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夜,再次降临,带着冷冽的寒风吹动着沙粒肆意。
“呼...”
阿苏搓着手走进毡帐内,将一件裘皮裹于梅珍的身上,说道:“今夜似乎降温了,你穿多些。”
“外面的情况如何?”梅珍凝眉问道。
“一切正常,等到戊时守卫轮岗之际,我便去将马棚内的马匹全都放出来,你则趁乱逃走。白大夫的那匹马我已然牵出,拴于那个守卫点旁边的毡帐外。”
语毕,阿苏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胡饼,又将腰间的水壶取下,系到了梅珍的腰带上。
“万一迷路,这些东西可以暂时给你填填肚子。”阿苏说道。
“容易迷路吗?我看疏勒城离此处并不远啊!”梅珍不解。
“大漠极易让人如坠烟雾,即便你寻着疏勒城的方向而去,也容易在疲累与饥渴之后,让自己蒙头转向。”
“那如何才能不迷路呢?”梅珍好奇道。
“切莫走直线,因为沙漠里的沙子皆松散,一旦被我们踩踏之后,便会发生变化,不再是直线了。若迷失方向,最好沿着沙丘的脊背而行,并尽量寻找迎风面,因为迎风面的沙子皆是较为粗重的沙粒,踩上去比较省力,不易陷下去。”阿苏嘱咐道。
“嗯,明白了。”梅珍点了点头。
“假如累了想歇息,记得选择避风处,以防被流沙掩埋。不过,尽量别在植被旁边休息,就怕上面有虫子寄生,若被毒虫叮咬,非死则伤。”阿苏又道。
“可之前白苏尼亚带我们避雨之时,便是寻了处有植被的高丘旁啊!”
“因为他知晓,哪些植被上面有毒虫,哪些没有,你毫无经验,便别去冒险。”
“好!”
梅珍又点了点头,双手微微紧握,显得有些紧张。
“别怕,按照我说的来,应当没有大碍。”
阿苏拍了拍梅珍的肩膀,为其打气。
“哟嚯!”
就在此时,毡帐外传来了一声吆喝声,紧跟着,便是稍显匆忙的脚步声。
“他们开始换班了。”
为梅珍穿好裘皮之后,阿苏又拿过一件黑色套头长袍,将梅珍从从头到脚地包裹起来,最后,又将自己的毛纱帔巾摘下,系于梅珍的脖颈上,将其口鼻遮挡住。
“走!”
将梅珍裹得严严实实后,阿苏才牵着梅珍的手,带着她步出毡帐,朝着正对疏勒城的守卫点小心行去。
梅珍双唇紧抿,既紧张又忐忑地跟随阿苏的步伐,并小心翼翼地朝周围张望,生怕白苏尼亚忽然从暗处蹿出来,将自己逮住。
“看到那里没?那匹白马便是白大夫的座驾。”
阿苏拉着梅珍,躲于一顶无人的毡帐外面,指着不远处的一匹白马,说道:“我一会儿去将马棚内的马匹放走,你趁着那些士兵去逮马之时,便钻出栅栏,随后吹声口哨,唤小白越过栅栏。”
“小白?”
“就是那匹白马,叫小白,它很有灵性,你骑它之前,先抚摸一下它的鬃毛,唤几声小白。”
“可栅栏这般高,小白跃得过去吗?”梅珍担忧道。
“放心吧,这营地里的马匹,皆是战马,没有羸弱不堪者。”
“去吧!”
趁着士兵们开始交换轮值,阿苏拍了拍梅珍的肩膀,让她赶紧过去。
“等等!”
梅珍转头看向阿苏,凝眉问道:“若我逃跑了,你怎么办?你可有后路备之?”
“放心!”
阿苏点点头,说道:“在决定帮你出逃之时,我便寻好了后路。”
“阿苏,多谢你!”
梅珍将其紧紧地搂住,做着最后的道别。
“后会无期!”阿苏拍着她的肩膀,郑重道。
“后会无期!”
松开阿苏之后,梅珍便朝将帔巾又往上拉了拉,彻底遮住了口鼻,仅露双目于外。
她没有回头,但她能感觉到,阿苏正在目送自己。
阿苏,你定要保重!
“阿珍姑娘,一路平安。”
待看到阿珍行至小白身旁后,阿苏才转身朝马棚跑去。
“嘿!趁着夜黑风高,去放放风吧。”
看了一眼仍在打瞌睡的守卫,阿苏一个闪身,便溜进了马棚里,并逐一打开了门栅栏,唤着它们出来。
“小黑,带着同伴去疯一回吧。”
最后,阿苏行至被关于最里头的那匹黑马跟前,将门栅栏打开后,便将这匹黑马牵了出来。
“抱歉小黑!”
“噗嗤!”
“嘶!”
待到所有马匹皆步出栅栏外后,阿苏掏出梅珍那把匕首,对着小黑的臀部,便是用力一刺。
“嘶...”
小黑嘶鸣着向马棚外疾驰而出,带动着其他马匹亦跟随其步伐,踏着欢快而凌乱的步子,一个接一个地跑出马棚,向着夜色狂奔而去。
“什..什么情况?”
此时,门口的守卫才被马儿的动静惊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半明半昧地向周围望去。
“天!”
看着马棚内的马儿皆向着营地的各个方向肆意狂奔,他心下一惊,急忙大喊:“马溜溜跑了,快捉住它们!”
“嘻嘻!”
见守卫一边大喊,一边踉踉跄跄地去追赶那些马儿,躲于暗处的阿苏不禁掩唇窃笑起来。
“阿珍姑娘说得没错,殿下虽然老谋深算,却易千虑一失。”
白苏尼亚最大的缺点便是顾头不顾尾,顾大不顾小,将营地的出入口与周围守卫点严防死守,却忽略了营地腹地的马棚,让一名上了些年岁,又喜欢喝两盅的马夫当守卫,便是最大的败笔。
当初,阿苏被派来清理马棚的时候,便知晓,此人好酒,白日里还好,不敢光明正大地喝,待到夜深人静之时,便会偷偷拿出怀中的酒壶,一边赏月,一边品酒,好不惬意。
唔..恐怕这惬意的日子即将到头矣!
“不知阿珍姑娘那边如何?”
趁着营地里乱成了一锅粥,阿苏急忙返回梅珍的毡帐,将里面的物什弄得一团乱,再将自己的发髻与衣裳亦扯得凌乱不堪,好似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最后,她再次掏出了梅珍的那把匕首,扯下刀鞘后,便扔向一旁。
“你应当逃出去了吧?不过,我亦管不了那般多了。”
“噗嗤!”
“啊!”
语毕,阿苏便将匕首狠狠地插进了自己左肩下侧。
“呼...阿珍姑娘,我欠你的,还你了。”
“殿下!不好了,阿珍姑娘逃跑了...”
阿苏捂着伤口,冲出了毡帐,向着白苏尼亚的毡帐奔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