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宣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这样的场景是他没有想到的……
就在这时, 一只手从后面轻轻揽住了他的腰,师父熟悉的清冷嗓音,带着一丝不满倦意, :“怎么了?”
乔宣身子顿时一僵, 对方掌心传来的丝丝暖意, 仿佛穿透了衣服灼上肌肤。
不要慌!别多想, 师父只是在帮自己打发麻烦而已, 师父这样的高岭之花清冷神仙, 和自己这种满心红尘俗世的人根本不一样, 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欲之事, 自己切不可以龌龊之心度君子之腹……
师父在帮自己站台。
架子都给自己搭好了,万没有不好好演的理。
虽然没有想到江惟清会来,但这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这样子江惟清肯定要死心了!
乔宣就势往师父怀里一靠, 抬眸懒洋洋的:“这大半夜的, 剑君过来做什么?”
江惟清衣袖下的手霎时握紧。
眼前少年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弄皱了, 显然是匆忙起床, 此刻他眉梢眼角都是困倦之意, 慵懒的靠在男子的怀中,那样的自然随意, 好似他们一直这样相处一般……
虽然之乔宣便说过,他如今已有心悦之人,但江惟清并未完全相信, 因为少年面对师父的时候,少了丝-人之间的亲昵,反而更多的是对师父的尊重,那份拘束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他认为这只是乔宣拒绝他的借口。
因此这些天一直默默观察。
直到得知少年晚上入了对方的房。
江惟清忍不住悄然来到此处, 不曾想却被这狗妖给发现了,惊醒了少年。
此刻看到少年依偎在男子怀中,那份信任和依赖,江惟清仿佛依稀到了曾经的阿暄,曾经阿暄也是这样的信任着他,依赖着他,喜欢偎依在他的怀中……
但此刻他身后的人,不是自己。
他真的爱上别人了。
江惟清也抑制不住心中嫉妒怒意,眼中陡然覆满厉色,一剑携带寒光便刺向了云庭疏!
乔宣瞳孔一缩。
云庭疏早有准备,轻轻一挥手,一无形屏障便挡在乔宣跟,银剑发出嗡嗡的声音,却怎样都无法更进一步,他淡色眼眸中冷色一闪而过,抬掌一挥。
江惟清被逼的后退一步。
江惟清抬起眼眸,满是冷戾之色,死死盯着对方。
云庭疏面上慵懒之意散去,缓缓开口:“你不过是小徒一世劫,他终归要归位,过去之事我本不欲计较,但你若再不知好歹,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乔宣此刻也是后怕不已,幸亏在师父身边,有大腿就是好,否则刚才江惟清那一剑,自己可不容易扛得住啊!
太可怕了,他讨厌这种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家伙!
想到此处,连忙往师父怀里缩了缩。
江惟清望着少年恐惧的神色,许久,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忽的转身就走。
乔宣见他真的走了。
吁出一口气,低头了脚边的小白狗,嗯,自己错怪它了,原来是有坏人来了才叫的,狗子还是个不错的门狗,作为表扬乔宣准备摸摸狗头。
谁知平时总是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狗子,冷冷的瞅了他一眼,侧头避开了他的手,气呼呼的转头也走了。
乔宣:?
你只是只狗而已啊,怎么和江惟清一样?
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眼看江惟清和雪暝都离开了。
乔宣一回头,脸上发烫,连忙从师父怀里钻出来。
深吸一口气。
他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样的帅哥美人没撩过?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儿脸红吗?真是越来越活回去了!
拿出你千帆过尽的气魄来!
不要因为对方是你师父就怂了!
乔宣内心还在天人交战,但云庭疏已经恢复一如既往的淡然,转身:“人都走了,还愣着做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师父比自己还冷静?
唔,一定是师父心思纯洁,没有他这种龌龊的念头,自然心平气和坦坦荡荡。
自己要是此刻溜了,岂不是显得自己不坦坦荡荡?
