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宵月色胜春宵,借着月光,刘衍看向粮仓内的粟米,顿感满足。
于当时,粮食亩产分为两类:一乃普通亩产,二乃特殊高产。
作为第一类的富顺县,其粮食亩产远不及其他县城,甚至连隔壁的贡井县,亦是不及。
虽然总产量相对较低,但均产量却达到了亩产粟近三石,仅比全国平均之亩产粟三石稍低,亦足尉矣!
为庆贺丰收,蒲县长邀刘衍与王奎等人,来县衙后院煮酒吃肉,笑谈人生。
此时的县衙后院内,月色撩人酒意浓,大家趺坐于案几前,食佳肴饮美酒,好不惬意。
“蒲县长,今年的亩产似乎比去年高出不少。”刘衍笑道。
去年秋收之际,富顺县的均产量刚达二石,可谓甚贫。
“是呀!王爷。今年天气甚好,亦没有遭受干旱水灾,可谓老天保佑啊!”
蒲县长拱手向天,感慨万千。
随后,他用酒勺从樽里舀出一些美酒,倒入刘衍的酒杯中,抬手请道:“王爷,请品品,这新酿的九酝甘醴。”
刘衍拿起酒杯,轻抿一口后,点头称赞,“不错,味浓而香,确实比普通的米酒更为爽口。”
“来,蒲县长,给我也斟点。”
王奎举起酒杯,递与蒲县长。
“好嘞!”
蒲县长笑着从樽里舀出一勺酒,倒入王奎的酒杯中。
“唔...香!真香!再来一杯。”
王奎砸吧一下嘴后,又将杯子递与蒲县长,后者则笑眯眯地继续斟酒。
“我也要喝!”
梅下雨突然起身,舔着唇,看向二人。
“小屁孩儿,喝什么酒!”身旁的梅珍一把将其拽来坐下。
“阿姊,我都快满十一了,不再是小孩了!”梅下雨嘟嘴抱怨道。
“毛都还没长齐呢!”梅珍睨着他。
“长了,不信你看!”
梅下雨撩开裤腿,指着自己小腿上的茸毛,嘟嘴望着梅珍。
“我说的是腿上吗?”梅珍挑眉。
梅下雨摸了摸下巴,讪讪地收回了腿。
“哎哟!”
不过,刚收一半,忽觉腿上一疼,遂垂眸看去,“蒲玉湘,你干嘛呢?”
“嘻嘻!小雨哥哥的腿毛甚硬,爹爹曾说,毛发硬者,脾气犟也!看来,小雨哥哥乃犟脾气者。”
蒲玉湘捏着一根从梅下雨腿上拔下的腿毛,啧啧称奇。
“蒲玉湘!”
梅下雨揉着自己的小腿,愤恨地望着她,双眼泛着火光。
“哎呀!湘湘,你这是作甚啊?王爷与王将军还在这儿呢!”
见此状,蒲县长一阵菊紧蛋疼,心觉,自家丫头怎么长着长着,就长歪了?
这般粗鲁,日后如何嫁人哟!
“无妨!无妨!哈哈哈,咱湘湘乃真性情也。”王将军摆手笑道。
“咳!王将军说得是。”刘衍随即附和。
语毕,便垂首低笑起来。
“义兄,您看,我的腿毛都这般硬了,是不是意味着,我已长大了一些?”
放下裤腿后,梅下雨突然眼巴巴地瞅着刘衍。
“唔...算是吧。”刘衍想了想,说道。
“那我喝杯九酝甘醴也不为过吧?嘿嘿!”梅下雨搓着手笑道。
“哟!拐来拐去,还是想喝酒呀。”梅珍一旁嗤笑道。
“咳!”
刘衍笑了笑,看向梅珍,问道:“阿珍,可以吗?”
“轩之哥哥说可以便可以,您是兄长,您说了算!”梅珍嘟嘴道。
“那..不若给三个孩子各倒半杯尝尝,如何?”刘衍看向蒲县长,问道。
“听王爷的。”蒲县长笑道。
“多谢义兄!”梅下雨急忙向刘衍拱手道谢。
“嘻嘻!有酒喝了。”
蒲玉湘搓着小胖手,笑得眉眼弯弯。
梅珍笑笑,双手撑腮,偷偷瞄着月色下的刘衍,于心中美美地想道:月光衬美人,诚不欺我也!
三个小孩捧着酒杯,拿在鼻前嗅了嗅,又舔了舔,才慢慢抿上一口。
“好酒!”
梅下雨学着王奎的模样,一拍案几,笑得豪放。
“哈哈哈!”
众人见状,皆大笑不已,唯独梅珍扶额摇头,心觉,这个阿弟,宝器也!
除了梅珍,蒲玉湘也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捧着酒杯发呆。
“怎么杯中的影子在晃悠?”蒲玉湘紧锁眉头,喃喃自语。
趁着众人欢笑闹腾之际,王奎则悄悄抱起藏于身旁的寒瓜,朝临渊的小屋踱去。
刘衍见状,笑而不语。
夜色下,王奎抱着一个小寒瓜,勾腰驼背,一路走一路看,生怕被人瞧见,大有做贼之势。
刘衍无奈,只得放下酒杯,转移他人视线,帮他作掩护。
“蒲县长!”
