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县长,下官刚刚听闻,有一名贵公子带着一行三十来号人,正于北城街闲逛。”
江阳县衙内,魏县丞匆匆行过百米长的青石甬道,惊起飞鸟肆意,搅扰了院内的宁静。
待他跑至大堂之后,来不及喘息,便拱手向徐县长禀报。
“怎得?他们扰民了?”
徐县微微长挑眉,看向立于眼前的冒失鬼,手里翻阅竹简的动作并未停下。
“没有!”
魏县丞摇了摇头,平缓呼吸。
“那你这般惊慌作甚?”
徐县长放下公文,向魏县丞招了招手,后者随即上前,将其搀扶而起。
“咱们江阳县亦算得上是犍为郡一大县,来一两名贵客并不稀奇啊!”徐县长笑道。
“可下官听闻,他们并不似普通贵客。”魏县丞说道。
“哦?”
随后,魏县丞便将今日之所闻原原本本地告与了徐县长,后者听完,遂睁大双眼,又张了张嘴,有些半明半昧。
“莫非..莫非是他?”
“嗯?”
魏县丞疑惑地看向他。
“你快去将那些见过他的人叫来此处,让本官问问话。”徐县长随即吩咐。
“是!属下这便去。”
随后,徐县长便逐一接见了那些曾见过刘衍,或与刘衍接触过的百姓,向他们询问了关于刘衍的相貌、衣着,以及谈吐等方面的细节。
“果真是他!”
紫气东来贵客至,美馔佳肴奉上来。
待刘衍一行来到县衙三堂时,迎接他们的,便是摆放于各张案几之上的玉盘珍馐。
“据闻,王爷与马公已然品尝过咱们江阳县的各类特色小吃了,那么,下官便为诸位准备了本地特色佳肴,望各位喜欢。”
徐县长躬身,邀刘衍入主位,随后,又邀马文坐于刘衍左下手的位置,甚至,连阿福与那三十名护卫兵的座位亦安排妥当,一个不落。
待刘衍一行入席坐好后,自己才带着县衙的官员依次坐于刘衍右下手的位置。
“此乃何物?好香啊!”
刚一坐下,马文便被案几上摆放的一盘似辣椒炒肉丁的菜品给吸去了目光。
此菜品看似普通,仅以肉丁与辣椒丁,以及少许藕丁混合爆炒,但红绿相交的辣椒丁,与油沁沁的肉丁交互映衬,反而勾人食欲。
“此乃鲜溜鸡丁,是我们江阳本地的特色美食,以咸鲜嫩丨滑、微辣爽口为特色,您尝一块儿,定保您食指大动!”徐县长笑着介绍。
“定是很辣吧?”刘衍凝眉问道。
“回王爷,确实有些辛辣。王爷不能食辣吗?”
“咳!少许无碍。”多了可要便秘。
“若王爷不喜食辣,可尝尝这道葱香鲫鱼脯,此乃我们这儿的一名菜,葱香浓郁,口味鲜美,且不辛辣。”徐县长指着一盘鱼说道。
“葱香鲫鱼脯?可是煎炸过的?”
刘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细细品味,顿感酥香爽口,复又再夹了一筷子。
“唔..不错。”
刘衍点点头,赏颜悦色。
“回王爷,此菜品确实属煎炸类,不过,又与这普通的炸鱼有所不同。”
徐县长指着面前这盘葱香鲫鱼脯,说道:“首先,要将切块的鲫鱼浸汁,让其先入味,再放入油锅中煎炸;其次,这里面的葱需煸香,否则,光是鲫鱼炸好了,若葱无香味儿,这盘菜亦不算成功矣。”
“嗯!”
刘衍点点头,又夹起一筷子,“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矣!”
“王爷,您再尝尝这盘麻辣鸡,亦是江阳传统美食,其口感香辣、肉质劲道,且能淡去葱香鲫鱼脯留于口中之油腻。”
徐县长指着一盘被红油浸染的鸡片,笑着看向刘衍。
“看似很辣啊!”
刘衍凝眉,手中拿着筷子有些迟疑。
“王爷,不辣!我刚刚吃了两块儿,远不如鸡丁辣。”马文随即道。
“是吗?”
看了一眼马文红彤彤的双唇,以及被辣红的鼻头,刘衍笑笑,拿起筷子,夹了块麻辣鸡,放入口中,小心品味。
“唔..确实不算辣,香香麻麻的,不错!”
刘衍抿了抿唇,笑着点头。
“王爷,再请品尝一下咱们江阳本地的杞酱酒!”
待下人将酒缸抱来后,徐县长随即起身,吩咐下人将酒缸中的杞酱酒倒入樽内,再让下人双手捧樽,跟随自己,将樽中的美酒舀入贵客的杯中。
随后,便举杯向刘衍,高声道:“敬王爷!”
“敬王爷!”
