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州的大人物门没有直接拒绝让他们袖手旁观的提议,却是和天水军的老兵痞们连起手来给魏王做了个局,让这年头官场上特别流行的相互推诿得到了有效运用!
一个难题,一个看似进入了死循环的难题,但被提前释放的许知州似乎对此还略有不满,又在离开前稍微再施加了一点压力。
三个月,魏王若是无法在三个月之内满足他们的要求,那可就别怪大伙不给面子!到时候,该劝阻的会站出来劝阻,该打小报告的还得马不停蹄地把消息传回临安!
刁难!这就是吃果果的刁难!如此明显的意图,就连魏王这老实孩子也能在第一时间就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可就算猜到了人家的险恶用心又怎么样呢?
临安城内即将展开一场勾心斗角且充满了各种卑劣伎俩的生死争斗,魏王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爹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独立应战,更无法容忍自己安安稳稳地呆在天水军等着坐享其成或身首异处!
而作为另外一个当事人,居心不良的鱼寒想要实现自己那点小愿望,也只剩下借着魏王的名义和孝心捣鼓出一支足以与金国抗衡的强大军队这个选择,他能容忍在计划还没得到有效实施前就遭到破坏?
不就是西河州的大人物们拒绝配合,不提供粮食补给方面的援助么?咱不求你还不行啊?
反正兜里那些钱财都是太子无偿赞助的,派人去凤州、成州、阶州甚至是直接溜达到被称为天府之国的巴蜀之地进行高价收购,这总没人提出反对意见了吧?
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名头,派出了数支由那些前禁军精锐为首的商队,鱼寒甚至还琢磨着实在不行也可以故技重施去吐蕃或西夏“借”点粮食过来。
另辟蹊径找到了解决粮草问题的办法,虽说效果如何还需要接受时间的考验,但至少现阶段是不需要太过操心。
至于剩下的兵源问题么,那就更好处理了!
就像鱼寒当初糊弄魏王时说的那样,西河州啥都缺,可就是不缺人!
在没有得到那些老狐狸配合的情况下不能打本地民众的主意,那就彻底执行先前在途中想出来的法子,征召从北边过来的弃民呗!
非常规的招募对象,而让魏王和鱼寒感到信心十足的是,正因为西河州出现了本不应该在宋代出现的皇庄,原先还需要继续南逃以求生存的弃民们大部分都选择了留下来,用他们辛勤的劳动去换取那一点点能够赖以为生的报酬。
三十万,这是鱼寒当初离开祐川南下之后,西河州境内暴增的人口数量!
如此庞大的人口,或许对于西河州的大人物们来说是个沉重负担,但在想要迅速招募兵士的魏王和鱼寒看来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
有足够的青壮可供挑选,更为可喜的是,这些北地弃民心中还有仇有恨有落叶归根的执念,一旦把他们征召起来进行军事方面的强化训练,大金国很快就会感到头疼脑热!
而有了这么一支足以与金国抗衡的强大军队作为后盾,魏王要是做出点什么决定,别人还真得掂量掂量才行!
似乎一切难题都有了特殊解决方式,可真等鱼寒撺掇着魏王搬出银两开始招募弃民时,却无比悲哀地发现,有些事情还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不仅不需要黥面涅臂为号,还能吃得饱穿得暖,更可以领到每月不少于一贯大子的饷银,这年头在别的地方还真没办法享受如此丰厚的待遇!
开出的条件很是诱人,特别是对于那些能够为了求得温饱而愿意付出一切的北地弃民来说,这足以让他们找不到任何理由做出拒绝。
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招募工作已经展开了整整十天,用来当作见面礼的荞面馒头倒是吸引来了不少苍蝇,可真正报名参军的弃民一个都没有!
是招募地点太过偏僻?
想到了这种可能,鱼寒也迅速从祐川把依旧混迹于街头巷尾的孟老五给拧了出来,让他带着手底下那帮泼皮到处帮着散播谣言,甚至还偷偷摸摸把募兵处给搬到了弃民们的聚集地,但情况仍然没能得到任何改善。
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饿得两眼发花的半大小子实在受不了馒头的引诱,可还没等他们报出姓名就会被面黄肌瘦的亲人拧着耳朵带走!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鱼寒最终也只能按照魏王的提议,强忍心痛揣着装有五百两银子的大红包去向那些打算看笑话的天水军老兵痞们讨教。
比节度使月俸还要多的横财,也确实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只不过这打探回来的消息却也足以让鱼寒跟魏王继续蹲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逃到了西河州的弃民们确实很穷,也确实很好糊弄。
但受到自身遭遇的影响,他们谁都信,偏偏就是不会信任曾经无情将他们扔给了大金国的大宋官家!
