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功夫, 姜小乙就冲破了穴道。
她从马背上爬起,活动了一身子,有些奇怪地想着, 那手老道,她怎么这么快就将穴道冲开了?她稍加思索,手摸到头顶,想来是刚刚临走时他为她疏通了气脉……
真是个奇怪的, 他像是那群的首领, 却又救了她。
姜小乙迷迷糊糊回到本营,火还没完全扑灭,到处弥漫着糊焦的刺鼻味。前方传来马蹄声, 空慧带着那几百骑兵回来了,应该是在军需扑了个空。姜小乙准备与他说明粮站之事。刚要开口,转念一想,如果有一说一全部交出去,自己好像也摘不干净, 她没解释为何被对方放了回来……
合该迂回行事。
姜小乙来到空慧身旁,故急切地问道:“大师, 有抓住军需的敌!”
空慧摇头道:“有几处野火, 并无敌。”
姜小乙:“没有敌?地上明明有那么多马蹄印,为何会没有敌?”
空慧:“这……”
姜小乙试探着说道:“该不会是敌诱敌之计?”
一旁的空定恍然大悟。
“糟了!粮站!”
你终于想通了,姜小乙骑上马, 跟在这群骑兵面一路奔向粮站。
路上,她不避免地想起那位“大”,中默道,你既然放我回来,就该想到了我会通风报信, 你我立场不同,你就自求多福吧。
她攥紧缰绳,狠夹马腹,跟着队伍全速奔袭。
他很快来到粮站,依旧是一片死寂。空慧带进入粮站,不多时,姜小乙听到士兵发出的惊呼声,想来是已经发现了内部的异常。她手握兵器,也跟着进入粮站。
“敌袭!有敌袭!速速搜查!”
他点亮火把,把死掉的士兵并排摆在地上,挨个粮仓搜寻。过一会士兵出来了,道:“大师不好了!粮草都被撒了毒粉!”
空戒气得脖子通红,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了。
“报!西南侧一间粮仓似乎发生过打斗。”
一群匆匆围了过去,姜小乙看着这倒塌的粮仓,这不就是刚才她差点被劈开的地方吗?士兵边边角角搜查好一阵,什么也没搜出来。他在粮站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最查出的结果就是——粮食损毁大半,敌无影无踪。
姜小乙蹲在那一排尸首前,惊讶地发现他连行凶的楔钉都拔走了。她眯起眼,亏她报信时还有那么小小的忧虑,现在看来,这位“大”是艺高胆大,坚信自己走得掉才会如此放地放她离开……
她正这样想着,有士兵喊道:“快看那边!”
姜小乙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夜空之上,东北方窜起火舌。
那正是军需的方向。
大火烧亮了整片黑夜,这次怎么看都不是“野火”了。
姜小乙嘴巴微张,往那边走了几步。
“这……”望着那火光,姜小乙渐渐意识到,这好像不仅仅是“艺高胆大”的问题。她该不是中计了吧?那“大”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她会把消息告诉空慧,以将计就计了?
姜小乙的脸忽然间变得好热,她觉得自己一路而来的有“奇策巧思”都被家拿捏在手中,揉来又搓去。她情绪极乱,既有愤怒,又有不甘,还有点莫名其妙的佩服在里面,又酸又麻。
空戒等也看明白了,这是己方再次被调虎离山了。
空戒怒不遏,连连骂道:“奸贼!这□□贼!”
姜小乙也咬了咬嘴唇,她很多想说的,但又无聊,有混乱能自我消解,这些复杂的思绪绕来绕去,最皆化那沉默的月影。
她冷哼一声,道:“耍猴呢你!”听着像抱怨,又像是自嘲。
队伍火急火燎赶往军需,不出意外,又不见了。
等扑灭大火,天也亮了。
众将士被折腾得一个个都没了形,又累又饿,困得打颤。
然而折磨还没结束,他刚休息了一会,本营方向又传来噩耗。
“敌军出城了!敌军出城了!”
空慧惊道:“你说什么?”
“敌军穿越防线,已经杀到本营了!”
