看着唐渊，没想到这一层唐渊都已经提前想到了，不由得对唐渊佩服不已。
唐渊笑道：“别那么惊讶地看着我，以后你们会发现，跟着我干，是你们最正确的选择。”
唐渊话刚落地，陈小涛便走进来道：“少爷，小……小幺请您过去一下。”
唐渊深吸一口气：“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