想要在西河州招募弃民,换谁来都没问题,唯独那个身为官家亲儿子的魏王不行!
“瞧瞧,瞧瞧你那便宜祖父给干的,都叫啥事嘛?”没好意思撺掇着魏王发声明跟官家断绝父子关系以笼络弃民之心,但这并不妨碍鱼寒把矛头直接指向让太上皇。
别看这年头大宋朝廷和大宋皇室其实是一回事,但根据打探回来的消息显示,弃民们是宁可做出自欺欺人的荒唐举动,也不愿意成为皇室成员的直属部下。
原因很简单,虽说大部分弃民的文化水平都不太高,甚至还有超过了八成连自己的名字是啥样都不认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老一辈弃民记得太上皇在绍兴十年下旨召回北伐大军的事,那可是让他们在看到胜利曙光后又立即陷入绝望的惨痛教训!
至于那些年轻的,甭管是绍兴十一年高宗剥夺北伐大将们兵权的传说,还是直接让秦桧冤杀岳飞的事实,都已经足够让他们心存芥蒂了!
点燃弃民们心中的仇恨,让他们去玩命没问题,但问题是成为别人的麾下还有可能捞到北伐机会,运气不好也是倒在了回家路上,运气好点说不定还能重新踏上故土。
但要是换做给皇室成员当炮灰,既看不到回家的希望,又还捞不到光宗耀祖的机会,更得随时防着莫名其妙地被夺了权甚至丢了命,谁傻了才会干这种破事。
“这……”即使已经处在了生死对立面,魏王这老实孩子依旧不愿意对那个便宜爷爷做出任何负面评价,也只能是打算就这么含糊其辞地给揭过去。
“这啥啊这?眼瞅着都过去了半个月,咱一个兵都没能糊弄到手,你莫非还真打算就这么认输?”最不该出问题的环节偏偏就出了问题,鱼寒一时间也显得有些烦恼。
毕竟西河州的那些大人物可不管有什么困难,他们甚至还无比渴望鱼寒跟魏王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啥都别做。
“要不……”从打探回消息的那一天开始就在认真考虑,魏王如今也终于做出了个无比慎重却也有些吓人的决定。“要不,贤弟你就帮我把这差使给扛起来?用你的名义去征兵?”
“啥玩意?”鱼寒是想拥有兵权,毕竟那是他实现愿望的最大凭仗,但让他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站到前台来,就算不担心被孝宗皇帝给拧回去砍了脑袋,那不也还得考虑拥有赵家最纯正血统的魏王会不会在某个时候照本宣科也给来一手漂亮的杯酒释兵权?
“对!就这么办了!从明天开始,不,我现在就传令,以你的名义开始招募兵员!从这一刻开始,这支大军就全权交给你了!”没有说出来的时候还在犹豫,但魏王显得无比坚定。
“这没发烧啊!”把手伸向了魏王的脑门,略作试探之后又很快得出了另一个结论。“你该不会是前些时候赶路,把脑子给冻坏了?知道自己在说啥不?”
“别胡闹!”拍掉了鱼寒的臭手,魏王的表情从未如此严肃。“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也先别忙着拒绝,我只问你一件事,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凭我的能耐有机会统帅大军千里救驾么?”
“这……”就算鱼寒再昧良心,也必须承认,魏王确实不适合跟人玩心眼耍手段。
若是让这老实孩子统帅大军南下救驾,最少得有八成几率会在半道就让人给收拾了!
“不行吧?就算你会碍于情面留下来帮忙,可我虽从未参与军务,却也知道令出多门乃是军中大忌!若出现分歧之后,听谁的?与其留下这个隐患,我还不如现在就把军权彻底交给你!反正你也挺能折腾的,谁要被你给算计上了,想不倒霉都难!”越说越是顺嘴,到了最后,魏王甚至有了调侃的心情。
“你就不怕我到时候拥兵自重,不陪着去救你爹?”只要不是在处理民生事务,魏王都特别喜欢照本宣科,鱼寒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打消他的念头。
“要真那样,也就只能怪我眼神不好,看错了人!”老实人不容易做决定,但只要是下了狠心就更不容易做出改变。
“那万一我的心再黑一点,干脆起兵造反呢?”如果对着别人,鱼寒肯定不会说这话,但在魏王面前也不必顾虑那么多。
“只要你能在关键时刻救下我爹爹,造反的事自然有他老人家去操心!”很是无耻的说辞,而更无耻的是魏王还接着补了一句:“若是救不下爹爹,这大宋还有值得我眷恋的么?除非被你给剁了,否则我至少还能替爹爹传承血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