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癫子老道人的面孔肃穆,傲立虚空之上,一轮青月爆碎后卷起的狂风,吹的他发须乱舞,破旧道袍乱摆。
风太大了,大殿里,一时间飞沙走石,尘土掩天,躲藏在大石头后面的夏渊,被满是风沙的风,吹的有些睁不开眼了,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十指紧紧的抓扣着大石头,这才没被风吹的东倒西歪。
“小皇子且小心,还请小皇子退远些,免得被战斗的余波波及了。”
黄牙老者伸出手,随意的一挥,一招袖里乾坤便把大殿里肆虐的狂风,尽数的收入了衣袖,此乃一招大神通,若是修炼到了极致,可收纳万物。
“多谢前辈,晚辈这就退的远些。”
夏渊拱了拱手,迅速的离开了此地。
来到大殿的门口,夏渊的口中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位老前辈的出手,皆是不凡,倒是夏渊大意了,往前靠的近了些,落了一个狼狈的模样。
抬眸遥看着两位老前辈傲立于虚空,一个手握桃木剑,一个手拿量天尺,衣衫猎猎作响,面孔庄严,好比得道仙人临了凡尘俗世。
“你要打,那就打,我们先说好,就此一招,若是再多上半招,这个大殿就会在顷刻间崩塌,我们之间更应该把酒言欢,而不是兵戎相见。”
七柄剑回到了黄牙老者的身旁,围绕着他缓慢的旋转着。
“轰!”
黄牙老者定眸一望,隔空便有一道闪电劈落而下,在地面击出了一个坑洞,顿时碎石乱飞。
“第八剑!”
黄牙老者沉声,他手中的桃木剑脱手而出,悬浮在头顶,一道绚烂的金光,从桃木剑的剑身透体而出,似一轮烈日,耀耀生辉。
七柄剑瞬间凝聚成了一个圈,缤纷夺目,而剑圈每转动一圈,便会在黄牙老者的身后,浮现出成千上百道的剑气虚影,它们没有实质,却是寒光四溢,看上一眼,便能让人通体冰冷。
“你的第八剑毁了,却用桃木剑做了替代,又能否挡得住我倾尽全力的一击,这还是个未知数,不可否认的是,你比当初离开之前,更加的强大了。”
酒癫子露齿一笑,手中的量天尺横在了胸前,身后的八卦图在倒转,慢慢的演变成了一副阴阳两仪图,而阴鱼,阳鱼脱离了阴阳两仪图,游在虚空,落在了酒癫子老道人手中的量天尺上。
“噗,噗,噗………”
一个呼吸间,阴阳两仪图碎裂成渣,又幻化成了一枚枚黑白两色的钢针,瞬间插在酒癫子老道人的后背上。
“哈哈哈哈………苦心专研此法,倒也让我超越了前人,寻了一条捷径,这样一来,身体虽然承受了非人的疼痛,也能最大限度的激发了人体的潜能。大黄牙,你且看好了,就是徐白衣也不敢轻易地接下我这一招。”
酒癫子老道人嘿嘿一笑道。他的眉目有些狰狞,口中也在喘息着粗气,手中的量天尺化成了黑白两色。
而酒癫子老道人的身体,包括发须亦是如此。
一半白,白的胜过了雪。
一半黑,黑的深过了夜。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成咯黑白之色,枯燥,寂寥,死气沉沉。
“这……………”
夏渊瞪大了双眸,一脸骇然的望着,宛若换了一副面孔的酒癫子老道人,开始似仙人临世,而现在就如同踏出炼狱的魔神。
世间有千万法,法法不一样。
“这是什么法?”
