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梅珍便由阿苏贴身照顾,二人的关系亦愈发亲近,没事便凑于一块儿闲磕牙,阿苏向梅珍打听着大汉现下的情况,诸如流行哪种服饰、哪种妆容,以及哪种零嘴儿之类的;而梅珍则向她询问着大漠的各类风土人情,以及西域各国之间的关系。
不过,面对第二类问题,阿苏总是含糊其辞,不知真是不知晓,亦或是想回避。
当然,梅珍并不追问,只是偶尔会旁敲侧击。
除此之外,阿苏通常不会在夜里伺候梅珍,而是由哒哒与飒飒两位姐妹来伺候与监视着她。
“阿苏去哪儿了?”
起初,梅珍还有些疑惑,便禁不住向哒哒与飒飒打听。
“呵!”
听到梅珍这个问题,飒飒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未言语,而哒哒则瞪了飒飒一眼后,便向梅珍毕恭毕敬道:“阿苏需要侍寝,所以,这夜里便由我与飒飒一同照料阿珍姑娘,若阿珍姑娘觉着有任何不妥,便请提出,我们姊妹俩定当改过。”
“没有不妥之处,劳烦二位了。”梅珍淡笑道。
次日清晨之时,阿苏便会回到梅珍的毡帐里,继续伺候与她。
“阿苏,你要不要歇息一会儿?”
见阿苏眼下泛青,且神色疲倦,梅珍不由悉心询问。
“阿苏不累,真的!”
阿苏笑了笑,拉着梅珍之手问道:“阿珍姑娘,一会儿要不要出去走走,今日天气暖和,风亦不大,正适合散步。”
梅珍仔细打量着她,发现她除了看似疲累之外,似乎心情颇为愉悦,甚至,亦有些亢奋。
“好!”
梅珍笑着点点头,与阿苏一同用过早膳之后,便与其挽着手外出散步。
相比待在毡帐内,梅珍自然是喜欢外出的,除了能欣赏欣赏大漠风景,亦能观察营地的地形,以及白苏尼亚所布下的防卫,以寻求脱逃的路径。
不过,连续观察了三四日,梅珍还是没有寻到突破口。
此处看似守卫松散,实则森严壁垒,仅有一处出入口,且筑有烽燧一座,以夯土所建,长宽皆为三丈,高两丈,为向上收缩的棱柱形状,以圆木构架之。(注:“烽”用于夜间放火报警,“燧”用于白昼施烟报警,故称为“烽燧”。汉代烽燧的间距是5里,唐代约为15里,连成一线,绵延数百里。)
白苏尼亚这座烽燧,不仅外形仿照汉人的烽燧所建,其制度亦仿汉人之烽燧制,即白天用“表”与“烟”,夜间用“苣火”,而“积薪”则是昼夜兼用。(注:《史记》释“表”是用红、白两色交杂的缯布做成的一种醒目标识;“烟”是将狼粪、黄羊和骆驼等动物粪便与草作为燃料一起烧,能使烟直上天空而不遭大风吹散,这也是“狼烟”、“狼烟四起”之来历;“苣火”是薪草,“积薪”是以树木垒积于烽燧之外,遇有敌情即刻燃烧传号。)
有此烽燧一座,便能将整个营地一目了之,别说要逃走,怕是要飞进一只蚊蝇,亦不会那般容易。
且营地周围皆以高约两丈的带刺木栅栏围之,并有重兵把守,一丈设一人,两个时辰轮一班,严谨而有序。
所以,白苏尼亚才敢放心大胆地让梅珍于营地内肆意走动。
“白苏尼亚似乎对汉人的文化与军事颇为了解。”
抬眸瞅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座烽燧,梅珍淡淡而语,不过,却于心中对白苏尼亚生出了一丝敬佩之意。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白苏尼亚定没有少往西域各国安插自己的谍者,才能将西域大部分的国家与部落掌控于手。
不过,梅珍还是没有放弃,依旧寻找着营地里的防守空隙,她相信,即便如白苏尼亚那般深谋远虑,亦必有百密一疏之时,否则,又怎算漏掉肖博展一行,使得他们与盐队顺利汇合,反将了自己一军。
“阿珍姑娘,请后退!”
待梅珍行至营地边缘后,便朝栅栏靠去,想试试栅栏的结实程度,不过,却很快被一旁守卫所发现。
“阿珍姑娘!”
阿苏见状,随即上前,将梅珍拉了回来,“切莫往栅栏靠,我们去别处逛吧。”
“那边是何处?”
梅珍退后几步,并未离去,而是指着远方那座隐约的城郭,好奇地看向阿苏。
“是..是疏勒城。”阿苏吞吐道。
“疏勒城,那里便是疏勒城,你不是说有两三百里远吗?怎么从这里望去,似乎不远啊!”
