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说小雨公子会按照您说的来做吗?”
后殿筱雪阁内,阿雪坐于窗边榻上,与瓜儿一般,心中忐忑不已,甚至,亦要慌乱几分。
“应该..应该会吧,那孩子虽然愣头磕脑的,但胜在听话。”
阿雪有些坐立不安,频频看向窗外,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您都知晓他呆头呆脑,就怕呀,被他给搞砸了!”瓜儿担忧道。
“搞砸...”
阿雪到是没想过梅下雨会搞砸,只是担心,他忽然生变,见到刘衍后,便退缩了。
那刘衍到底服下此药没呢?
倘若已服下,为何仍不见他来筱雪阁?
要知道,此药甚猛,别说正常男子,怕是和尚服下后,亦要犯了那色丨戒,离寺还俗了。
莫非,他寻了别人?
可整个六王府内,除了她阿雪,刘衍便再无其他妻妾,况且,他亦不是那种会染指侍婢之人。
不,还有一人!
“他们是在星轩阁用晚膳吧?”
阿雪忽然看向瓜儿,面带惶色。
“回姑娘,正是。”瓜儿点头道。
“你说他..他不会就在星轩阁就寝吧?”阿雪不安的问道。
“不会吧...”
瓜儿摇了摇头,忽然睁大双眼,“姑娘,您的意思是...”
“呵!若是这般,那我岂不是成全了他们二人。”
阿雪笑了,笑得讽刺。
“不会的,姑娘,他俩可是义兄妹啊!”
“义兄妹?又不是亲兄妹。”
阿雪冷笑一声,说道:“没见那野丫头长了副玲珑身段吗?义兄妹又怎样,那药一上头,神仙亦要下凡走!”
“神仙亦要下凡走?呵!”
刘衍之冷声忽至,吓得主仆二人惊慌失措,阿雪更是从榻上滑下,跌坐于地。
“姑娘!”
“砰!”
瓜儿刚想去搀扶阿雪,可在见到踹门而入的刘衍之后,吓得手一缩,急忙退了好几步。
“呼...”
大门大敞,冷风袭入,让主仆二人皆感手足冰凉,可后背却冷汗涔涔。
跟于刘衍身后的阿福,待看到他那位神仙之姿的王爷使出一记猛虎出山,狠狠踹向大门之时,忽然求生欲爆棚,接连后退好几步,直到刘衍步入房内,他才慢慢跟进,并抬眸瞅了瞅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不由在心中为阿雪这朵白莲花点上了一排蜡烛。
今夜,阿雪这朵白莲花难逃暴风雷劈了!
“拜..拜见王...呃!”
瓜儿急忙行礼,口中那个“爷”字还未出口,便被刘衍一记鹰瞵鹗视吓得来双唇一颤,舌尖随即被牙齿咬住,痛得她戛然语塞,眼泪横飙。
“王..王爷!”
阿雪瘫坐于地,泪眼朦胧地望着刘衍,一手撑地,一手捂胸,那副我见犹怜之相,任谁看了,都不免心下恻隐,只想将其护于怀中,疼之,怜之。
不过,那个谁可不包括刘衍。
他行至阿雪跟前,垂眸盯着她,神色凌厉,然,眼眸却无光,好似看的不是人,而是一件物。
“王..嗝儿!”
被刘衍那看似淡然却冷冽入骨之眼神看得心下发怵,一张口,便打了个嗝儿。
啊!
我怎在王爷面前打嗝儿?我可是一朵纯洁无暇的白莲花啊!
“故技重施?嗯?”
就在阿雪打算清清嗓,换上一副娇丨媚之声时,刘衍那冰冷而又充满嘲讽的声音忽从头上传来,如一道冷冽的寒风,吹向她的头顶,又钻进她的衣领,沿着脖颈,袭满全身,冻得她瑟瑟发抖,连牙齿亦跟着打颤,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嗝儿!”
话虽说不出来,但打嗝儿却没有停下。
“知道为何本王无法与你亲近吗?”刘衍淡淡道。
“嗝儿!”
阿雪刚想张口,却又打了个嗝儿,无奈之下,她只得紧闭双唇,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冲刘衍摇了摇头。
“你让本王有阴影,自我们同房那夜起,你便成了本王心中之阴影,叫本王如何再与你肌肤相亲,与你颠鸾倒凤?”
无视一旁的瓜儿与阿福,刘衍将深埋于心中之苦一并诉之。
阿雪望着刘衍,张了张嘴,眸中泪光更甚。
“女子怕强求,男子未尝不是?本王视你如妹,善待于你,何曾想,你却对本王诸多算计,还用上那般下三滥之伎俩,逼本王就范。若不是看在母妃的份上,本王早把你赶了出去!”
听闻此话,阿福惊讶地张口呈圆形,双目更是瞪得老大,好似一对铜铃。
原来王爷当年是被迫的啊!
可怜的王爷,难怪对阿雪这般不喜,倘若是他,亦会如此。
此乃一朵有毒之白莲啊!
不同于阿福之惊讶,听闻此秘后,瓜儿随即又往后退了退,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就怕刘衍事后寻自己问罪,到时,自己这下场怕是要惨目忍睹了。
“王..王爷,嗝儿!我..我也是因为心中有你啊!”
阿雪努力一番,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呵!心中有我?你心中怕是只有这权势富贵吧!”
