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宁江上的雾气渐渐散去,蓝蓝的天空开始显现,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又是一个好天气。
紧靠宁江的临江巷,开始热闹起来,卖早点的、卖菜的、卖鱼的、卖豆腐的等等开始忙碌起来,各种吆喝声彼此起伏,还有一些卖杂货的小摊也早早的前来抢位置。
巷内一个不太明显的位子上,摆着一个用铁筒做的拷炉,一个面目清瘦的中年汉子做好一个菜干饼,放入拷炉内,不一会,一股香气飘出,过往的行人纷纷吸了吸鼻子,直咽口水,神态有些陶醉,有认识的,便打了个招呼:“老傅,早啊!”但真正停下来买的也并不多。
被称为老傅的汉子一边点头回应,一边在期盼着顾客。终于来了三个年轻人,穿着黄军装,戴着袖套,手里还拿着一戳短棍,神色冷冷的,看样子,好象也不象是要买饼的人。
老傅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但仍热情的招呼道:“三位,要饼吗?”
三人排成一排,中间一人问:“你就是傅子韦?”
老傅“嗯”了一声,那人又问:“傅启雷是你儿子?”
老傅又“嗯”了一声,那人冷笑一声,一扬手,边上一人上来,端走老傅的菜肉馅盆,另一人用棍子敲了敲老傅的肩膀,老傅怒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人冷笑道:“你生了个好儿子,敢招惹我们周头,周头知道吗?”
老傅点点,当然知道周头是谁,这才明白这邦人原来是周扒皮一伙的,忙陪笑着问道:“我家启雷怎么得罪周……周头的。”一不留神,差点把周扒皮说出了口。
那人“哼”了一声,冷冷道:“我们懒的跟你说,还是你自己去问你儿子去吧,今天我们来是对你作一下小小的警告,本来想把你这摊子都砸了,想想算了,谁叫我们心善呢,这一盆东西我们带走了,就当你陪不是好了,你让你儿子放聪明些,下次要是被我们逮住,就不是砸摊子这么简单了。”
说完,又一扬手,一邦人便转身离去。
老傅见一大盆菜肉被白白端走,如何肯依,当下冲上前去抢夺,被人一脚踢到,身上还挨了二棍子,只听那人骂道:“老东西,给脸还不要脸了,就是欠揍。”
这时,周围已围上来一邦人,几人见人多了起来,便有些心虚,忙匆匆的走了。
众人把老傅扶了起来,打听缘由,见听说是周扒皮一伙的,自知招惹不起,纷纷劝了老傅一回,散了开去。
老傅回过神来,三人已没了踪影,不禁又羞又恼又是心疼,恨恨的道:“又是这个小畜牲。”当下,便赶往家里。
启雷迷迷糊糊的刚起床,却见老爹冲进屋,随手抓起一把扫把,往启雷身上打去。启雷一下子惊醒过来,忙用手抓住,叫道:“爸,一大清早的,干吗打我?”
老傅吼道:“小畜牲,我问你,你是怎么招惹那个周扒皮的?”
启雷这才明白事情败露,祸起何处萧墙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转身就跑,窜出屋外,不想刚拐了一个弯,冷不防的和一人撞在一起,二人一起摔倒在地,也顾不得屁股生疼,忙爬起身,还未来得及跑,被随后赶到的傅子韦一把揪住,几巴掌便朝屁股上拍去,启雷便象杀猪般的号叫起来。
地上那人忙爬起身,一把抱住傅子韦,劝道:“傅老伯有话好说,如何动起手来。”说着摆摆手,启雷乘机一溜烟的去的无影无踪。
傅子韦抬头看时,见是住在隔墙,在市委当秘书的潘文定,忙换了一副笑脸,喘着气说道:“这小畜牲,我们全家总有一天要被他害死,乘早打死了,倒也干净。”
文定对傅家这小子倒也是印象深刻,虽然玩劣,却也是很讲义气的人,还常来文定这里蹭吃的,自是比较熟悉,只是平时这小子经常挨揍,倒也不以为意,忙问道:“启雷闯了什么祸,惹得老伯如此生气?”
傅子韦道:“这小畜牲,去惹那个周扒皮,那个人你是惹得起的,无事也要找事的人,别人避之未恐不及,这畜牲还上门去算计他,这下可好,早上找上门来了,把我一通臭骂,还砸了我摊子,抢走我东西,我傅子韦这一辈子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傅子韦口中的周扒皮,文定隐约听说过,据说在这一带很有些势力,问道:“就是他外甥是红旗派的那个?”
傅子韦道:“不是他是谁,这人是有仇必报的,这可怎么是好。”
文定见傅老伯满脸忧虑,便笑道:“傅老伯,启雷虽然顽皮,但为人却是不坏的。周扒皮这种人,得势只在一时,再说,以他平时行事,这样还算客气,说明这种人也是欺软怕硬的,有大家帮着你,老伯不必过于担心。”
傅老伯苦笑道:“但愿如此。”转而见文定又是背包行李,问道:“潘科长又要下乡去!?”