乔宣想到这里,立刻装出坦坦荡荡的模样,跟着师父重新进了屋,他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和坦坦荡荡的师父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乔宣坦坦荡荡的:“师父,您睡吧!我不困,今晚打坐修炼。”
………………
江惟清脚步平稳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门无风自动而关上。
他闭着眼睛静静站在那里。
忽的,他霍然睁开眼,一抹暗红爬过眼眸。
银剑悬浮在他的跟,微微震动,咔嚓一声,剑上明珠出现了一细微的裂痕。
江惟清却无动于衷。
暗红如深渊里的阴影,令他眼中的偏执幽暗,越发的浓重,隐隐有一丝诡异之色,他抬手轻轻拂过明珠上的裂缝……
垂下眼眸,露出温柔深情之色。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爱你,这么年,我没有一刻忘记你,这通天仙途,荣辱与共,只有你能陪在我身边……
我一直以为,你也不会离开我了。
可是不是的……
江惟清眼底之色忽然变冷,夹杂着嫉妒痛苦怒意,你早就把我忘了,初你便无所谓我离开,初你便选择了放手……
他以为这份感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一刻,但实际上停留在那一刻的只有他,这么年他未曾往走出一步,但少年却一直往走,也不曾回头……
你要怎样才不会离开我?
怎样才可以?
他脸上浮现痛苦挣扎之色……
不,不可以。
他怎么能再伤害他?那是他最爱的人。
我好不容易才重新见到你,你会笑会闹会说话会生气,活生生的,我怎么可以一次伤害你 ……
他这一生所求不过通天仙途,这条路必须心无旁骛,不留下任何遗憾。
可江惟清着明珠上的裂痕,他终究还是有了遗憾,心有缺,不圆满。
强求而来的东西,注定守不住留不下。
许久,江惟清垂下眼眸,敛去眼底暗色,发出低哑笑声,隐含自嘲之意。
原来我不过是你一世劫罢了,但那又如何?
你永远都是……我的阿暄。
江惟清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内紊-乱的气息,眸底红光若隐若现,他必须找地方尽快闭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乔宣在屋子里打了一夜的坐,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勤奋过,果然修炼能够让人心如止水!
他睁开眼睛悄悄了一眼后边,趁师父没醒轻手轻脚的溜了出去。
狗子不知道去哪里了。
都生了一夜的气了怎么还不回来?
不过,狗子为什么要生气呢?乔宣想了一夜没想明白,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没让它屋?
可是光自己也就罢了,师父也在屋内,带着宠物像什么话?
话虽如此,乔宣还是决定去找狗子。
但是整个归元剑宗转了一圈,又问了不少了弟子,都没有人看到狗子去了哪里。
乔宣有些疑惑,难道它真的走了。
唔,本来也只是随便捡来的,之送都送不走才留下,既然走了就走了吧,也许找自己的族群去了……
乔宣打了个哈欠往回走。
雪暝趴在一棵大树上,繁茂的枝叶挡住了它的身形,其实它一直跟着乔宣在,到乔宣早上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原来小奴-隶也没有完全忘了自己,他还是记挂着自己的……
但自己要是就这样出来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骨气,毕竟自己昨晚还被关在门外。
雪暝心中有气,要不是那个男人是小奴-隶的师父,而且起来自己也打不过的样子,它一定直接杀了那个讨厌的人类!
它不喜欢小奴-隶的身边有其他人。
雪暝冷冽的眯了眯眼睛,它要让小奴-隶多找一会儿,这样他才知道,自己昨晚的行为是不对的……
结果——
小奴-隶不过找了一遍就不找了,雪暝气的一爪子把树枝给拍断了。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乔宣正打着哈欠往回走,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身边草丛里,传来一低低的呜咽声。
他立刻走过去扒开草丛,就看到小白狗窝在那里。
乔宣连忙将小狗抱了起来,笑:“原来你在这里,害得我好找。”
小狗神色冷淡,啪的扭过头,你可没有好找。
乔宣看着小狗别扭的神,不由得失笑,这小家伙怎么回事?没想到还挺有脾气的。
为了哄狗子乔宣专门去要了吃的过来,喂它吃饭,平时总是围着他打转的小狗,今日十分的高冷,就连吃东西都爱答不理的,要乔宣喂上几遍才勉开金口。
