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少东家，我说错话了吗？”
见陈重曲咳嗽不停，姚子碧搓了搓手，局促不安。
“呼...”
俄顷，陈重曲才停止咳嗽，并深呼了一口气，“不是，只是许久未曾听到，有人叫我姑母再嫁之类的话了。”
说完，忍不住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哈？”姚子碧一脸懵逼。
“你姑母守寡多年，况且，现下尚算年轻，若是再嫁，并不稀奇呀？”
“呵呵...”
陈重曲摆手笑了笑，说道：“你这般说，主要是因为在我们酒坊待的时间不长，还不太清楚我们家的情况，以及对我姑母的了解不够。若是待得久了，你定不会提议我姑母再嫁之事。”
“额..为何？”姚子碧懵逼更甚。
“我姑父，不，我前姑父...”
“前姑父？”
“咳！二人和离了。”陈重曲搓着指尖说道。
“和离？既然和离了，那莲姐儿便不算守寡呀！”姚子碧不解。
她明明记得，与陈莲儿吵架那人叫她“老寡妇”来着。
“这件事有些复杂...”
陈重曲挠了挠脸，不知当如何讲起。
“那你简而言之。”
姚子碧抬手，示意其继续。
“咳！”
陈重曲又喝了几口酒，才缓缓道：“我前姑父乃前朝人，是一名..乱党。”
“乱党”二字，说得极轻，不过，在悄无声息的夜晚，还是被清晰无误地传进了姚子碧的耳朵里。
“啊？”
姚子碧大惊，手中的酒壶一偏，恰巧磕到了毛球的脑袋，只听得“喵呜”一声，毛球发出了不满之声，并抬眸瞪了一眼姚子碧。
“抱歉抱歉！”
姚子碧急忙轻揉着毛球的脑袋，又给它斟满酒，这才将其怒火平息。
陈重曲抿唇窃笑，而后继续道：“在出事之前，他怕连累我姑母，以及我们陈家，便提出了和离。我姑母自是不愿，因为，他俩虽然相处不久，但感情笃深，母姑便想与其一同赴死。”
“啊？真没看出来，莲姐儿竟是这般情深义厚之人。”姚子碧凝眉。
“嗯，我爹娘也未曾想到。”陈重曲点头道。
“那后来呢？”
“后来..我爹娘便将我姑母禁足，很快，我们家便接到了我前姑父的死讯，以及从旻家出逃的一位下人递来的和离书。”陈重曲回忆道。
“旻家？”
姚子碧瞪大双眸，惊愕失色。
“嗯，就是你想的那个旻家。”
陈重曲点点头，含蓄而言。
“那..那此事就这么平息了？”姚子碧疑惑道。
即便对方在问斩前与陈莲儿和离，但陈家要想完全抽身，并不容易，尤其在那个动荡时期。
可是，陈家似乎并未受此事牵连，甚至，在改朝换代后，发展渐好，这姚子碧才百思不解。
“哪有这般容易平息？旻家可是乱丨党，要被诛九族的。”
陈重曲苦笑着摇了摇头，才继续道：“当时，多亏了黄世伯打通了各种关系，将我们家完全摘了出来，才得以侥幸逃脱。”
“就是隔壁的黄老东家？”姚子碧随即问道。
“没错！黄世伯于我们陈家，恩重如山，因此，即便他做事不算光明磊落，但亦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能忘恩。”陈重曲郑重道。
“难怪...”
姚子碧总算想通了，为何陈家对黄家诸多照顾，即便对方时常给自己使绊子，亦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这便是莲姐儿不改嫁的原因？”姚子碧又问道。
“当然不是，若是她想嫁人，早就嫁了。在那件事平息过后，我爹娘便安排了几个媒人，为其张罗再嫁之事，只可惜...”
说到后面，陈重曲再露苦笑。
“可惜啥？”姚子碧追问。
“她狮子大张口，非高门世家，绝不再嫁。因此，吓跑了所有媒人，以及前来提亲的人家，害得我爹娘四处赔不是。你亦知晓，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定不能与周边邻里交恶。我爹一气之下，便就此作罢，再也不插手我姑母的婚姻大事。”
“额...”姚子碧汗颜。
这陈莲儿可真是个不省心的主啊！
“呵！我倒是觉着，她根本是无心再嫁，才会如此。”
陈重曲无奈一笑，拿起酒壶，继续喝酒。
“因为莲姐儿放不下那人？”姚子碧凝眉问道。
如此看来，这陈莲儿与那罗明辉皆算同一类人——执拗固执！
陈重曲则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她放不下的，只是心中的执念与不甘。”
“执念与不甘？”
“听我娘说，我们陈家人皆貌丑...”
“噗！”
听闻此话，姚子碧没忍住，噗笑出声，遂将其打断。
看来，我爹说得没错，这陈家人果然皆貌丑，连陈重曲自个儿都这般说，哈哈哈...
“咋了？”
陈重曲不解，一脸疑惑地看向姚子碧。
“咳！没事没事。”
姚子碧收回心绪，急忙摆手，“你继续。”
“不仅丑，还总生男不生女，因此，当我这个长相秀美的姑母出生后，便成了全家的掌上明珠。想必正是如此，才让她有些娇纵任性，心高气傲。还在她金钗之年时，便放话出去，非高门不嫁。”陈重曲继续道。
“唔...”难怪会嫁与那人。
“当年，她风光嫁入旻家后，可谓雍容至极，享受着皇族待遇。”
“可那亦只是浮华一时啊，很快便烟消云散了。”姚子碧说道。
“嗯，世人皆这般说，可是，我姑母却一直活在过去，活在那个恰似浮云的梦里。”
陈重曲又喝了一口酒，感叹而语。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姚子碧亦喝了一口酒，轻喃道：“兴许，活在自己的梦里，于她而言，亦算是一种幸福吧。”
“嗯，我亦这么觉着。所以，日后别再提让她再嫁之事，说出来只会被旁人嗤笑，被我姑母怒骂罢矣。”陈重曲说道。
“那罗老板呢？”姚子碧问道。
“他呀..哎！”
陈重曲重重地叹了口气，才道：“实心眼一个。”
“哎..这两人，真是冤家！”姚子碧叹气道。
“是呀...”
“少东家，那个...”
姚子碧将剩下的酒全倒给毛球后，搓着酒壶，略显纠结地看向陈重曲。
“哪个？你想喝我的酒？我也没剩多少了。”
陈重曲晃了晃自己的酒壶，“哐当”作响。
“不是，其实..其实我还有些事瞒着你。”
姚子碧将酒壶放下，拽紧了自己的袖口，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陈重曲瞟了一眼被她拉长些许的衣袖，说道：“若是为难，便不必说。”
“要的！要的！”
姚子碧急忙点头，“那个尹升，其实我早就认识。”
“刷！”
听闻此话，陈重曲脚一滑，整个身子跟着向下滑去。
“少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