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听着刘衍铿锵有力之心跳声,梅珍忽觉心安,渐渐地,困乏袭来,睡意阑珊,她慢慢闭上了双眼,不过,嘴角却溢出笑意,嫣然可娇。
夜,渐浓;人,愈静。
“吱吱吱...”
除了偶有虫鸣,便再无他响。
“阿珍?”
稍许后,刘衍感觉,梅珍似乎没了动静,连呼吸亦是轻柔平缓,好似睡去。
“睡着了?”
捧起梅珍的小脸儿,才发现,她已然酣睡。
“梦见什么了?笑得这般开心。”
刘衍发现,梅珍睡颜甜美,嘴角亦是挂着笑颜,遂跟着神怡心旷起来。
眼眸弯了弯,刘衍将其抱起,返回星轩阁。
“王爷!”
见到刘衍后,果儿急忙上前行礼。
“嘘!”
刘衍微微摇头,提醒果儿噤声,后者会意,急忙垂首后退。
将梅珍放入床榻之上后,刘衍才小声唤来果儿,为其脱下外衣与发钗,并替她盖好丝衾。
“小姐有些累了,明日无需唤她早起,将帘子拉好,莫要进光,门窗掩好,莫要漏风。”
临走前,刘衍向果儿细心嘱咐。
“是!王爷。”果儿躬身道。
随后,刘衍步出星轩阁,向文轩阁行去。
“王爷!”
见到刘衍后,阿福上前,行了个拜礼。
“如何?”
刘衍一撩衣袍,趺坐于几案旁,倒上一杯热茶后,拿到嘴边,细细品之。
“阿木说,孟管事最近有些闲得慌,恰巧碰上阿珍小姐送书信一事,便热心相助,之后的事,便如宽兄之前所言,窦府之秘被揭,护卫保命出逃。不过,孟管事似乎与阿珍小姐一见如故,二人已然结为金兰之交。”阿福如实道。
“呵呵!这俩丫头。”
刘衍无奈地笑笑,心觉,梅珍似乎并未有年龄相仿之闺中密友,与性格单纯的孟炭乔相交,亦不算坏事,只是,这孟炭乔看似老成,实则顽皮,就怕她把梅珍给带得来歪不横楞,那便麻烦了。
想到此,他不由叹了口气,只恨自己分身乏术,没法时时刻刻守于梅珍身旁,将她看住护住。
“噗嘶!噗嘶!”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细嗦声,将其思路打断。
刘衍转头,看向窗外,借着月光,将隐藏于阴影之下的阿宽寻了出来。
看着阿宽那副虎体熊腰之身材,刘衍不由摇了摇头,“当初,我应该与你取名阿瘦才对。”
“噗!”
听闻此话,身后的阿福随即偷笑出声。
“王爷,我这般壮阔雄姿才配得上炭炭的珠圆玉润嘛!”阿宽不服道。
“哎..身为暗卫头领,你与炭炭可真是缺乏自我约束之意识呀!”
刘衍再次摇头,说道:“罢了罢了,谈正事吧,人可抓到了?”
“回禀王爷,五人全被擒获,已在暗牢之中。”阿宽拱手道。
“好!本王这便去。”
语毕,大袖一甩,起身朝暗牢行去。
六王府之暗牢设于十三间仓房中的其中一间,以铁门琐之,内设房中房,看似是仓库,推开墙上之暗门后,便步入一个狭窄的走廊,走廊长约两丈,宽约两尺,仅够一人通行。
走廊之尽头,又有一门,门内便是暗牢之所在。
推开门后,阿宽率先步入,随后,便躬身邀刘衍进入。
此间房甚大,以铁栏杆相隔,铁栏杆外乃审讯处,摆放有案几一张,独坐板秤四张,供审讯者用之;铁栏杆以内乃囚室,地上铺着草席若干,布衾若干,矮几一张,于内靠墙处,亦有坑洞,供囚犯如厕之用。
屋内气味浑浊,光线亦暗,暗卫点亮油灯后,刘衍这才看清囚室内那五名护卫的情况。
五名护卫皆脸上挂彩,肿如猪头,他们靠于墙边,或坐或躺,手被束着,眼被罩着,神情惊慌,不知所措。
“又打脸了?”
刘衍挑眉,看向阿宽。
“咳!禀王爷,属下亦是怕他们被熟人认出,才不得已而为之。”阿宽拱手,郑重其事道。
“呵!我差点就信了。”
刘衍扯了扯嘴角,看向那五人,问道:“窦渊是从何时起,变成此番疯癫之状的?”
“打死也不说!”其中一人硬气道。
“哦,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你。”刘衍淡淡道。
“让属下来!”
阿宽捏了捏拳头,让手下打开铁栅栏后,便走向那人。
“打人不打脸!”
感觉阿宽走近,那人急忙往后缩了缩。
“呵!我就喜欢打人脸,咋滴?”
语毕,一拳挥出,击向其尚为完好之左眼,“砰”的一声,左眼开花,随即红肿。
“啊!”