乔宣当然不会和狗计较,哄了一早上,才总算让狗子不那么生气了。
没多久到师父也出来了,想起昨日的一幕,乔宣轻咳一声别过眼睛:“师父。”
云庭疏看了一眼他怀中的狗,没有说话。
雪暝冷冷看着云庭疏,双眼满是敌意。
乔宣隐约觉得二人之间气场不和,紧紧抱着狗,唯恐它又去咬师父。
云庭疏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过几日,我们就回天界。”
乔宣弯起眼睛笑:“好啊。”
他没有注意到,怀中小狗眼神一沉。
他们在归元剑宗待了几日。
这几日再没有过江惟清。
乔宣原本还有些提心吊胆,后来发现江惟清是真的不在,一问才知道,据说剑君有事先一步回天界去了。
乔宣有点意外。
因为那晚江惟清的愤怒模样,不像是要释然的样子,没有想到就这样走了,来这一招果然很有用,早知如此,自己早就这样了何必到现在呢。
这天阳阜掌门过来拜云庭疏,表示蝴蝶跟到了寿城山附近,便失去了凶兽饕餮的踪迹,而他们进入寿城山的人都没能回来,想请上神往查探。
云庭疏欣然应允,带着乔宣一起去了。
乔宣跟着师父一起特别放心,想必也没什么要他出手的地方,于是抱着狗子跟在师父的身后,而阳阜掌门带着归元剑宗弟子,恭恭敬敬跟在他们身后……
寿城山是东崇州有名的洞天福地,这里灵气充裕适合修炼,修仙宗门云浪阁便坐落在此处,但是阳阜人告诉他们,云浪阁的人他们一个都联系不上。
来确实是出事了。
乔宣看了四周,这里风景宜人,四周枝繁叶茂,但确实有奇怪之处,只见过入山的,没见过出山的,就连一只虫子都没有从里面出来的。
云庭疏看着方,淡然抬步走了去。
乔宣想了想对阳阜掌门道:“你们就留在外面吧,不要去了,有我和师父就可以。”
说着把手中狗子也放下,嘱托:“你也乖乖在外面等我。”
然后快步追着师父入了山。
阳阜人恭敬的着他们进入,正要帮乔辈照顾好他的狗,谁知那狗子竟然也紧跟着跑了山里,阳阜顿时露出焦急的神色,辈待会出来找不到狗可怎么办!
乔宣一入山,就感到眼前景色一变,外面是蓝天白云,里面却是暗土红日。
地上的植物全都枯萎了,不到半点儿绿色,脚下的地面是龟裂干涸的,天空如暗红色的幕布,身周是压抑且渗人的气息。
乔宣一怔,这地儿的感觉,真的很像西荒域啊……
真是糟糕的感觉呢。
乔宣看着方师父的背影,连忙上一步拉住了师父的手。
云庭疏回头看他一眼。
乔宣故作镇定的:“我这里不对劲。”
………………
雪暝然是不肯被丢下的,这山里不对劲极了,它怎么可能和那群废物待在外面。
然而它一山,眼前景色一变,暗红色的天空仿佛染了血,它心中冷笑,肯定是那些诡计端的魔修搞的事儿,初还在西荒域的时候,就知那群魔修整天盘算着杀去外面。
无聊。
它懒得管那些魔修的盘算,只想找到小奴-隶,可让它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竟根本没有乔宣和云庭疏的身影。
它分明只落后了十几秒而已,怎么可能就不到他们了?
人去哪里了?
雪暝慢吞吞行走在干涸的地面上,四周是阴冷的气息,森然魔气十分浓郁,忽的它眼中浮现厉色,霍然变成巨狼的模样,一爪子就将一个试图偷袭它的人给拍了出去!
那人被拍的腰部折断,然而还是面色惨白的爬了起来,雪暝金色竖瞳眯了眯。
陆陆续续的身穿一服侍的尸傀们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另一边。
乔宣紧紧抓着师父的手。
皱眉不住的思索。
这地方要是不和魔修有关,他把名字倒过来写,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初来东崇州时,就看到有魔修围攻归元剑宗弟子,这在以是不可能的事,来这些年魔修已经渗透过来不少……
若真的被那些西荒域魔修杀过来,如今的东崇州恐怕抵挡不住。
只希望不是如此……
虽然这里着实瘆得慌,但只要师父在身边,乔宣就觉得特别安心。
但是他们走了许久,这里半点动静也没有。
没有魔修,没有凶兽,什么都没有……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乔宣走了半日,到前方有个山洞,对师父道:“不如我们歇息会儿吧。”
累倒不是有累,就是这样走下去似乎也不是个头。
倒不如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
云庭疏颔首,:“好。”
乔宣殷勤的小跑过去,一个法术将地上的灰尘树叶都清了清,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毯子铺在地上,然后弯起眼睛:“师父,您请坐。”
云庭疏望着他,淡色眸底似有些许笑意,走过去坐了下来。
乔宣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悄悄的用眼角余光师父,师父端坐在那里,银色长发如瀑,身姿笔挺如竹,真的是秀色可餐的紧。
咳,自己是怀着崇敬的心去欣赏的!