酒癫子老道人修的法,让夏渊的后背发了寒,双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直到后背靠在了石壁上,退无可退。
“酒癫子,我们以前闯过一个遗迹,未曾想到,不死天尊的阴阳生死术,竟然被你获取得了,这是一门邪术,修习之人便如同那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得而诛之。酒癫子,你还是早点放弃了吧。”
一黑一白,一恶一善,一阴一阳,一正一邪,黄牙老者的双眸凝重了,他的口中幽幽一叹。
这个世界没变,变的只是我们。
“何为正邪,又何为好坏?你也
看见了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暗地里做的那些龌蹉之事。哈哈哈…………总之一句话,人不认我,我就杀人,天不认我,我打破了这青天。”
酒癫子老道人“桀桀桀”的狂笑着。
随后,酒癫子老道人的身影,动如山倒,又携阴阳二气,黑白两色,手中一尺落,足有断山之威,截海之能,碎天之力!
顿时,大殿内,狂风涌,呼啸而过的风,吹灭了四盏无油的青灯,也把那口青色的石棺,吹动了几分。
在青色石棺的下方,显露出了一条漆黑的缝隙,正往外冒着一缕一缕的黑气,很淡,不容易让人察觉。
“八仙剑,开天!”
黄牙老者伸出手指一指,他身后的万道剑气便猛射而出,划破了长空,亦有着阵阵的破空之声。
而七柄剑和桃木剑,则是组成了以桃木剑为中心的剑阵,剑是八仙,可翻江倒海,威势一时无两,向着前方绝杀而去。
八仙剑阵,誓要镇压那黑白两色,阴阳二气。
“轰隆隆………”
剑与尺的相碰,满天的剑气在顷刻间化为了乌有,八仙剑阵分崩离析,有的落在了地面,有的插在了石壁上,唯有桃木剑,握在了黄牙老者的手中。
一声巨响响彻在了大殿之中,一阵掩天的尘土淹没了大战的两人。
黄色葫芦快速的缩小,化为一道流光,隐没在了尘土中。
“砰!砰!”
桃木剑,量天尺从空中落下,双双插在了地面上。
“哇……”
黄牙老者和酒癫子老道人,各自喷了一口鲜血,他们的身躯往后飞去,撞在了石壁上,让石壁瞬间龟裂了数道漆黑的裂缝,似蛛网般弥漫了分毫。
“噗通!”
两人掉落在地,神色皆是萎靡不振。
大殿内,四根矗立着的石柱,瞬间被拦腰斩断,轰然倒塌。
青色石棺被吹翻了,而在石棺原来的位置,浮现出了一个暗道,有阶梯往下,倒是翻倒在一旁的石棺内,却是空空如也。
“两位老前辈莫不是动了真怒,想要把这里毁了。”
地在动,山在摇,离两位老前辈近一些的大石头,被那战斗的余波瞬间给撕裂了粉碎,化成了石灰。
原本平坦的地面,被掀起了一层,变了平坦了。
头顶上方,有一块巨石落下,夏渊施展影决,转瞬之间,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殿之外。
低头看去,一条粗如手臂的漆黑裂缝,从大殿内一直蔓延在了外面,触目惊心。
“咳咳咳………”
过了良久,大殿内战斗的余波彻底的散去了,夏渊这才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进了大殿。
眼前还是尘土掩天,不过已经被风吹散了许多,能在尘土中,隐约看见两个从地上站起来的身影,耳边亦是听见了一阵的咳嗽之声。
“两位前辈,可还好?”