那人惊呼一声,还未缓过之时,又是一阵“砰砰”作响,阿宽使出一记流星坠地,双拳齐出,于那人之脸上,洒满“流星”,将其原本五颜六色的面庞,又添上几抹大红大绿,使其肿胀之面变得陆离斑驳矣。
“呃..呃所...呃所!”那人瘫倒于地,含糊不清地说道。
“呃看你四所不清了!”
鹦鹉学舌后,阿宽转头看向其余四人,说道:“谁先回答我家主人的问题,谁就少挨几拳。”
“我说!我说!”四人同时喊道。
见他们终于老实了,阿宽看向刘衍,点了点头,后者会意,开口道:“窦渊疯癫之状,于何时开始?”
“有一两年了。”其中一人说道。
“一年还是两年?具体点!”阿宽不耐道。
“一年..不,一年半。”另一人想了想,说道。
“因何而起?”刘衍问道。
“服药过量。”
“何种药?”
“媚丨药。”
“知道此事者有多少?”
“不多,除了府内之人外,便是直系一门知晓此事。”
“连外嫁的那些庶出小姐亦不知。”另一人补充道。
“为瞒下此事,女君赶走不少人,只留下嘴严者与奴生子。”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府内侍婢死亡多少?”刘衍又问道。
“二..二十有余。”
“什么?这般多!”阿宽大惊。
“主君疯癫之后,刚开始没这般残暴,只是像重病一般,无法生活自理,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何时变得这般凶残的?又是因何而起?”刘衍凝眉问道。
“大约一年前吧,有一回,女君于院内鞭打犯错侍婢,恰巧被外出闲逛的主君撞见,自此后,他便凶残成性,开始虐待身旁侍婢。”
“并且愈演愈烈,刚开始只是拿鞭子抽,后来变本加厉,火烧、刀刺、绳勒...无所不用,以至于府内侍婢,听到‘文渊阁’仨字儿,便人人色变。”
“马氏便这般纵容其行?”刘衍再次凝眉。
“刚开始那会儿,亦有阻止,尤其是此事被直系一门知晓后。可后来,却阻止不了了。”
“为治疗此病,女君给主君吃了不少药,兴许是药性相冲,疯病没治好,反而让他力大无比,即便身旁围着四五个护卫,亦不能阻止其伤害侍婢,一旦阻止,便大喊大叫,伤害其他旁人。”
“女君见状,无可奈何,外加被直系一门所弃,心灰意冷之际,便任其疯癫,以侍婢之命,换府邸安宁。”
“呵!好一个‘以侍婢之命,换府邸安宁’。”
听闻此话,刘衍不禁冷笑出声。
“你们这是为了自保,而草菅人命啊!”
阿宽大怒,一脚踹向那名护卫,将他踹翻于地。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是呀!是呀!倘若不依,主君不仅要大吵大闹,女君更要责罚我们啊!”
“你们被逼无奈,而那些侍婢就该去送死?”阿宽质问道。
听闻此话,那几人瞬间变得安静,大气亦不敢出。
“将那惨死的二十多名侍婢之姓名、年岁、大概形貌,以及死因详述一遍。”刘衍冷言道。
“这...恐怕不记得了。”其中一人道。
“不记得了?嗯?”
阿宽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痛得他直呼呼,“呃呃呃...记得,记得,小的记得!”
“那就快说!”阿宽吼道。
“第一名被虐死的侍婢叫小莲...”
那五名暗卫,一人几句,便将那惨死的二十来名侍婢之情况逐一道来,听得其余众人皆忿然作色,恨不得马上将窦渊揪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最..最后一名侍婢媛儿失踪了,不知死活。”其中一名护卫说道。
“哼!”
听完他们的供述后,阿宽冷哼一声,步出囚牢,看向跪坐于刘衍身旁的阿福,问道:“小福子,都记下了吧?还有需要再确认的吗?”
“记下了。”
阿福点点头,将简牍双手递与刘衍,“主人,请过目。”
“嗯。”
刘衍接过简牍,细细阅读之,双眉随之紧蹙,神情亦变得冷冽起来。
身旁的阿福与阿宽见此,扭头相互对视,皆从彼此之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讯息——窦渊要完了!
“好!”
将简牍还给阿福后,刘衍起身,率先向屋外行去,其余人逐个跟上。
“王爷,这五人如何处理?”来到后院,阿宽看向刘衍,询问道。
“暂时关押,待此事结束后,再行打算。”刘衍说道。
“王爷,那窦渊如何处理?现下窦皇后刚刚上位,倘若我们站出来揭发此事,便是与其作对啊!”阿宽担忧道。
“何须揭发?”
刘衍微微扬唇,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您的意思是...暗中处理?”阿宽小声问道。
“窦渊与马氏作恶多端,视人命如草履,难道,你们就不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刘衍挑眉,看向阿宽与阿福。
“回王爷,想!”非常想!
“那便是了。”
语毕,挥舞衣袖,转身大步离去。
明月渐红,唤醒了刘衍心中深埋已久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