乔宣不,他坐着坐着有点困了,支着下巴昏昏欲睡,有师父在身边,自己打个盹儿应该也没事……
乔宣的眼皮慢慢耷拉下下来……
身子歪了歪,就靠在了石壁上。
迷迷糊糊的睡着,忽的觉得身上有些痒痒的,乔宣挥了挥手,眼皮微微睁开一缝隙,落入视野的是银色的发丝,如瀑银发落在他的颈侧,清冷男子的容颜似染上一层朦胧之色,埋首在他的颈侧,微凉的唇瓣擦过他的脖颈处。
乔宣顿时就懵了。
怎么回事?
师父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他他他他他竟然趁自己睡着了,对自己的徒弟作出这样的事!
乔宣顿时——脸就红了!
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僵硬了,完全动不了,紧紧闭上眼睛装睡,脑子中昏昏沉沉的,像是被塞满了棉花……
男子的指尖划过他后颈的肌肤,乔宣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内心行着剧烈的天人交战。
原来师父对自己有这种想法……虽然自己发誓不谈恋爱,珍爱生命再也不泡男人了,可是如果师父想要自己的话……
好想直接从了!
一点都不想拒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样的绝色竟然看得上自己,他简直占大便宜了好吗?唯一纠结的就是万一爽过了,以后没能在一起,岂不是特别的尴尬,会不会影响他们的师徒之啊?
可是师父都主动了,自己要是再扭捏,还是不是男人啊?
银发男子的指尖挑开他的衣襟,微凉的吻绵延而下,那素来寡淡的双眸,虽然和平日里一样,但似乎又有着一丝灼热之意,像是万年冰湖地下的火苗……
只要一个火星子,就可以燎尽平原。
乔宣再也受不了这种诱-惑,睁开眼睛着面前的男子。
真男人敢作敢当,他就是对师父有想法,这一刻终于无法自欺欺人。
身体比内心要诚实的。
乔宣呼吸变的急促起来,张开唇发出一声低喃:“师父……”
这一声师父,带着一丝渴求,一丝敬重,一丝依赖……复杂的像是遥远传来的叹息……
师父望着他,唇角微微扬起。
然后慢慢靠近,要来吻他的唇……
乔宣的心脏跳的很快,正要闭上眼睛,忽的一锐利白光,将师父的头颅整个都斩断了开来!银色长发的头颅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一圈,还对他露出温柔的诡异笑容……
乔宣如被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浑身都凉透了,然后下一刻,他到那头颅变成了一截丑陋的树藤,而他浑身都被树藤缠绕着。
靠啊啊啊啊啊——
乔宣当即就愤怒的挣断了妖藤!似要把自己的羞恼尽数发泄出去!那妖藤不过是趁人之危,擅长幻术,哪里是乔宣的对手,很快就伤重逃走了……
乔宣气呼呼的。
然后他一抬眼,就看到白衣银发男子,缓步从洞口外走进来。
乔宣浑身僵硬站在原地。
云庭疏淡淡着他。
乔宣连呼吸都要停滞了,从未有过这般尴尬时刻,简直恨不得原地去世……刚才那一幕师父看到没有?要是被师父看到,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幻梦,一定会怒而把自己逐出师门吧!
冷静冷静,那只是自己的幻觉,师父肯定不到的!
一定不到!
刚才要不是师父出手,自己一定会丑态百出,比现在还要难堪的……
幸好师父及时出手阻止了!
乔宣别开视线,低低开口:“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分散的……”
云庭疏抿着唇,声音清冷:“我一来,就和你分散了。”
乔宣倒吸一口冷气,所以说,这一路都是他一个人,他根本没和师父一起!
这里太诡异了。
乔宣心乱如麻,此时铺天盖地魔气席卷而来,云庭疏抬手挥挡,微微眯起眼睛着方。
黑发紫瞳的男子站在一块巨石上,居高临下的着他们,他冷峻深邃的面容上,挂着意外又兴味的神色,舔了舔嘴唇,阴鸷双眸中灼热视线落在乔宣身上。
乔宣一怔。
白苍怎么在这里?
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听白苍发出阴冷的笑,意味深长:“原来不是灵宠,是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