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 闻或跃终于找到了第九张卡片,底色是很显高级的墨绿,对闻或跃的称呼已从“四皇子”进化到了“陛”, 上面写的问题没了之那样哪年哪月的具体,只非常模糊的一句——陛最想要的是什么。
说实, 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人是感情物, 但思绪万千、捉摸不定,想法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最的时候, 闻或跃最想要的是能够见自己的父皇母后一面, 后来他希望他们能够爱他, 再后来,他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再后来的后来……
闻或跃一点点的睁了眼睛, 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他重新回到了第一栋别墅,找到了三楼的主书房。
不其然, 他想要答案就等在那里。
几百年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年轻的天子闻或跃刚刚了早朝, 他今天没乘辇, 只是一路走走停停, 缓慢的向御书房进发。他垂头思索, 始终沉浸在今朝堂之上, 连皇后季在渊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都没注意到。
准确的说, 皇后这个时候还不是天明媒正娶的皇后,但闻或跃已在心里这么认定了,只眼之人可以坐在他左手边上。
“陛今为何愁眉不展?”皇后低声询问,她的声音并不似寻常女子的婉转清丽, 反倒是带着一二男子的英气低沉,却让闻或跃莫名的一种安全感,仿佛不管他遇到了什么问题,皇后都能用这份沉稳为他披荆斩棘,化解万难。
闻或跃没回答,因为他根没意识到皇在后与他说,整个人还在恍惚。
身边眼色的掌事太监已上,今在殿上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的为未来皇后复述了一遍。太监只是陈述事实,没加太多个人色彩,因为他猜不到陛是怎么个心思,又是在被哪件事影响。
今的早朝,算得上是比较短的了,因为并没什么事发生,一共不过三五件,且是早已了盖棺定论的,人们只是循例报告一番。
可以说是个一难得太平盛世的早朝。
第一件,是个轰全国的杀夫案,杀人手段极其残忍,死者死后仍不断砍跺。案件早已破获,犯人供认不讳,证据齐全,就等秋后问斩。今天禀报的,就是女犯人已伏诛。
只不过始终在监狱里保持沉默的她,在刑场之上,终于说了自己人生最后的,像是憋了许久,又像是她早已准备要在人生的最后问上一问:
“他为家里挣钱,我陪嫁里的铺子庄子贡献不少,我还要操持家中里里外外上上的事务,我要生儿育女,照顾公婆……
“凭什么我就不能回家看看我的爹娘?凭什么我就不能不让他纳妾?凭什么他就可以肆意的对我作践,而不允许我反手?都和我说,要我忍,要我让,要我明白夫为妻天。但是,凭什么呢?凭什么呢?凭什么呢?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啊。
“杀人偿命,天地义,我杀了他,我认了,但是说他无辜,我不认,死不认!”
女犯人一直到死,那双直视着方的眼睛里,都像是在冒着一团火。
可惜,她受了怎么样的委屈,没人关心,家只在惊讶于她胆妄为的背德之言。什么凭什么?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要从一而终。所人都是这样过来的,真是想不明白她在闹什么,这样离叛道的毒妇必须死!
第二件事,是在西南偏远的农村里个疯子,披着庙宇里供桌上的黄布便宣布自己登基为帝,半夜的举着火要去攻击县衙,疯的不能再疯,已被杀了。
只不过听说他哪怕在死,一直在挣扎,在高喊,我为什么不能当皇帝?为什么不能当皇帝?他为什么能当皇帝?我不想皇帝啊,只是没人敢去,只能由我来示范。
第三件……
第四件……
虽然太监后面说的都比面两个已解决了的“麻烦”要重要,但季在渊莫名的就是觉得,让闻或跃变成这样的,绝对是面两件事。
只不过到底是这两个中的哪一件,季在渊还不太判断。
他只知道,他的陛是个很喜欢思考一稀奇古怪之事的人,就比天他冷不丁的问他,皇帝真的是老天的儿子吗?若是,那为什么朝末帝会被朝太-祖推翻?老天不喜欢这个儿子,所以就决定换个儿子了吗?老天为什么可以这么任性妄为?