语毕,大袖一甩,便转身离去。
“今夜起,筱雪阁内所有人皆禁足三月,不得外出,若有人犯,王府家法处置!”
“阿福,将此事告与刘嬷嬷,未来三个月里,筱雪阁内之大小事宜,皆由她代为管理。”
“是!王爷。”阿福拱手垂首道。
“王爷!赐阿雪一个孩子吧,看在我伺候您一场!”
见刘衍跨出门外,阿雪急忙追上,“砰”的一声,跪于刘衍跟前,扯着他之衣摆,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哀求切切。
“孩子?”
刘衍垂眸睨着她,神色淡淡。
“本王的孩子,只有本王未来的王妃才配诞下!”
一把抽出被阿雪拽住的衣摆,刘衍利索转身,鹤氅随疾风猎猎,打在阿雪之脸上,犹如冰刀划过,又冷又疼。
“王爷...”
阿雪摸着自己被衣摆扇打过的脸颊,痛心入骨。
原来,王爷这般恨我!
雨轩阁内,在意识到自己险酿大祸之后,梅下雨这才慌手忙脚,于房内来回踱步,似无头苍蝇一般,六神无主。
“阿贵,让我去与义兄认错吧!”
梅下雨拽住阿贵,苦苦哀求,后者则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望着他,诚然道:“公子,王爷罚你禁足,便足以说明,认错有用的话,还要家法作甚?”
“那..那让我去见见阿姊吧,我见她哭得那般伤心,定是气极了。”梅下雨又道。
阿贵还是摇头,“王爷说了,若你偷跑出去,便让我打断你的腿。”
“你..你会打断我的腿吗?”梅下雨怯怯地问道。
“会!”
阿贵闭上眼,点了点头。
“真..真会吗?”
梅下雨又问,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阿贵平日里那般温文尔雅,怎么看都不像会动粗之人。
“真会!”
回答此话的不是阿贵,而乃刘衍也。
以防刘衍再次踹门,阿福率先行至门口,将门推开,躬身请刘衍入内。
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刘衍瞪了他一眼后,才跨入房内。
阿福随即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跟随其后。
“义兄!”
“拜见王爷!”
主仆二人纷纷上前行礼。
刘衍微微点头,看向梅下雨,质问道:“小雨,你可知错?”
“义兄,小雨知错!”
梅下雨随即垂首拱手,一脸悔过。
“可知所犯何错?”刘衍又问道。
“不该..不该给您下药。”
“你可知那药为何物?”
“生..生子之药。”梅下雨嗫喏道。
听闻此话,福贵两兄弟随即看向彼此,皆以眼神传言。
阿福:你家公子有些傻啊!
阿贵:你才知道哟!他傻起来的时候,我拦都拦不住。
阿福:呵呵!为兄心疼你半柱香的时间,半柱香之后,我便幸灾乐祸矣!
阿贵:滚之!
“你俩在那儿挤眉弄眼作甚?”
见福贵兄弟在那儿挑眉瞪眼,刘衍随即呵斥,“要叙兄弟情,滚一边儿去!”
“是!王爷。”我们这便滚。
拱手垂首后,兄弟二人皆以脚踩风火轮之势,迅速离去,并将大门关上。
“我赌五百枚五铢钱,王爷定会狠狠地教育我家公子。”
出来后,阿贵双手环胸,挑眉看向其兄阿福。
“呵!那你输定了,我家王爷我最了解,小雨公子又不是阿雪那朵白莲花,而乃王爷亲近之人,王爷定不会严厉责苛,而会谆谆教诲矣!”
阿福亦双手环胸,双眉齐挑,笑得自信。
二人相互对望一眼,随后便冲至门外,附耳于门上,屏息聆听起来。
“我很生气,亦很失望。”
刘衍垂眸看向立于身前的梅下雨,神色淡淡,却暗涌翻腾。
“义兄,我知错了!”梅下雨瘪嘴道。
刘衍摇摇头,说道:“不,你并不知,你只知不该与我下药,却不知此事之关键并非下药此事本身,而乃你妄信妄听也!”
“妄信妄听?”
梅下雨不解,望向刘衍。
“我自小便生于深宫长于深宫,见过不少残害性命之事,或直接、或间接,或暗杀、或投毒,可谓花样百出,防不胜防。但有一种杀人之法,不仅杀人于无形,亦能让人死得甜蜜,甚至,于临死之时,嘴角亦挂着一抹笑意。”
“是..是死于含笑半步癫吗?”梅下雨搓了搓手,弱弱地问道。
“呵!你这是话本子看得太多了,这世间哪来含笑半步癫,而乃甘甜之殇矣。”
“甘甜之殇?毒药吗?”
“正是,一种藏于蜜饯之下的毒药。”
刘衍点点头,说道:“投毒者将毒药藏于蜜饯之中,赠与服毒者食之,一次一点,积少成多,待到服毒者肠穿肚烂,七窍流血之际,才发现,自己服毒已深,已然无力回天。临死时,却又不再感到痛苦,而是满嘴甜意,甚至,含笑而亡。”
“太..太可怕了!”
梅下雨双手紧握,神情慞惶。
“怕?”刘衍看向他,问道。
“怕!”梅下雨急忙点头。
“你是该怕,因为,你正在服用此毒。”
“啊?”
梅下雨急忙捂嘴,惊恐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