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酒浓无敌,江鱼美可求。
——杜甫
“各位贵客,此乃本店的招牌菜肴滚水煮鱼。”
为众人斟满酒后,小厮又端来一盆红艳艳的滚水煮鱼上来。
“可是鲢鱼?”梅珍问道。
“回贵客,正是鲢鱼,今早才从沱江里捞上来的。”小厮笑道。
“嗯,看起来确实很新鲜。”梅珍点点头。
“这滚水煮鱼里亦有许多仔姜,你们富顺人怎得这般爱以仔姜为料啊?”有人好奇道。
“这仔姜与姜又有何区别呢?”又有人问道。
梅珍笑笑,拿起筷子,捻起一片老姜放于空盘中,又夹起一丝仔姜,指着老姜说道:“此乃老姜,又称隔年姜,皮厚肉坚,味道辛辣,适合驱寒之用,所谓的姜汤,便是由此熬煮而成。它的水分较少,易保存且味足,很适合做调料。”
“而此乃仔姜,又称嫩姜。”
梅珍指着筷子上夹着的仔姜,说道:“脆而少辣性,用来炒诸如牛肉、鸡片等腥味较重的肉食,能压住腥味,亦有驱风、去湿,恢复食欲等作用。通常,不喜食辣者,亦可以接受。它的水分多,易保存,且味道淡,适合做泡咸菜。”
“难怪我刚刚吃了一丝仔姜,并不觉辛辣难受,反而意犹未尽呢!”
梁思远笑笑,语毕,又夹起一缕仔姜放入口中,细嚼品味。
绯漓见状,亦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丝,尝过之后,双眸一亮,复又夹起一缕,将其作为菜肴品尝了。
“我寻思着,要不要请位当地庖厨,开间饭馆得了。”马文一边品着杞酱酒,一边笑道。
“可以啊,待盐道修成,便可于盐道旁开几间饭馆与客栈,方便盐商与盐工们的食住行。”梁思远随即附和。
“不错嘛,德文,不仅善读书,亦有经商头脑。”
马文看向他,笑着称赞。
“哪里哪里,皆乃受马公影响,便联想至此。”梁思远摆手赧笑。
“此法甚好!”
刘衍点点头,轻抿一口杞酱酒后,说道:“盐道盐道,并非只是一条狭义的道路,而乃一条广义之路。”
“广义之路?”
梅珍不解,歪着头看向刘衍。
“正是,有了连接各地的盐道,不仅能输出成盐,亦能贸易互通,更能修建出一个新的村落、小镇,甚至乃县城。”刘衍说道。
“所谓‘因盐而兴’便是如此,诸如像徐州那边,因产海盐,那里在开辟盐道之后,便于盐道所在地开饭馆、建客栈、设庙宇等等,甚至于原本荒无人烟之地建起了一座新的村落,涌入大批百姓,于此处新建家园。”马文补充道。
“原来..多了一个富世盐井,不仅多了许多盐铺,盐道,甚至,还能多出一个县城来。”梅珍恍悟道。
“哈哈哈...不仅如此,亦让我们的饭菜变得有盐有味矣!”
忽然,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步上二楼,拿着一大缸杞酱酒,笑着向几人缓缓行来。
“此人乃蒲县长的远房表亲吗?”
梅珍凑于刘衍耳旁,小声细语。
“噗!”
听闻此话,刘衍窃笑出声,附于梅珍耳旁,打趣道:“你别说,他与蒲县长还真有几分相像呢!”
“各位贵客,鄙人乃‘有盐有味’的庖厨,姓谷,你们唤我谷师傅即可,听闻诸位将我们菜牌上的菜品都点了一遍,鄙人深感荣幸,亦感激不尽。”
与蒲县长有几分相像的谷师傅向众人深鞠一躬后,便将怀中的酒坛放于案几之上,笑道:“此乃非售酒,作为答谢,赠与诸位贵客,请慢用!”
“多谢谷师傅!”众人齐道。
“不谢不谢!”
谷师傅摆摆手,说道:“不过,此酒甚烈,切莫贪杯哟!呵呵呵...”