文定笑道:“春耕到了,市里派工作组,象我这样光棍汉,自是跑不了。”说话间,傅老伯已帮文定捡起了行李,文定劝了一会,这才告辞。
傅启雷被父亲打了几巴掌,心里懊恼,愤愤的骂道:“这个老流氓,不就是有个外甥是造反派的头子,就欺侮我同学孤女寡母。这次便宜了他,没让他悼到粪坑里,真是可惜,下次非让他吃大便不可,我看他还敢不敢来告状。”这样一边想,一边骂,垂头丧气的来到学校。
刚到学校门口,便听见有人叫,抬头一看,见是一清秀的女孩站在那里,低着头,象有无限哀愁。启雷见了,心中的不快便一扫而光。
那女孩见了启雷,便轻轻的道:“听说你们昨天去找周扒皮了,那个人很坏的,你们要不要紧”。
启雷笑道:“不要紧,不用担心,不管他多厉害,碰到我,保证让他吃大便”。说着,便把昨天如何捉弄周扒皮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只说的那女孩掩嘴轻笑。
二人一边说一边进了学校,启雷这才觉得早上光顾着逃跑,肚子未有着落,此时饿得咕咕直叫。想起史老师是父亲的好朋友,常来家玩,去找他混一顿也未尝不可。这样想着,便叫那女孩去教室,自己来到史老师宿舍,史老师听了一边说启雷淘气,一边抓了一把地瓜干塞进启雷的衣袋。启雷见有了吃的,挨几句批评自是浑不在意。
回来时,启雷路过一间教室,见有几名学生模样的人正按着一人的脖子,仔细一看见是教地理的贾老师。有一人站在后面,指手划脚的讲话,启雷见了分外眼红,原来此人正是那周扒皮的外甥,本来也是学校的学生。不知此时来干什么,这贾老师缘何得罪了此人。
只听这人道:“这个老家伙,崇洋眉外,恶毒攻击社会主义。当年初,教我们的时候,说什么外国的都是站着的,中国的都是躺着的;说什么万里长城是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南京长江大桥又象是躺着的什么铁塔,思想简直是反动透顶,这么反动的人,居然欺侮我妹妹,罚我妹妹站岗放哨,简直就是反攻倒算,你们说,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能不管吗。”
另有一人笑道:“我看这种人,干脆也打得他躺下来算啦。”说着,踢了贾老师一脚,贾老师便朴倒在地。
启雷见了,眼里冒出火来。这贾老师正教他们,说话挺是好玩,听他上课,大家都很开心。待要进去打抱不平,觉得里面人多,个儿又比自己大,定要吃亏的。便寻思道:“不能力敌,当以智取。”想了一会,便拣起几块石头,向几人扔去。
那几人正自手舞足蹈,突见飞来几块石头,被唬得一跳,忙到外面查看了一遍,却见不到人,找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便无心停留,几人教训了贾老师几句话,匆匆离开。
启雷见自己略施小计,便把这几人吓走,心下得意:“这个混蛋的妹妹平时趾高气扬的,老骂我们什么小资产阶级,不是劳动人民什么的,简直象个雌老虎。有什么了不起。我惹不起大的,让小的吃一点小亏,也好出一口恶气。”这样想着,脑子转了几圈,便有了主意。
周未的下午,启雷打听到这小雌老虎要回乡下的家里。约了几人,早早的在一偏静处等候。不一会,果然看见一女孩过来,等到了近前,启雷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条水蛇往那女孩身上扔去。那女孩冷不防见一蛇在身上游动,惊叫了一声,晕倒在地。
启雷一见那女孩晕到,倒慌了神,正要溜走,不想被一人揪住,启雷看时,却是文定,便讪笑道:“文哥,又是你,上次要不是你挡住,我早跑悼了,我还设找你算账,你倒找上我来了,看在平时你对我不错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这次你就当作没看见,你看行不行。”
文定笑着摇头道:“我看好象不怎么行,明明看见了叫我说设看见,你是不是说我是睁眼瞎。再说,上次你爸说要打你五十下屁股,被我劝了一下,只打了你五下,这余下的四十五下是我欠你的,今天这么巧,既然碰上了,就还给你,你看行不行。”说着,举手便要往启雷屁股上拍去。
启雷忙抓住文定的手,陪笑道:“文哥,我们是什么关系,这个就不用还了,你手举着这么高,会累着的,还是放下来的比较舒服一些,你说是不是。”说着,便想把文定的手放下来。
文定笑道:“还是放在你的屁股上最舒服。”话未说话,一用力,“拍”的一声清响,启雷的屁股便重重的挨了一下。
启雷叫了一声,见文定来真的,这才觉得事态严重,真挨巴掌可不是闹着玩的。忙陪笑道:“潘大哥,这事确实有些过分,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是大秘书,我最最服气的就是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文定见启雷认错,便放缓口气道:“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大妄为,这蛇能乱玩的,咬了人家怎么办?再说,你是男人,欺侮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启雷忙道:“这蛇没毒,我只想吓吓她,谁知她胆小这么小,会吓成这样。”
文定见蛇没毒,倒放了心,叫启雷帮忙把人送到医院,启雷答应着,乘文定分神,转身就跑,一边回头道:“文哥,还是你送她去医院比较妥当,要是让这雌老虎知道是我捣鬼,那可实在不太妙。还有,千万别告诉我爸。”说话间,早已去的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