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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纷争源头 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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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雪原,深夜,往东的路上。

云河万里策马疾驰,烈风撕扯着他的长衣和黑发。

荆棘家族看中了东方王国的强悍武力,后者也看中了前者的政治手腕。在家族中,传火王朝的事务一直由云河万里主持,只要能够利用好这朵荆棘之花,云河万里就能够保证自己的继承人排名,并且为家族提供不可或缺的助力。

此次北上,云河万里收获良多,有许多情报要回到日出之地进行梳理,从而制定下一步计划。可以预见的是,传火王朝一旦陷入内乱,将会是一块无比鲜嫩的肥肉。辽阔的土地以及随之而来的无尽资源,将会助力家族迅速崛起,恢复往日的荣光。

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群跳梁小丑走街串巷,散布所谓“巨龙教会”的传言。云河万里心中一沉,真龙血脉只在我族体内流淌。

在他体内,梅丽桑卓留存的【芬芳魅影】已经消耗殆尽,他回忆着两人的谈话内容,整理从中获取的情报和有价值的信息。

“东方王国的勇武,就连我族宗主都赞叹不已,但容许我在这里提醒一句,这里毕竟是传火王朝,纵使支离破碎局势混乱,其体量之庞大也不是一般野兽能够随意猎食的。”

云河万里垂下眼帘,低哼一声表示不满。

“按照两族契约,一旦战火燃起,东方王国要向我朝内的南方各族施加压力,让其无法分心四顾。近来南方家族实力不减反增,后起之秀暴风狮鹫家族实力极为强横,伊丽莎白那个女人可是有当年‘血腥玛丽’的威风,再加上食人花,你们的行动必须慎之又慎。”

“你是在质疑东方王国吗,‘高庭芳香的荆棘之花’?”

“恰恰相反,我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稳定长久。毕竟,我们双方存在的越久,对各自的利用价值也就越大。”

“我们的目标,本质上是拖住南方家族,你们要是提着长刀从巨龙王朝跋山涉水地到传火王朝,和各个家族打个昏天黑地,不要说是熊彼德和青狼的北方大战了,恐怕两个王朝之间脆弱的和平都会被彻底打破。”

云河万里笑着摇摇头。

“真是温室中的芳香花朵,难道你不明白吗?相比兵临城下的百万大军,两个王朝之间的胜负其实只掌握在几个人手中。”

“那些突破七阶的无形枷锁,脱离肉体凡胎的圣域。”

“你们是想···”

“家父云河百豪已经稳固了八阶杀气,届时将会向整个传火王朝发出巅峰战力的邀请,若是南方家族此时示弱,在两个王朝之间产生的影响将会无可估量。”

“你们!”红雾中的梅丽桑卓一阵抖动,显然绝没有想到东方王国有此打算,“你们竟是要欺传火王朝无人!”

“自你们的传火大帝索尔远行,你们就只是将死的百足之虫。”

北境,古神森林。

男孩在逃离蛇形剑与长爪家族的战场后,当天夜里就遇到了这群强盗。他们衣着各异,武器装备品质参差不齐,有的人手中拿着锋刃裂开的伐木斧,有的人则腰间配有长剑。不过,这些强盗凹陷的瞳孔中放射着贪婪和饥渴的光芒,有凶狠也有一丝奇异的软弱。

黑夜无星,这群强盗似乎急着赶忙前方的战场,没有人注意一直在他们侧方跟踪的男孩。他不知道这些强盗要赶去战场的目的是什么,夜里听见强盗们交谈的内容包括浮港、城市、交易等内容,因为距离太远男孩没办法全部听清,但这些字眼已经让男孩产生了兴趣。