语毕,便笑呵呵地离去了。
“谷师傅请稍等!”
马文见状,随即追了上去。
“马公这是做啥?”
见马文跟随谷师傅步下二楼,众人不由好奇。
“兴许是去东厨内偷师学艺吧。”刘衍猜测道。
“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马公怎对庖厨之艺这般感兴趣?”有人不解。
“《礼记·玉藻》曰:‘君子远庖厨,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并非是在贬低庖厨者,而是说,但凡有血气的东西皆不要亲手去杀它们。所以,‘君子远庖厨’无非说的是一种不忍杀生之状罢矣。”刘衍说道。
“王爷说得没错,此乃齐宣王的‘以羊易牛’之思,因为他亲眼见过牛即将被杀的样子,而没有亲眼看到羊即将被杀的样子。‘眼不见为净’,所以君子要远离宰鸡杀鸭之厨。”梁思远补充道。
“受教了!”
那人随即拱手,向刘衍与梁思远鞠了一躬。
“好啦!我们继续喝酒。”刘衍笑道。
“不等马公吗?”梅珍问道。
“马公呀,此时肯定在谷师傅那儿食着更美味的菜肴呢!”临渊笑道。
“是呀,这都进东厨了,岂有不品尝一番之礼。”梁思远笑着附和。
“那我们继续!”
随后,众人便一边品酒,一边食菜。
“珍儿,喝点吗?”刘衍看向梅珍,小声问道。
“阿珍酒量甚差,怕喝醉。”梅珍摆摆手,婉拒道。
“无妨,若你醉了,我便背你回去。”刘衍笑着说道。
“不要!那可丢人了。”
梅珍嘟了嘟嘴,将酒杯拿开。
“喝一点嘛,可香醇了,比那米酒好喝多了。”刘衍再劝。
“那..那就一点点。”
看了一眼大口畅饮的众人,梅珍微微点头。
刘衍莞尔,为梅珍斟满。
“如何?”见梅珍轻抿一口后,便皱起了双眉,刘衍随即问道。
“不错,虽然辣了些,但醇香味浓,果然乃酒中精品。”
梅珍笑笑,将酒杯推了推,让刘衍再次斟满。
“还要吗?谷师傅说此酒容易上头,切莫贪杯哟!”
“再来一杯吧。”
“好!”
“咕噜咕噜...”
“再来一杯!”
“额..这都两杯了,不喝了吧。”刘衍犹豫道。
“不要!”
梅珍嘟了嘟嘴,似嗲似怨地望着刘衍,看得刘衍心下一痒,一个冲动,又给她满上了。
“再来!”
“别喝了!”
“轩之哥哥!”
梅珍伸出手,于几下刘衍的大腿之上来回摩擦,娇嗲更甚。
“咳!好吧。”
刘衍咽了一下口水,将梅珍的小手拿开后,又为其斟满一杯。
“天啦!阿珍,你已然喝了三杯,别再喝了,此酒后劲甚大。”
见梅珍就着酒杯一口闷,临渊大惊失色。
“没关系!”
“砰!”
将酒杯用力地往几上一放,梅珍抬手揽过刘衍,指着他说道:“阿珍若是醉了,轩之哥哥会把阿珍背回去的。是吧,轩之哥哥..嗝儿!”
饱嗝儿一出,一股发酵的酒气冲着刘衍迎面袭来,熏得他随即仰头,并对自己惯着梅珍喝酒的行为追悔莫及。
“珍儿,你醉了。”
将梅珍的酒杯拿开后,刘衍将其揽入怀中,摸着她发烫的脸颊,一阵蛋疼菊紧。
蜀酒果然甚烈啊!
【作者题外话】:兔叽叽有话说:自贡以盐帮菜闻名,成为四川首屈一指的美食城,但很多人却不知道,盐帮菜兴起于东汉时期,正是有了富世盐井,将盐带入了千家万户,勤劳(贪吃)的自贡人民才发明了盐帮菜。所谓盐帮菜,最早便是服务于盐场、盐道和码头劳作的盐工,让他们吃得开心,干得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