不一会,就有大量慌不择路的逃兵涌向方,口中喊着:“杀来了!敌杀来了!快跑啊!”
军需顿时大乱,空慧几番想要整兵都失败了。他看着周围劳累顿乏一脸惊恐的士兵,明白此战大势已去,咬牙道:“撤退!撤退!”
姜小乙拄着刀鞘艰难站起。
谓兵败如山倒,一旦士气没了,就剩丢盔卸甲的丑态。
姜小乙运气不错,还有匹马能骑,一直逃在最前面,方五里地外,敌军紧追不舍……
姜小乙道完蛋了,这回彻底完蛋了,照这个态势去,他定会被赶尽杀绝。
这场追击战持续了整整三,姜小乙的魂都要跑没了。行至北峡岭脚,姜小乙的马匹累倒。她正准备徒步翻越山岭,方又传来消息,敌撤兵了。
姜小乙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士兵扯着嗓子嘶吼道:“援军来了!我的援军来了!”
他原地待了一会,果然没有追兵了。过了一阵子,天空传来一声鸣叫,姜小乙抬头,见一直黑色老鹰盘旋天际。它扑腾着翅膀落在空慧胳膊上,空慧取传讯,又将之放走。空慧看完了信,脸色明显松一些,对周围道:“原地扎营,粮草随就到!”
事姜小乙才知道,这是他的主力军队来了。
这支军队之前一直在中原活动,他原本的计划是与南方的钱蒙军汇合,一路北上。但是中途不知刘桢从哪得到了些消息,临时改道,带兵绕过天京,攻打庆县。
庆县驻军本就不多,能够反击全靠那一夜的出其不意,现在对方援军来了,他自然要回撤城内。
翌清晨,押运粮草的队伍到了,空慧组织众生火起灶,让大伙吃了顿饱饭。
饭吃到一半,刘桢他也到了,几名将领聚在一起,便进了大帐。姜小乙离大帐很近,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偷偷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经过那一晚,她忽然想起这些符箓该怎么使了。她选了一张空符纸,咬破指尖,在上面花了点什么,往地上一拍,屁股再一坐,细密的声音从地面传来——
“我得到消息就立即赶了过来,还好来得及。”
这是刘桢的声音。
“唉,都是我师兄弟太过无能,才遭来如此大败!我愿受军处置!”
这是空慧的声音。
刘桢:“非是几位大师的过错,是我的消息太过迟缓,敌换了守将都没能察觉,要论罪责,我才是一。”
姜小乙听得直歪嘴。
都说些废话,你有罪,他有罪,就这么几个,难道还能真砍了谁不成?快说点有用的听听。
空慧像是听到了姜小乙的想,马上问道:“庆县守将换了谁?”
刘桢:“肖宗镜。”
姜小乙愣住了。
“……姑娘,你在做什么?”
耳旁忽然传来声音,姜小乙吓得一哆嗦,转眼一看,一个清秀的小道士蹲在她侧方,浅笑着看着她。
眼熟……
姜小乙瞪着他,这看着也眼熟!
小道士穿着一身浅灰道袍,面容温和,如墨的青丝由一根桃木簪高盘脑。
他说话声音很好听,又轻又软,但话里的内容姜小乙就不是很喜欢了。
“姑娘在偷听?”
姜小乙装傻道:“偷听?什么偷听?”
小道士手成剑指,在地上轻轻一点,面的声音彻底断掉。
姜小乙歪歪嘴。
“有两子,你是什么?”
“小道张青阳。”
姜小乙抱拳:“见过。”而好整以暇起身准备离开,张青阳的手搭在她的肩膀,轻声问道:“姑娘是细?”
姜小乙:“别冤枉!”
张青阳:“我然不想冤枉,姑娘来把话说清吧。”
她被张青阳带进了大帐,一屋子都看了过来。三个和尚,刘桢,还有裘辛和另外几名将领,这些她都认识。张青阳将刚刚的事告诉了众。姜小乙理了理衣裳,淡然承认。“我是偷听了,但我不是细,我有点好奇而已。”
刘桢:“用符箓偷听?姑娘会道术?”