在矿场,老汉斯曾经说起过关于南方的事。

温暖柔和的阳光,星罗棋布的建筑,四通八达的长街,以及各式各样的产业下催生的工作机会,形成了南方高度发达的城市建设,两相对比下北境如同老旧社会一般落后。

在南方,只需要每天努力工作,就可以换到能够吃饱的食物,甚至可以存下一些闲钱,去酒吧、剧院、妓院等场所进行消遣娱乐。这对于所有记忆都在陨星矿场的男孩来说,几乎是难以想象的天堂。不用挨饿、不用担心矿石的辐射、不用刻意和老汉斯保持距离、更不用躲避默多克的目光,你所需要做的只是用汗水和努力,去换取食物、安眠、消遣甚至享受。

男孩最想去的地方是老汉斯口中叫做“图书馆”的地方,据说那里有整整一库房的书籍,你可以坐在放置好的座椅而不是地上,随心所欲地阅读自己喜欢的书籍。

老汉斯给过男孩一本《魔龙狂舞》的残破小说,里面的骑龙英雄与巨龙伙伴之间的魔法契约,在惊天骇地的“魔龙狂潮”中发展成无法超越的友情。最终决战时英雄不幸陨落,巨龙展翼飞向太阳融化了自己。

男孩夜晚坐在山上时,经常会借着月光反复阅读这本残破不堪的小说,其他几处书页已经彻底碎裂,让男孩只能通过前后文暗自揣测故事的发展,虽然不影响对于故事的理解,却始终是憾事一桩。

当故事随着阳光的熄灭画上休止符,男孩合上书本,衷心希望自己也能够有一个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伙伴,共同面对世界终焉。

森林中,强盗们已经开始接近战场边缘。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战火之下的焦臭味、腐臭味以及粪便发酵的恶臭,毕竟不是每一名战士都是雄心铁胆的勇猛斗士。

“寇克,等下其他人去收拾战场,你去看看有不有没胆鬼的踪迹。”

其中一名脸庞瘦削、眼神阴狠的强盗点头。

“动作要快,腐臭味很重,那些食尸鬼很快就会被吸引过来。”强盗头子嘱咐道。

“阿兰和多尼负责油布袋,你们把东西尽快整理好就收进袋子里。”

“明白,老大。”

“我们休息一晚,明早再进入战场。这个晚上无光,谁知道会有什么鬼东西出现。”

破晓,男孩睁开眼。

强盗和男孩迈开步伐。

战场已经近在眼前。

几乎是在看见战场的一瞬间,男孩就被彻底震撼,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样一场规模不算大的战斗,居然能够产生如此大的破坏力,将这片森林的生机全部抹杀、践踏、碾碎,然后毫不留情地打上属于自己的印记,经久不衰难以消除。

草地在铁蹄之下荡然无存,于焦土之上立起一处处阻止骑兵冲锋的鹿砦。一匹战马横尸坍塌的鹿砦上,马腹裂开处无数脏器挂在鹿砦的尖端上和缝隙间,猩红的血液侵染在木头表面形成一层暗色的污浊。一面断裂的旗帜挂在斜插入地的长矛上,长矛的矛尖贯穿了跪倒在地的一名士兵。

无数散落的兵器横躺在鹿砦旁的地上,一名身着锁子甲的军士被斩断了头颅,手中仍然抓着盾牌和长剑。不远处,一名背向战场的逃兵还没有跑出几步,就被流箭射中大腿。他抱着自己的大腿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反而吸引来了一旁的敌人。为了终止他难听的惨叫,敌人用匕首刺穿了他的口腔。

战场中央,姿态各异的尸体倒在焦土上,表情凝固的瞬间有不甘、有惊讶、有恐惧、有愤怒、有绝望。堆积的血液、尿液、脏器,在大地上淤积成一片难以名状的覆盖物,强盗们踩上去时会噗嗤冒出一股脓血,散发出一阵恶臭。

战场一侧,出现一大片使用炸药的爆炸痕迹,凹凸不平的土坑中埋葬着无数焦尸,曾经赖以为生的盔甲在高温下成为这些战士的火焰囚笼,熔化变形的盔甲断绝了他们一切的生还机会。

