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西皮滴,还有完没完?”
呼延仰视那云层之下的无数翠绿身影,亦是按耐不住,出口怒骂开来。
怪不得他脾性暴戾,实在是自打今年初春,这玄蜂族百万军士参战之后,鸣蛇一方便分外亢奋,连番主动出击,大战小战接连不断,呼延亦是不堪其扰。
比方此时,方才那场正面厮杀平息不足三刻,呼延刚刚将肉身破损勉强修复些许,拿出几块肉食填补肚饿,还未曾缓过神来,这群精力充沛的翠绿虫子便再次来袭。但见他们自高空而下,便知道打的还是偷袭的主意,实在让呼延禁不住便跳脚骂娘。
若来的是钩蛇、鸣蛇、蜚牛、乘黄甚或并封,他亦不会如此愤懑,偏偏来的是这玄蜂族。
话要说到今年年初,自打苍狼一方有奚鼠族参战之后,鸣蛇一方便接连败退,最终困守在鸣蛇城中,半年有余不敢擅自出城。而苍狼一方借此士气大振的时机,悍然发动七族联军围城而攻,杀得城防军士死伤惨重,险些便能破城而胜,谁知恰在此时,偏偏最后一支鸣蛇族援军,玄蜂族百万精锐姗姗来到,立时引得局势大变。
有这只生力军的参战,便好似半年前苍狼方那奚鼠百万精锐来助一般,给这死气沉沉的战场注入了一股鲜活血液,更让鸣蛇一方士气振奋,打法变得分外悍勇,直接便是以攻代守的战法,那狂猛的进攻好似永无疲倦,一波紧接一波,不给敌军休整的机会。
照说即便有这百万玄蜂参战,两方军力也不过相若,本该打得火热才是。但如今苍狼七族却被打得憋闷,固守原地守多攻少,全因这支最后参战的玄蜂大军。
上界众生皆可浮空而动,但若是战熊、苍狼、乘黄一类,腾空之速比陆地奔走之速判若云泥,只善于在陆地奔走,浮空唯有挨打的份。而背有翅翼的异族,则更善于飞驰,比方商羊、鸣蛇,亦或是这玄蜂族。
鸣蛇虽有四翼,可论起飞驰之速,仅比走兽异族稍快数筹,与商羊、玄蜂等天生善于飞驰的异族,则万万不可相提并论。
这玄蜂族形似巨峰,通体翠绿,腹大如壶,前肢好似螳螂镰勾,背后天生两对蝉翼,通透更见繁复纹理,在高空飞驰如鱼入水,端的是灵敏迅捷,诡谲难测。
先前商羊尚有百万大军时,众商羊振翅如云盖,遮天蔽日往来如风,牢牢占据高空便利,亦是苍狼三族稳压鸣蛇一方的缘由之一。如今鸣蛇族请来玄蜂援军,情势瞬息逆转,如今仅剩二十余万的商羊军士,哪里会是这百万玄蜂的对手,通常望风而遁避不敢战,便让这群玄蜂渐至张狂,竟是无军能治。
唯一能在高空制衡玄蜂大军的商羊大军,如今不敢与战,这百万玄蜂更是肆无忌惮,时常前来偷袭,若遇大军立时抽身飞遁,往来游击如入无人之境,令苍狼诸族防不胜防,被打得憋闷至极。
今日更是过份,三刻前厮杀刚刚平息,这群尝到甜头的百万玄蜂又自偷袭而来,正对准了身处边缘的战熊军士。
“整军!”
好在有战熊提前察觉了那高空飞来的玄蜂大军,这番怒吼示警之后,各军统领放声怒吼,号令自家军士执矛以待,只待玄蜂飞到近前之时,再用长矛刺穿这些翠绿飞虫的脑袋。
对待玄蜂此类敌军,那抛掷长矛攻击之法却已无用,即便射得再精准,也极难射中高空的玄蜂。他们太过灵活,唯有俯冲近身时,才是战熊施展武力的时机。
这百万玄蜂依仗飞驰快捷,没有制衡的飞禽,苍狼七族又要顾忌身前厮斗的敌军,极难再分神留意高空,让玄蜂们偷杀得极为痛快。如今竟敢孤军前来偷袭,这些翠绿飞虫胆子实在是越来越大,便连呼延亦心生怒意,那长矛抓得极紧,同周遭黑熊一般打算,此番定要让他们吃个大亏不可。
“嗡嗡——”
群蜂振翅之声响彻天地,原本如飞沙尘雾的百万玄蜂,眨眼间已从高空俯冲而下,显露出十丈高壮的巨大身形,放眼望去密布千里,声势浩大之至。
相距百丈时,玄蜂们腹下的三丈毒刺,好似细剑般纷纷对准了各自选定的目标。
“吼!”
有数十头急躁的黑熊按耐不住,索性双足跺地飞跃而起,那长矛猛刺向半空中的某头玄蜂。
急躁往往便要断送性命,这数十头战熊跃上半空,身形却是周转不灵,哪里比得过玄蜂,他们长矛大半刺在空处,反倒被躲避开的玄蜂伺机送出毒刺,镰钩状的前肢亦是迅疾麾下,总能自战熊肉身上带出艳丽血光。
不说武勇,单比军士数目,这玄蜂大军足有百万之众,远远多出如今的战熊大军。这数十头鲁莽战熊悍然杀入万军之中,虽说周遭玄蜂大多是金体胎境,任那毒刺、钩肢如何锋利,也极难刺进这些身境战熊的肉身一寸,但玄蜂胜在数目众多,数十上百头玄蜂围攻一头战熊,狞笑间左踢右挡,便在半空将战熊如皮球般来回戏弄,无数利刺、钩肢划过,便宛若凌迟一般,迅速将身境战熊割得只剩一具白玉骨骼,死状极其惨烈。
“杀!”
