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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促膝夜谈 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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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也不多问,他本就不是多话的性格。依旧是马格南领路,两人顺着履带流水线的源头,渐渐走出环形大厅。"兰博之血"最为深处的地下二层是升降梯达不到的地底,空气逐渐变得干燥炎热,这让巡礼者感到一丝亲切。但体内落满灰烬的火种依旧死寂,丝毫没有复燃的迹象。

"这里接近地核,但也只是接近,距离真正的地核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更别说和英伽的熔火之心相比了。"

"英伽?"

"那里是失落的矮人王国,更是一切锻造工艺的摇篮。"

通向地下二层的是一段倾斜的传输履带,这让站在上面的阿尔有一种被当做货物的感觉。但很快,阿尔就再次被这层的景色所感染。因为他从升降梯走出后听到的所有机械运作和加工声,其实都从这一层传出。

未被加工和切割的黑钢块、黑钢板、红陨石矿、粗糙岩等原材料,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各个角落。这些原材料的摆放并不注重美观,而是以种类和布局优先,这种才是考虑实际工作的物资整理模式。当你满头大汗记着在货物堆中找某一种特定材料时,愿诸神保佑你的物资材料摆放讲究。

马格南带着阿尔穿过各种加工车床,来到一个如泰瑞尔一样矮小,肩膀却异常宽厚的亚人身后。

"石胡子,有活了。"马格南身材高瘦,和被称作石胡子的亚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鉴定师几乎需要蹲下身,才不至于在拍对方肩膀的同时,又突显得太过不礼貌。

"哟,马格南。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听说你最近接了很多活。"

"时来运转,都靠这家伙。"马格南蜷缩着身体,大拇指向身后摇了摇,算是给阿尔做了介绍。

"哦~看来你是这次的买家。"石胡子向前几步,对方怪异的体型和同样怪异的步伐,让阿尔感觉似乎有一块铁坨在向自己走来。他模仿鉴定师弯腰俯身的样子,和对方握了握手

"啊,不好意思。"石胡子一手油污,彻底弄脏了阿尔衬衣,而且这些工业用油极难洗去,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散。

"没事。"阿尔拍拍袖子,毫不在意。在采矿场他经常弄的一身脏,那时候他每天的愿望就是能够把自己洗干净,虽然这个愿望不能经常实现。

"我的朋友想要一杆火铳枪,但不是楼上那样的货色。"在周围嘈杂的噪音下,马格南只能扯着嗓子喊话。

"他喜欢石胡子的手艺?"亚人抬头望向阿尔。

马格南微微起身,靠向阿尔的半边侧脸睁开三只眸子,对着少年拼命"使眼色"。面对这样的暗示,即便是阿尔也能反应过来,他急忙点头、眼神坚定、语气不容半点质疑,"喜欢这个词太粗浅了,应该是彻彻底底的信任!"

"这就够了。"大铁坨快乐地旋转起来,马格南耳边似乎想起嗡嗡的声音,"提个要求,石胡子:我不要花里胡哨的步枪或者其他新型枪械,就是纯粹的火铳枪,射程不用太远、威力必须够大。如果你有心情到地上去看看,这个家伙可杀了最近那头嚣张的水兽!"

"有意思!!!"石胡子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阿尔一阵头晕目眩,看来声音洪亮并不是泰瑞尔的专利,"一个水兽猎手,看来你以后要干那些猎人的活,放心吧,我知道你的口味了。"

阿尔兴奋地搓搓手。

石胡子吩咐了一个围着围裙的青年去拿材料,回身发现鉴定师和巡礼者还跟柱子般立在原地。

"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难道你们的时间这么充足吗?"

阿尔反问,"不需要商量价钱吗?"

"东西都没做出来,有啥资格谈报酬?!石胡子做出来的东西,不会让你亏一个字!"

"走了走了,"鉴定师拉着阿尔的手臂,"对了,他喜欢最新的那把响尾蛇305!"