梅珍有些喜形于色,全然没有留意到阿苏此刻的复杂神情。
望着梅珍光彩熠熠的双眸,阿苏忽觉刺眼。
曾几何时,自己亦是像梅珍这般,双眸明亮,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直至那场厄运降临于自己的身上,由此便坠入深渊,再也无法看到光明。
“不知疏勒城长啥样?阿苏,你可去过那里?”梅珍好奇道。
“没有。”
阿苏垂下眸子,收回心绪。
“离得这般近,不知战火会否燃烧至那里。”梅珍凝眉道。
“领土之争必然少不了烽烟战火。”阿苏淡淡道。
“可领土之争亦可避免,只要莫有狼子野心。”梅珍随即道。
“若自己的领土物资匮乏,以至于让自己的百姓忍饥挨饿,难道就不能扩展领土,而要眼睁睁地见自己的百姓饿死不成?”阿苏问道。
“扩展领土的前提是莫要强占他人之领土,否则,那便不叫扩展,而乃掠夺!”梅珍纠正道。
“若已无土地所扩,目之所及,皆为别人的领土,那又该如何?”阿苏继续问道。
“这...”
这个问题似乎难到梅珍了,她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凝眉思索起来。
见梅珍未语,阿苏又道:“咱们大汉幅员辽阔,且资源丰富,若能分与一些给资源贫乏的国家,便不会有这般多的战争与掠夺了。”
“阿苏,你此话不对!”
听闻此话,梅珍随即抬头,凝眉看向阿苏,说道:“咱们大汉虽然地大物广,但并非所有百姓皆能暖衣饱食,又何来多余的物资援助他国?”
“还不是因为那些皇亲国戚、官宦富绅将大部分财产握于手中,才使得百姓民不聊生!”阿苏愤愤道。
“每个国家皆有此状,即便如龟兹,亦是贫富分明。但即便咱们大汉人人皆富足,亦不可能将领土拱手送人。”梅珍说道。
“为何?不是说富则达济天下吗?”
阿苏不解,疑惑地看向梅珍。
“此话并非你所理解的那般,亚圣此话的真正含义为得志时恩惠施于百姓,而非将自己的东西拱手与他人,施恩并非拱手相送。”梅珍解释道。
“那咱们大汉亦可向龟兹等物资匮乏之国施恩相送啊!”阿苏随即道。
“不!”
梅珍摇了摇头,说道:“施恩相送的对象应当是心存善,而无歹心者,否则,那便是引狼入室,施恩一石米,被夺一百石,到最后,连自个儿亦会被蚕食殆尽。况且,国土不是米、不是盐,即便要施恩与人,亦不是将自己的国土分割与他人。有国才有家,连自己国家的土地都没了,你让那些土地上的百姓何以为家?”
“寸寸山河寸寸金,咱们大汉的领土,一寸亦不会分与旁人,尤其是与匈奴狼狈为奸的龟兹人!”
看向信步而至的白苏尼亚,梅珍说得咬牙切齿。
“阿珍,今日天气甚好,要不要骑马去周围转转?”
无视梅珍向自己投来的眼刀子,白苏尼亚笑着看向她,一脸讨好。
“出来这般久,我有些乏了。”
语毕,便转身向自己的毡帐行去。
阿苏见状,向白苏尼亚屈膝行礼之后,便跟了上去。
“阿苏,过来。”
不过,白苏尼亚却将其唤停。
“殿下,有何吩咐?”
阿苏看了一眼继续前行的梅珍,颇有些纠结地向白苏尼亚缓缓行去。
“连续伺候了本王好几夜,真是辛苦你了。”
白苏尼亚握住阿苏的手,轻轻摩挲。
“能伺候殿下,此乃阿苏之幸。”阿苏垂首含羞道。
“今夜,你就不必侍寝了。”
“为何?是阿苏做得不够好吗?”
阿苏随即抬头,凝眉看向白苏尼亚,眸光微闪。
“不不不!正是因为阿苏侍执巾节,将本王伺候得无微不至,本王才想让你歇息歇息。”白苏尼亚笑着说道。
“那..那殿下可是要临幸哒哒与飒飒两位姐姐?”阿苏小声问道。
“不!她们照料了阿珍好几夜,亦是疲累不堪,所以,本王亦安排她们回去歇息。”白苏尼亚摇头道。
“那...”那定是要临幸其他姐妹吧?
阿苏绞了绞手指,忽生白华之怨。
她已然习惯了被白苏尼亚夜夜临幸,即便有些疲乏,但仍旧开心,尤其在白苏尼亚恩准其可以为他生儿育女之后,更是让其喜出望外。
现下,一想到白苏尼亚要换人临幸,怎叫她甘心?
“今夜,本王将去阿珍的毡帐,你好好准备一番。”
白苏尼亚垂眸看向阿苏,眼眸深邃。
“嗯?”
阿苏随即抬头,稍显惊讶地望着白苏尼亚,后者则一把揽过其腰,附于其耳,轻声道:“切记,莫要让阿珍知晓此事。”
“是..是!阿苏谨记。”
“还有,莫要让本王失望。”
语毕,白苏尼亚便轻捏起阿苏的下巴,俯首而下。
“殿..殿下...”
阿苏看了看周围的士兵,害羞地抵住了白苏尼亚的胸口,不过,却在白苏尼亚含情而深邃的双眸中败下阵来,不再抵抗,仰头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