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雪琴的肚子彻底无法掩饰的时候,学校里确实有不少闲话,说田雪琴结婚十几年都没有怀孕,怎么突然就有了呢?不过在田雪琴的老公亲自开车接送过田雪琴几次之后,这些闲话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田雪琴的老公叫顾海涛,李云涛在田雪琴的家里见过他的照片,长得白白净净,,个子也高,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田雪琴是个细心的女人,事后专门打电话给李云涛,说让老公接送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希望他心里不要有什么疙瘩。李云涛表示理解,说如果是他也会选择这么做,只不过像顾海涛那样心胸开阔的人怕是没几个。
“他心里什么都知道,可是又不能不接受!”田雪琴说,“他很爱孩子,知道我怀孕后每个星期都回家,回来以什么好活儿都干!”
“我能理解,你们之间的问题归根结底可能就是缺个孩子!”李云涛说,“现在好了,好好过日子吧!”
“我心里很矛盾,一会儿觉得他其实也很可怜,想对他好!”田雪琴哽咽着说,“一会儿又想着你,怕你不高兴!”
“傻瓜,我有那么小气吗?他是孩子他爸,我是孩子他爹,不吃亏呀!”李云涛故作轻松地安慰田雪琴,“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将来是要跟他埋在一起的,好好对他吧!”
放下电话,李云涛心里有些许酸楚。
X县的教育资源整合工作以彻底失败而告终,将近十个亿砸进去之后没有落到好,反而怨声载道。免费上学、补助三餐、专车接送等等一系列优惠政策固然很吸引人,但*作起来并不容易。先是接送乡下学生的通勤车因为设计不合理,导致三个学生半道上漏出车外,造成了两死一伤的后果,学生家长不依不饶,率领一百多家族成员抬着遇难学生遗体包围了县委、县政府的大院,几经交涉,以县政府出资一百五十万进行赔偿而告终。接着是几个学校的免费三餐制度持续了几个月之后,因为资金无法及时到位而草草收兵。最后是在县城周边修建的新学校也因为资金原因全部停工,那些已经聚集到县城周边的乡下中学再也忍无可忍,群体上访事件层出不穷。
外面正热闹的时候,学校里面却很平静,除了被并到三中的原河东中学的老师担心重新回到乡下这件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有趣地事情值得玩味。
李云涛闲来无事,跟田主任坐在一起说着外面的事情。
“我就不信十个亿建不起几所学校!”李云涛有些愤慨地说。
“怎么说呢?”田主任说,“好心也办坏事,县里当初搞这个事市上是知道的,只是因为没有经验借鉴,所以既不说支持,也不说反对,想等县里弄出点名堂了再总结推广,没想到居然成了个烂摊子。”
“那接下来这么办?”李云涛问。
“还能怎么办,肯定得有人为这事负责,然后就是全县人民勒紧裤带还债呗。”田主任说。
“怪不得那次你说我上正科是突击提拔,原来是这样。”李云涛说,“原来是县里的主要领导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那时候我也只是听了一点风声,不敢跟你明说。”田主任说,“有些事情咱们永远不是知情者!”
“可惜了那些烂尾楼了,那么多钱都砸里面了!”李云涛叹息着说,“好在跟我没什么关系!”
认识充满变幻,现在的李云涛自然不会知道,几年后,这些烂尾楼居然跟自己产生了莫大的联系。
根据市上的安排,已经聚集到县城周边的乡下中学各回各地。并到三中的河东中学算是有着落的学校,可是也得按规定撤回乡下,河西中学对调过来的几个老师当然不在话下。高校长安排了一场高规格的宴席欢送河东、河西中学的老师光荣返乡。
“……搞教育的走到哪里都是家,希望大家回去以后还能与三中常来常往,感谢河东、河西两所兄弟学校一年多来对三中工作的支持!”高校长的祝酒词热情洋溢。
三中的老师喝得淡然而且从容,河东中学的几个女老师端起酒杯后忍不住哭了起来,先是一个,接着便是一片。欢乐的欢送宴顿时溶入了不和谐的成分。这些女老师有的已经在县城买了房子,还有几个在县城找到了对象,突然一声又要返回乡下,家不是家,对象十有八九也要告吹,难过也是正常的!
高校长举着举杯挨桌敬酒,想用自己的诚意压住那些哭声,可是效果很不理想,过后那些女老师还哭。齐副主任既要帮高校长倒酒,又得设法安抚那些哭哭啼啼的老师,忙得满头大汗。
“李主任,想想办法吧!”齐副主任抽空过来对李云涛说,“都这么哭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老师们心里难过,哭一哭心里就舒畅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李云涛轻描淡写地说。
齐副主任嗫嚅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走了。李云涛突然有了想说话的冲动,放下酒杯,迈步向宴会厅前面的表演台走去。
“各位老师,大家好!”大厅里突然传出了李云涛的声音,喧闹的宴会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手拿话筒的李云涛。
“我是三中的办公室主任李云涛,河东、河西中学的老师有的可能认识我,有的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李云涛接着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在一起相处了一年多时间,突然又要分别,心里肯定会感到难过……其实难过是暂时的,幸福是长久的。高校长因为心里难过,所以委托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今后三中将与河西、河东两所兄弟学校结成战略伙伴关系,每学期都会安排三分之一左右的教师下乡与两所兄弟学校的教师进行交流……”
李云涛的话还没有说完,宴会厅里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三中的老师下乡意味着一学期可以多得四千多块钱的工资,河东、河西的老师进城意味着他们可以继续建设自己的家庭,或者可以将爱情进行到底。当然,高校长是不高兴的,而且是非常不高兴。
一场忙碌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高校长语气冰冷地打电话让李云涛到他办公室去,李云涛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临,倒也不觉得奇怪。
“李主任,你是不是想当校长呀?”我校长阴着脸问李云涛。
“看您说的,校长是正县级,我才是正科级,要当也得等几年才行。”李云涛微笑着说。
高校长很生气,没想到李云涛居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顿了顿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当着那么多人替我做主,想过后果没有?”
“能有什么后果?谁规定城里学校的老师就要一辈子呆在城里,乡下学校的老师就不能进城?”李云涛说,“再说乡下老师的教学能力并不比城里老师差,这个你是知道的!”
“那也轮不到你自作主张!”高校长脸上的肉突突直跳,“你还是个党员吗?”
“我当然是个党员,而且是个有良心的党员!”李云涛忽地站起身说,“未经你的同意就自作主张是我不对,但事实必将证明我的做法是对的!”
尽管明知这是一场不愉快的对话,可李云涛从来没有想过会演变成针锋相对的结果。
市里对县委、县政府的班子进行了调整。县委王书记调任市委政策研究室主任,政府余县长调任市红十字会会长。新到任的代理县长对三中与乡下学校搞教师交流的做法进行了高度赞扬,并在城区所有学校推广这种做法。高校长对李云涛的态度终于有所转变。
新县长叫顾海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