"叫他换个品味!"石胡子的大嗓门从身后传来。

在"兰博之血"里三层外三层的走了一遭后,慢热的阿尔也对兵械贩卖场的布局有了了解。少年自信下次,应该不会再走错路了。不过,如果是去阿尔忽略掉的护具售卖区,还是存在迷路的可能性。

天色已晚,两人步行走回非人种族区。想起上次这样在夜色下同行,还是在铸造厂死里逃生的时光,在那之后马格南的事业有了起色,阿尔的能力也开始展现,因此就连见面都变成一种奢侈的要求。

"为什么刚才石胡子说我需要换个品味,难道响尾蛇不是一杆好枪?"阿尔问。

"不是这么回事,响尾蛇当然是好枪。不论是射速还是稳定性,都是最新式转轮火铳枪中的佼佼者,其匹配装填的马格南子弹更是威力的保证。不过,响尾蛇从材质、保养维护、备件更换都是不折不扣的高消费枪械,对于你这样还没有根基的野心家来说,实在过于沉重的负担。因此,我自作主张给你选择了组装枪械,这才找到了石胡子。他的手艺虽然算不上复杂高端,但是却足够专业实用,他手下的作品备件和材料都好收集,如果你在野外枪支损坏的话,维修起来也比较方便。还有一点,石胡子的枪械兼容性极强,你可以根据需要自行制作特定的子弹,这在野外也是相当实用的技巧。"

"野心家?"阿尔笑着接受了这个称谓。

好吧,又要泡一段时间的图书馆了。少年心里想道。

"对了,石胡子的要价不会很高吧?"阿尔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从罗兰那里领取报酬。能够干掉那个大家伙,当上浮港的城市英雄,怎么样金币也不会少了吧?

"他敢要价超过五百金币,我就把他的胡子拔了。"想起初次见面时,鉴定师被鬼猿打得满地找牙的样子,阿尔对这句话的真实性保留意见。

"听泰瑞尔的意思,你是打算跟着罗兰继续干了?"

"这样做,不会影响我留在暗夜游民吧?"

"当然不会,暗夜游民本来就是个空壳,只是为了某些便利而存在的。"

"那太好了,因为跟着那个家伙,我总觉得能够找到我需要的东西。"

"既然如此,就走下去。"

六轮弦月高挂,为重逢的两个好友静静守候。等到两人回到熔渣街熟悉的街道,颜色各异的月亮已经悄悄隐去了身影,唯有猩红月牙久久不去。

借着月光,阿尔看见一个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游荡商人罗兰。

亦或,准城市英雄。

"罗兰?"

"实在抱歉,深夜打扰。但今晚如果不见到你们,恐怕我会挺不过接下来这关。"胖子脸上带着少见的恳求和苦笑,即便是在大如小山的水兽面前,他也从未露出这副模样。

"进去再说。"马格南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单纯而善良,万幸他选择了鉴定师这个行业,不必为性格中的劣势付出惨痛代价。

铁匠铺内是另外一番光景,火炉和铸造台早已死寂,黑色的熔渣和灰烬被清理干净,能够看清焦灼的炭黑痕迹。里屋的门打开着,露出后院中央摆放的一张木桌。木桌上放着铜锣街的甜点小吃,还有提壶内浸泡的茶水。

侏儒没有坐在席间,而是选了平日最喜欢的一个角落。一身白裙的瑟琳也不会规规矩矩地坐在木桌边,她在屋顶和那只神出鬼没的小奶猫玩了起来,女孩指尖牵出一段白色丝带,逗得小奶猫上窜下跳。加密安倒是罕见地占去了一角,逃兵罗伯斯基则忙前忙后,又切了些水果放在浅盘里端到木桌上。

看到阿尔一行人进来,泰瑞尔没好气地嘟囔了一阵子,走到里屋打了一碗白粥回来重新坐下。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阿尔还是和马格南、罗兰入座。如果能够一眼看出他想要做些什么,那这个人肯定不是罗兰·阿佐尔。

胖子给鉴定师、铁匠、巡礼者倒好了茶,自己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用平稳的语气说道,"截止到今天,我和各位的交集,止于交易买卖和点头之交。因此,在这里召集大家来个茶会,是各位给我罗兰的面子,我自会铭记在心。"

"虽然我不太喜欢你有时候故弄玄虚,不过你是那种不走投无路绝不求人的性格,所以,我这里没有问题。"

"铸造厂之后,客户需求多了,鬼猿也没有来找我。所以,我这里也没有问题。"马格南回复。

"你们最好别这里快表态,小心砸自己的脚。"

"安静,侏儒。小胖子本质不坏。"

"但他鬼点子多!"泰瑞尔喝一口白粥。

"先听听罗兰怎么说。"侏儒的倔脾气也就马格南和加密安能收拾。

"你说。"阿尔望向罗兰。

罗兰又抿了点茶水,"我也就不再废话了。自我进入浮港那天起,即便挂着象牙公会的名号,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游荡商人。这次把肆虐浮港一个多月来的水兽给处理了,但实际上麻烦远比得到的还要多,所以我想问一下,能否让我加入你们的家族,暗夜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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