“是!王爷。”
瞅了瞅不远处的王奎,刘衍看向蒲县长,正色道:“前几日,皇上叫人传话与本王,意在富顺县置盐官,管理盐井,征收盐税,将富顺县的盐业发展起来。”
“皇上圣明!”蒲县长随即拱手道。
“若是设置盐官,现下的制盐速度还是慢了些,仅够自销而已。”刘衍凝眉道。
“王爷说得是,不若,加派汲卤人手,这样,每日的出卤量方可激增。”蒲县长建议。
“此法可行,但并非长久之计。本王发现,这富世盐井出卤甚快甚多,但工人们汲卤之速度却远远跟不上其出卤之速度。所以,问题的根本,还在于这汲卤的方法。”
“可是王爷,我们靠王将军发明的井架,已然加快了汲卤的进度。莫非,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蒲县长疑惑道。
“目前,一个汲卤筒盛满后,方可汲取卤水十一斤,制得井盐两斤,倘若将汲卤筒的容量扩大,那么,最终制得的井盐不就会更多吗?”刘衍道。
“扩大汲卤筒的容量...”蒲县长垂眸沉思起来。
“王将军,您看呢,如何扩大这汲卤筒的容量呢?”蒲县长转头看向王奎。
“诶..王将军呢?”
这时,蒲县长才发现,王奎早已没了身影。
“咳!王将军刚刚离席了。”朝临渊小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刘衍说道。
“离席了?什么时候离去的?”蒲县长挠了挠头,有些莫名。
王将军平日里行事风风火火,怎得今晚这般安静?连走路都没了声儿!
刘衍笑而不语,决定将王奎心仪临渊一事暂且烂在肚子里。
这个王奎呀,又是刮胡子,又是送瓜,看来,这春心已然荡出心间儿了。
介于蒲县长与临渊之间的复杂关系,待二人心意皆定前,刘衍不想声张,更不想让蒲县长知晓。
“咳!”
刘衍轻咳一声,唤回蒲县长的注意,“蒲县长,这汲卤筒能否加长?”
“加长?”
蒲县长想了想,说道:“回王爷,这汲卤筒乃楠竹所制,原本便是楠竹中的一节,倘若加长汲卤筒,也未尝不可,只需将那竹节留长便是。只是不知,加长竹筒后,会否加大汲卤之难度。”
“嗯!”刘衍凝眉点了点头。
“不若,待到明日,将笕山匠唤来,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蒲县长提议。
“好!来,继续喝酒。”刘衍举杯道。
酒过三巡,月色愈浓。
刘衍打了个呵欠,朝梅珍那边望去,发现她亦是呵欠频频,倦意渐甚,遂起身道:“蒲县长,夜已深,本王该回去了,明日我们县衙见。”
语毕,伸展双臂,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恭送王爷!”蒲县长随即起身拱手相送。
“阿珍,小雨,我们回去了。”
刘衍行至梅珍跟前,伸手将她拉起。
“咳咳!王将军,本王要带阿珍与小雨回去了,你是与我们一道走,还是一会儿自个儿回去?”刘衍冲着临渊小屋的方向,大声喊道。
“咦...王将军不在这儿吗?”
此时,众人才发现,周围不见王奎的身影。
“回,跟王爷一块儿回!”
突然,王奎从夜色中冒出,大步向众人跑来,面色不豫。
“王将军,你刚刚去哪儿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就没影儿了?”蒲县长好奇道。
“咳!吃坏了肚子,如厕许久。”王奎红着脸,垂首道。
“哦,那现下好些没?”蒲县长关切道。
“好多了,好多了。”王奎急忙点头。
“那便好,若还不见好,请个大夫来看看,这拉肚子啊,谓小谓大。”蒲县长又道。
“是是!”王奎捣头如捣蒜。
“咳!走吧!”
以防被蒲县长问来穿帮,刘衍急忙打断。
“恭送王爷!”
“告辞!”
就在一行人朝外面行去时,一个白白胖胖的身影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梅下雨死死地抱住。
“梅下雨,我要嫁与你!”蒲玉湘满脸通红地喊道。
“哈?”
众人大惊。
王奎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扶了扶下巴,在心中感叹道,湘湘豪情也,王某自叹不如!
就在刚刚,王奎抱着寒瓜向临渊表白了。
不过,不是像蒲玉湘这般直白,而是婉转迂回,九拐八弯,以至于讲了半天,临渊都没明白过来,王奎抱瓜前来,是为何意。
“王将军是想与我结为义兄妹吗?”
临渊眨了眨眼,望着王奎。
“不是!”
王奎随即摆手,焦急更甚。
“那是?”临渊不解。
“那个...”
“王将军!”
忽然,远处传来刘衍的声音。
“王爷叫你呢,去吧。”临渊笑道。
“我...”
“王将军,若你不嫌弃,今后,临渊便是你的阿妹了!”
语毕,向王奎行了个福礼。
“这...”
我喜欢的姑娘怎么就成我妹了?
苍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