其余人亦举起酒杯,纷纷起身,向刘衍敬酒。
刘衍点点头,轻抿一口杯中美酒后,便抬手示意,让众人坐下。
“其实,本王于富顺之时,便品尝过杞酱酒,不过,徐县长这儿的杞酱酒,似乎要醇厚一些。”刘衍说道。
“回王爷,咱们江阳离鳛部近,所谓近朱者赤,咱们这儿酿出的杞酱酒,自是比其他地方要醇香一些。”徐县长笑着说道。
“嗯!”亦更上头一些。
一回想起梅珍之前的醉状,刘衍便知,此酒虽好,但不能贪杯,不然,正事便耽搁了。
又轻抿两口后,刘衍放下酒杯,看向徐县长,问道:“去年江阳县的收成如何?”
“回王爷,去年秋收之际,江阳县的均产量三石有余,但不足四石。下官今年定会努力,让江阳县的均产量超过四石。”徐县长拱手郑重道。
“已然超过全国平均,谓为不错矣!”
刘衍满意地点点头,又道:“现下,江阳百姓的用盐情况如何?”
“回王爷,自从开凿了富世盐井,咱们江阳县便不再缺盐了,而百姓们的用盐量亦跟随着上涨。”
“本王听闻,此处只有一家盐铺,为何才一家?”
“回王爷,盐铺少的原因主要在于运盐不太方便,且成本略高,所以,许多百姓皆自己前往富顺,购买成盐。”徐县长凝眉道。
“可是因为江阳通往富顺的官道不好走?”刘衍又问道。
“正是!此路主要用于人车马之行,且年生久矣,路况不佳。尽管,运盐可用马车或牛车,但量大的话,亦不方便,且所需时日较长。这行商之人,把时间看得比金钱更重,所以,这便是江阳县盐铺甚少的原因。”
“嗯!徐县长说得没错,时间比钱重要。”马文点头赞成。
“那你看,由贡井至符节,专门开辟一条陆上盐道可好?”刘衍看向徐县长,询问道。
“陆上盐道?途经何处?”徐县长好奇道。
“贡井、糍粑坳、富顺、江阳、符节。”
“贡井、糍粑坳、富顺、江阳、符节...”
徐县长掐指算了算,将这些地方的位置,以及地形于脑中过了一遍。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徐县长抬头看向刘衍,一拍大腿,说道:“好!此路线甚好。”
“哈哈...”
见徐县长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刘衍大笑不已。
“咳!下官失礼了。”
徐县长随即坐直,收敛笑意。
“无妨!”
刘衍摆摆手,继续道:“除了陆上盐道,本王已然想好一条水上盐道,由旭水河出发,途经釜溪河,沱江,再于合江段,汇入长江,流向鳛水,最后进入牂牁地区。”
“王爷的意思,可是要将这富世井盐由犍为郡运出?”徐县长随即问道。
“正是!徐县长觉着此路可行否?”刘衍点头道。
“虽然没有先例,但路不就是被人走出来的吗?”
“徐县长说得好!”
刘衍笑着举杯,“祝咱们的盐道开辟成功!”
“祝盐道开辟成功!”
兴许是高兴,刘衍又喝了几杯,酒过三巡,醉意便起。
稍感醉意后,刘衍便唤来阿福,将自己搀扶着住进了三堂院内的东厢房。
“马公,敢问王爷接下来的行程如何?”
待刘衍步入房内后,徐县长随即唤住了正准备回房的马文。
“明日会去符节县,视察一圈后,便登船由合江段始发,去往鳛水。”马文说道。
“可需要我这边准备船只?”徐县长又问道。
“徐县长莫操心!我们的艅艎早已备好,兴许,现下已然停靠于合江段,只待我们登船出发了。”
“那便好,看来王爷的计划甚为周全啊!”徐县长感叹道。
“是呀!这一路行来,全靠王爷筹备周详,否则,我们不知要行多少弯路。”马文亦点头道。
“那我便不妨碍马公歇息了。”
与马文拱手道别后,徐县长没有立刻回房休息,而是唤来魏县丞,让他火速派人去一趟符节县,将刘衍一行的计划告与符节县陵县长,让其早做准备,以免像自己这般,慌了手脚,险些误事。
次日,待刘衍睡得神清气爽之后,便与徐县长告别,带领众人,向符节县驶去。
看着刘衍的马车缓缓远去,徐县长捋着自己的胡须,眉开眼笑,“皆言春风好,春来把喜来报!”
“这下邳王啊,便是咱们江阳县的一缕春风啊!哈哈哈...”
想到此,徐县长笑得愈发开怀了。
“这股春风,现下,正向符节县吹去。”魏县丞笑着附和。
“本官提前告与,小陵子定会安排妥当。”
放心地点点头后,徐县长便于魏县丞的搀扶之下,返回县衙。
“叽叽叽...”
忽然,飞出两只喜鹊,迎着春风,叽叽喳喳地向远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