闻或跃问的这问题,季在渊一个回答不上来。如今,闻或跃又遇到了更加奇怪的问题,他会因此而被它们绊住,像没什么不对的。
不其然,进了御书房后,闻或跃就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啊,皇后来了。快来,朕正几个问题想问。”
季在渊头疼不已,心想着,不管打算问什么,我概都没办法回答,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社会里女人就要弱于男人,为什么除了闻氏以外的人不能当皇帝,这问题真的都太……离叛道了。
但闻或跃问却是:“皇后,真的想要朕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吗?”
季在渊一愣,虽然和他猜测的问题不太一样,但他同样是被问住了,他不是不知道答案,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当然不愿意啊,他希望闻或跃只属于他一个人。但,闻或跃是皇帝,这是不可能的。
“这怎么不可能呢?”闻或跃就像是看懂了季在渊眼里的意思,再一次对他进行了鼓励,仿佛只要他说他不愿意,他就可以为他遣散后宫。
但一直到最后,季在渊没开口。
因为……季在渊自我感觉他并没那个资格,他甚至都不应该是闻或跃的皇后,他是个男的,他已骗了陛良多,他怎么脸再继续要求?
闻或跃的眼神一点点暗淡了去,就像他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解他的人。但是在,闻或跃并没真的就此失望,他只是不想再继续这个题,挥挥手道:“算了,这事我们以后再说。”
回忆到这里,现代的闻或跃终于可以说他当打算以后说的。
“我那个时候便已打定了主意,要散去三千后宫了。”闻或跃对季在渊道,“不要压力,不单只是为了,是因为我答应了她们。”偌的后宫里,真心实意想要嫁给闻或跃的人,其实并没几个。
说来荒诞,皇帝明明应该是这个天底最幸福、最受人喜欢的人,但事实上,古往今来,皇帝的后宫里总是难真爱。
因为爱情是具占性和排他性的,参与者太多,自然组不一个爱情。
闻或跃那一,还问了皇后第二个问题:“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皇帝呢?”
季在渊同样很震惊,他当时在想,陛怎么比那胡言乱语的疯子还要可怕。疯子只是问为什么他不能是皇帝,陛问的却是这个世界怎么就必须皇帝呢?
如这是一个科举考试,季在渊可以一万种诡辩又体面的答案,什么“天迷蒙,世人愚昧,他们需要天子执鞭”,什么“君权神授,天子是老天在人的代人”,总而言之,他一定可以这件事合化成为唯一的选择。
但是,当时只他们两个,闻或跃问的很认真,季在渊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被闻或跃带着陷入了思考。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皇帝呢?高官厚禄可以能者居之,皇帝为什么不可以?
想到最后,他们没能想到一个答案,就季在渊像无法回答闻或跃,俯仰苍穹,九重之外到底还没尽头一样。
但闻或跃身需要的就不是这问题的答案。
而是……
“如来生,朕希望能和皇后生在一个没皇帝,只一夫一妻的世界。”没任何人能所当然优于任何人,他的性别、他的身、他的一切,都无法决定他应该成为怎么样的一个人。世界应该是包罗万象的,能容闻或跃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当然,”闻或跃仰头,再次看向自己的皇后,“最重要的是,朕想来生还能遇到。”
闻或跃受童年影响,确实是不知道感情为何物,他分不清亲情、友情和爱情的区别与界线,但至少他知道,他辈子还想和皇后在一。
闻或跃站在书房,打开了季在渊为他准备的第十张卡片。
——这样的来生,喜欢吗?
过去的都已过去,未来就在眼,愿意让我重新成为未来想规划中的一份子吗?还记得说,想来世能再与我重逢吗?,愿意再和我在一呢?
一道白的闪电划破夕阳,让闻或跃醍醐灌顶。
这才是他老爸口中,告白的正确打开方式啊,精心准备一切,心翼翼的将自己全无保留的奉上,只为告诉他,我爱。
闻或跃终于再忍耐不住,仰头去吻住了季在渊,将最后一句消于两人的口中:“是不是傻?我们一直都在一啊。”
陛最想要什么?
陛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家,疼他的家人,无不谈的三两挚友,……再不会分开的皇后。他爱他,全世界最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