当尘土彻底散去之后,眼前的景象倒是把夏渊给吓住了。
原本很平坦的大殿中央,硬生生的给掘地了三尺,碎石泥土不见,全部都化成了粉末,随风而散。周围除了一个黝黑的暗道,和一口青色石棺外,什么都没有了。
而这,还是两位老前辈没有彻底的放开。
看着眼前的景象,夏渊鼻尖的呼吸有些粗了。
“大黄牙,你还是没有全力出手啊,你若是全力,尸丹你就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了,咳咳咳………”
酒癫子老道人伸手捂着胸口,身体有些摇晃的,走到了夏渊的身旁。
而插在地上的量天尺,顿时化成了一抹白光,没入了酒癫子老道人的眉心。
“你说我没用尽全力,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尸丹,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带走,至于你要的东西,将军不会给你,倒是将军许诺过,可以欠你一个人情。”
黄牙老者下巴的胡须染了一抹血迹,他亦是摇晃着,走到了桃木剑旁,伸手拿起了桃木剑,也来到了夏渊的身旁。
一个左,一个右,皆是灰头土脸模样,面色苍白了些许。
“哈哈哈………好,大黄牙,将军的人情,可是比那个东西要珍贵了许多。我用尸丹换了,你回去告诉将军,就让他在仙宫,还了我的这个人情吧。”
酒癫子老道人放生大笑道,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出现在了手里,同时抛给了黄牙老者。
“算计将军,你可要注意将军在还了你人情后震怒。仙宫,我就不去了,童童也该回去喝药了,酒癫子,我走了,下次再见,我们相约仙湖居吧。”
“至于青色石棺下封印的魔物,你自己看着办吧,这是你祖上的事,我也插不上手。”
黄牙老者接过了尸丹,随即抬手拍了拍夏渊的肩膀。“小皇子,童童会出现在九星琢秘境内,那时,还需要小皇子照顾一二了,那个地方我这个老头子想进却进不去。”
话语一落,黄牙老者便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离开了大殿,只是往前踏出了两步,却不见了身影。
“缩地成寸!”
夏渊的瞳孔缩了缩,这又是一种大神通。
“大黄牙走了也好,小娃子,老夫很正经的问你一个事,你可要如实的回答,可莫要有半分的欺瞒。”
酒癫子来到夏渊的面前,突然正色道。
“前辈问话,晚辈知无不言,又岂敢隐瞒了半分。”
夏渊拱了拱手道,只是目露疑惑的看着酒癫子老道人。
“你可有拜人为师?”
酒癫子老道人问道。
夏渊摇了摇头。“晚辈未曾拜过师。”
“很好,我给你找了一个便宜师傅,你拿着金色小矛,去中洲的深蓝域,宝瓶山,找徐白衣,他就是你的师傅。”
酒癫子老道人抬手轻抚着胡须,点头笑道。
“前辈,晚辈还未有过拜师的打算,还望…………”
不容夏渊拒绝,酒癫子老道人也就摆了摆手,替夏渊做了主。“你的那个便宜师傅,有一点最好了,就是宝贝多,你可以尽情的去坑他,徐白衣也有一个道号,名为多宝道人。”
只见酒癫子老道人搓手,嘿嘿笑着的模样,竟有那么一丝的猥琐。
而在夏渊的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丝的不妙。
“前辈,你………”
夏渊被逗乐了,若是不干仗,眼前的酒癫子老道人倒也憨态可掬。
只是,哪有叫人去坑自己老友的,这应该算得上是交友不慎了吧,而酒癫子老道人,只此一家,就别无分号了。
“小娃子,你身份不凡,又是天朝的小皇子,可否许了婚约?”
酒癫子问道。
夏渊点了点头。“回前辈话,晚辈已经有了未婚妻,是天朝北武王府的郡主。”
来了上古遗迹许久了,也不知道秦岚在念居怎么样了,那个傻丫头。
想起了秦岚的音容笑貌,夏渊的嘴边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也对,身在王权之家,又是皇子,肯定会被包办婚姻的,这点倒是老夫考虑的不周全了。倒是可惜了芷晴那个小丫头了,聪明又伶俐,能配上她的青年才俊,却是少之又少。”
酒癫子老道人的话语中,显露出了几分的失望。
“前辈莫不是要给晚辈牵上一段姻缘,找上一门媳妇儿!”
夏渊望着眼前的酒癫子老道人,一时间哑然失笑了。
那什么包办婚姻,着实难听了些,他和秦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可以说成两情相悦,这样才准确。
不过,酒癫子老道人又是给他找师傅,又是给他找媳妇儿,倒是更像了那红娘几分。
“既然你有了未婚妻,就不要在打芷晴的主意了,看你的模样,也不是那花心之人,倒是你这个便宜师傅,你可要多多的注意了,老夫细细的说与你听。”
酒癫子老道人伸手轻抚着胡须,模样又正色了起来。
只不过,好话,赖话,到了他的嘴里,就突然一下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