目睹同族惨死的模样,众熊看得惊怒交加,待得玄蜂大军接近百丈以内,诸位统领不谋而合,齐吼下令。
号令一下,众熊俱是怒吼隆隆,朝冲来的玄蜂跃起刺矛,气势如虹。
呼延亦毫不落后,双足跺地猛力弹跃,那寒光双目紧紧盯住两头玄蜂,待近到十丈之内,他长矛如化毒蛇,倏然刺向一头玄蜂的胸膛。
“吱!吱——”
不知这玄蜂嘶叫何意,但那仓惶欲躲的神态,显然是在惶恐惊嘶。他四翅猛煽,竟在急速下骤然顿住了身形,立时将要后撤退避,眼看下一刻便能退到安全之地,躲开呼延的矛尖。
呼延脸上狞笑不减,依旧将长矛狠戾刺去,但见那矛尖刺破层层虚空,巨力竟透矛而出,便在那玄蜂惊骇目光中,一道淡淡无影的矛气瞬间划开他的脖颈,断送了他的性命。
呼延的确更习惯用刀,但这近十年的生死拼杀,唯有三年用刀,其余时间均是用长矛掩饰刀法。漫长厮杀已近七年,他用这长矛久经历练,早已琢磨出不少粗陋简单的使矛之法,寻常时使将出来,威力亦是非同寻常。
以他如今这耳识身境的修为,前来虐杀一头胎境玄蜂,若是这也能失手,他真要丢尽了脸面。
近身相战,比得便是武技与力道。想来这些玄蜂大军里的寻常军士,极难学到上乘武技,哪能凭借逆天武技越阶而战,再来比较力道,呼延更是胜出百十倍,自然能够轻易屠戮,断难遇到阻碍、强敌。
这一幕便似虎入羊群,周遭黑熊亦是如此。
能够历经十年久战活下来的战熊,时常生食强者血肉,修为增长极快。如今剩下这二十余万战熊,几乎俱是身境修为,便连玉体胎境的战熊都为数极少。而那玄蜂大军虽有百万之众,但其中身境高手恐怕不足十万,骤然与战熊大军正面相抗,反倒很快落了下风。
即便军士数目足有五倍之差,但两方的境界差距,却更难用数量来弥补。
一位身境强者,力道凝聚如龙,起码以亿斤估算,扬手便能开山裂石。肉身更是凝聚坚硬,千万斤力道砸中也是不痛不痒,以利刃劈刺仅能伤到皮毛,难伤筋骨、脏腑。
反观这些玉体、金体胎境的玄蜂,极力出击亦不过数千万斤力道,遇到亿斤龙力砸在肉身之上,这等胎境肉身便似瓷器、肉泥一般,轻易便会被砸得四分五裂。即便五头胎境玄蜂围攻一头身境战熊,亦不过让这战熊多费些许工夫,却短短不是对手,唯有被屠戮的份。
“哈哈!爽快啊!”
“他娘滴,已有许久不曾如此痛快啦!”
“这些个翠绿虫子,怎地来得这般惬意!像是知道我这几日手痒一般,今日特意送来让我解气,实在乖巧!比我那不成器的崽子,倒是懂事多啦!哈哈!”
“夫袭你个不长眼的熊货!连我看中的虫子肉你也敢抢?信不信我先收拾你,再来收拾这群虫子?”
“嘿!粟奕,你个熊货自家没本事,反倒还要怪我不成?”
“苍狼、商羊、朱厌都杀过来啦,兄弟们若是不想被抢去,还得下手快些才是!否则便大势不妙啊!”
“……”
周遭难遇敌手,斩杀这些未入身境的玄蜂,如同吃肉喝酒般轻松容易,倒是真让这些黑熊杀得痛快,纷纷高吼搭话,便在这厮杀屠戮时闲扯起来。
显然如今的境遇,让玄蜂大军的统帅们始料未及。先前这几月,他们只需在高空伺机偷袭,还未曾与敌军正面抗衡过,倒真轻视了敌军的厉害,原本预计他们百万大军袭杀这二十余万战熊,便是打算在其余敌军尚未回神时,捞一票军功便迅速撤走。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能轻易逗弄的二十万战熊大军,却是块难啃的骨头,狠狠一口咬下去,反倒嘣碎了自家好几颗牙。
“吱——”
数十声尖锐嘶叫直冲云霄,像是玄蜂大军的统领们匆忙下令的声响,奈何呼延与他们言语不通,也不知究竟是何意。
“撤退!飞回去!”
却在这数十声尖嘶里,一头慌乱的玄蜂统领出了差池,手忙脚乱间竟放开了自家神识,等若不分敌友,将自家的号令用神识告知了周遭百里的众多军士。
这差池逗得众熊轰然大笑,不知是何家少主,恰在这玄蜂统领身侧,闻言满脸促狭的狞笑,索性也放开神识,传音吼道:“既然来到我族地盘,自当要让我等尽到地主之谊,好生款待才是!否则若是传到他族耳中,定会说我战熊族不识待客之道,平白惹得笑话!”
“这位玄蜂族的统领,还是留下吧!”
纷乱极为有趣,便连呼延亦是嬉笑着分神望去。可谁知他分神之间,却猛然听闻身后传来利器破空声,腰背骤生凛冽寒意,心头便是一悸!
不等他回神扭身躲避,腰后倏忽一凉,继而刺痛如骨,痛得他咬紧牙关,自知已然中招。他正待折身反击,被刺中处忽而传来一股巨力,恐不下十龙之力,全然不给他反抗的机会,便将他高高抛向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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