一个孤高的身影,吸引了所有强盗的目光。

他持巨剑跪倒在无数尸体中间,握住剑柄的双手似乎下一刻就可以有力地挥舞,在围困自己的敌人中间大杀四方。光是从他周围尸体的数量,就可以知道他深陷重围却死战不退,这名忠诚的战士把自家蛇形剑旗帜披在背后当做披风,即便是生命最后一刻也要为家族而战。

碎裂的头盔彻底锁死了他的头颅,让强盗们看不清他的模样。两柄长刀分别插入他的后背和肋下,有力的右臂更是被一柄直剑贯穿。巨剑早就不负往日犀利,几处崩裂的缺口让剑刃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敌人最勇猛的骑兵连人带马斩成两段。这一记斩击消耗了他所有的杀气和生机,摄魂夺魄的杀气当头斩下如雷霆灌注,骑兵胯下的战马人立而起竭力嘶鸣,骑兵还未设法稳住身形,巨剑已经当头落下。

一道血迹自巨剑落下处拉出整整十米的痕迹,在这片焦黑的废土上留下猩红的痕迹。仿佛是被杀气所激,所有鲜血的流向都朝着剑锋前方,一如这名战士要把敌人彻底撕碎。

强盗们纷纷聚拢在战士遗体周围,北境的骄傲让最为低劣的强盗也从心底里尊重强者。头子低头走上前,在一名手下的帮助下共同扶起几乎折断的巨剑,倒插入地面支撑住战士的身躯。

“逝者已逝。”头子低头致意,“带着这柄巨剑,去领受荣耀吧。”

强盗们纷纷低头,握拳于胸前。

一时间,荒芜的战场上,多了一些尊敬,多了一些肃穆。

“都给老子干活,他生前的时候再猛,现在也是尸体一具!”头子忽然用脚踹着手下的屁股,“再浪费点时间,等那些怪物来了,你们都要陪葬!”

随即,强盗头子抬头四顾,发现寇克已经游离在战场边缘,他如蜥蜴一般时而匍匐在地,时而迅捷地顺着地上的痕迹追踪,不知不觉又深入了森林。

“希望这次能多捞几个没胆鬼回来。”头子啐了一口唾沫。

即便是屠龙英雄陨落于此,强盗的本分还是不能忘记。

寇克顺着一处有些奇怪的脚印,一直追踪到森林深处。脚印很深,却不像是那些重甲军士的甲靴在地面留下的痕迹。沉重的甲靴一旦踩入地面,不仅会留下一个轮廓分明的浅坑,有时候会把落地的树枝或者其他植被踩断。但是这一处脚印虽然沉重,却像是一般士兵的行军靴足迹。若是一名士兵伤重濒死,脚印会随着士兵失血过多、意识模糊而逐渐杂乱,根本不会出现脚印越来越规律的情况。

顺着脚步,寇克逐渐走出战场的范围。绿色的植被渐渐茂盛,空气也不若适才的压抑和干燥,远方依稀可以听见犬类动物的喘息声,寇克把自己的脚步放轻,丝毫不敢去招惹那些游离在战场上的野狗。

这些野狗曾经是人类的宠物或者伴侣,因为战乱遭到遗弃、背叛、伤害,于是就会变得如同人类一样残忍、狠毒。

狼群为了生存而进行杀戮,这些战争催生出的野狗则是为了娱乐而杀戮,它们会把杀戮的过程尽可能延长,把猎物的恐惧和痛苦无止尽的放大,以此来完成它们的报复。寇克的战技不错,但是他看了看自己无袖的皮夹克,苦笑着摇摇头。

在野狗喘息声传来的方向,有无数乌鸦在空中飞舞聚集,冥冥中似乎有浑厚、嘶哑的嗓音在低语。乌鸦落在一棵古树的枝叶间,漆黑的双眸锁定了正在森林中摸索前进的寇克。

如果强盗看见了这一幕,他断然不会再向前。

传火薪王第二章纷争源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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