姜小乙:“算不上道术,跑江湖的把戏而已。”
刘桢笑道:“姑娘为何好奇我的议事?”
姜小乙:“我是怕你再做错事,我与你拴在一条绳上,我还不想死呢。”
一旁将领怒道:“放肆!”
姜小乙硬气道:“要是一开始就听我的,根本不会输得这么惨!”
刘桢挑眉:“哦?姑娘有何见解?”
姜小乙道:“你去找我那呆瓜一样的队长一问便知,他叫……叫王诠!不知道死没死,没死就来对峙。”
刘桢对守卫道:“去找。”
没想到这王诠福大命大,还真没死,他被带进大帐,一看阵势,吓得跪倒在地。刘桢问道:“姜花姑娘是你手的吗?”
一旁张青阳听到“姜花”两字,微微一顿。
王诠侧头看了姜小乙一眼,忙道:“是、是我的。”刘桢:“她在战前有说过什么?”王诠将姜小乙战前的分析说了一遍,懊恼道:“她的确说了如果朝廷还有能在,定会在庆县功夫,是小的失职,应上报才对。”
空慧也道:“时也是姜姑娘最发现了敌的诱敌之计,我太过轻敌,才导致大败。”
刘桢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各位不必太过介怀,我的军队现围困庆县,趁此时机我要好好整顿队伍,真正的胜负还在面。”他环顾一圈,声音不轻不重,“请诸位放,我军必胜。”
众将抱拳,齐道一声:“是!”
姜小乙中微动,这些面对过失,勇于承认,又积极改正,这种氛围让失败看着都不那么“失败”了。
他给她的感觉,与那“肖大”截然反。
他是“败军之将”,他被“肖大”打得屁滚尿流,丑态毕露,他的气势不退反进,明明一个个灰头土脸,眼中却迸发着对未来强烈的渴望。
而“肖大”则不然,他是此战的胜者,但她感受不到他的兴奋,他就像是一根已经被烧干的蜡烛,因过去万分辉煌,以靠着余温也足以灼伤敌。
哪边会赢?
姜小乙依然觉得是己方。
奇谋巧计能挺得住一时,有团结一致的才能撑到最。
而且,回想刚才她偷听到的话,刘桢是得到了消息才特地赶回来的,这就说明他在宫中是有眼线的,而且从传讯速度看,应该不是简单角色。
朝廷本就摇摇欲坠,身边还叛徒频出,姜小乙设身处地替“肖大”想一想,也觉得兴奋不起来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
姜小乙叹气道:“我能走了吗?”
刘桢道:“请再等等。”
姜小乙:“等什么?你要是真的信不过我,就把我赶出军营好了。”
刘桢笑道:“姜姑娘请别误会,马上就来了。”
“来?谁来?”她话音刚落,大帐外又走进两。这两位姜小乙都没见过,打头一位身姿卓越,面平凡,却藏着一股说不出的凛冽之气,让见之生畏。面一位则较为沉默,眼睛半垂看着地面,腰间挎着一把刀,一路跟着走了进来。
“韩琌。”刘桢道。
这名字姜小乙从小青那听过无数次了,原来他就是韩琌。
韩琌停在姜小乙和王诠身旁,微一侧目,姜小乙立马退半步。她感受到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强烈戾气,她脑子里冒出的一个念头,是小青绝对不适合这疯子。
“这是谁?”韩琌道。
刘桢:“这是姜花姑娘。”他没有多说,直接问面那个。“徐怀安,你认不认得她?”
那个叫徐怀安的轻看向姜小乙,片刻,淡淡道:“不认得。”
刘桢点点头,冲姜小乙道:“姑娘以走了。”
姜小乙莫名有点怕这位韩琌,巴不得早点离开此地,匆匆一行礼,扭头就走。
走到大帐口,她隐隐听到刘桢的话。
“杀气如此重,是因为听到他的名字了?”
……谁的名字?
惜姜小乙已经听不到他的谈话了,她站在阳光,深吸一口气,才察觉到背湿漉漉的,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