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明牧的目光，李真赶忙向玻璃另一侧看去，病床上的郝芹开始抽动，而且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
她的表情痛苦扭曲，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绷起。
抢救室内的护士赶忙紧跑几步，拉上了玻璃窗的厚白布帘子。
明牧顾不得与李真握手，向抢救室大门冲了过去。
虽然有些不理智，但他还是连续用力拍打着大门！
“咚咚咚！”
“快开门！让我进去！”
少顷，门开，明牧不顾一切的向里面挤，这很可能是他与郝芹活着相见的最后一面了！
一名帽子、口罩武装严实的高个子医生挡住了门口，他的力气奇大，双手摁住明牧的肩膀，明牧居然感觉丝毫挣脱不得。
“你在干什么，冷静！刘主任正在抢救，你再这样只会干扰他！”
高个子医生紧接着回头对门里吼道：“小吴，快送两位先生出去！”
明牧怔怔的站在门外，从郝芹额头飞出的光点并不是幻觉，因为它们越来越多，而且自己就是吸引它们的那块磁石。
光点从明牧的额头一股脑儿的钻了进去，一阵轻微的眩晕之后，他莫名的感觉自己与郝芹的一些记忆居然变得更加清晰了。
是那些关于她如何烧菜、如何洗衣、如何熨烫衣物的记忆，但很奇怪，这些画面都是以郝芹的视角展开的，自己成了这些故事中的参与者。
抢救室内，郝芹病床的白色下摆被掀开，一个浑身打着哆嗦的老太婆颤颤巍巍的爬了出来。
“冷，冷……”
在两位医生的搀扶下，她来到床边，眼睛虽已腐烂了一只，但这丝毫不妨碍她欣赏病床上躺着的这个美丽躯壳。
“她是我的了。”
一高一矮两位医生死死摁住抽动的郝芹，老太婆迫不及待地咬破自己还算完好的右手食指，用流淌的黑血，在郝芹的额头认认真真的画下一个十字，还细心的用袖口将流下的黑血拭去。
然后她吐出核桃大小鲜红的核，一个猛劲，毫无阻碍的塞入了那个黑十字之中！
郝芹瞬间平静了，紧接着双眼猛然睁开！
睁着空洞只有眼白的双眼，她好像在尖叫，然而飞出的不是声音，而是不愿受到污染的灵魂！
新鲜灵魂的味道，令在场三个怪物癫狂。
哪怕在精核的吸引下，溃烂老太婆的灵魂不断的飞出残躯，从郝芹额头的黑十字疯狂灌入，但它还是努力驱使着腐烂的鼻子，吸食新鲜灵魂的美味！
它们虽看不到，但却闻得到。
那两个怪物医生也不再摁住郝芹，而是用双手扒拉着，想要尽量多吸食一些灵魂！
大补啊！
门外，李真、吴护士还在低声劝着明牧放宽心，他也频频点头，在两人的半拉半拽下，渐渐远离了抢救室大门的位置。
咯噔！
明牧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猛然回头，一个人形光团穿过抢救室大门，冲着明牧急速飞来！
光团从他额头灌入，强烈的眩晕感让明牧大脑一片空白，耳中嗡嗡直响，在他眼前，地板、天花板、包括一脸焦急的李真、吴护士，一切都开始旋转。
李真一脸焦急，“明牧先生？明牧！”
声音犹如从天边传来，听得那么不真切。
明牧眼前那串数字悄无声息的有了一些变化，从1/100变为了101/1000，左下角还凭空出现一个小方框，里面放着个黑拳头。
明牧直到眼前一片漆黑，都没想明白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
“嘶！”
明牧睁开双眼，抚着快要裂开的额头。
一张五官毫无特色、微胖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关切的问：“感觉怎么样？”
头疼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拒绝了微胖探员李真的好意，自己努力坐了起来。
苦笑着看了看吊的那瓶葡萄糖，“我没什么事了，”明牧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攥住李真的胳膊，“她怎么样！”
李真微笑的点点头，“你放心，明牧先生，郝芹女士已经抢救过来了，不过还需要在监护病房观察一段时间。”
明牧不放心，他想要拔掉自己手上的针头，被李真拦住，“明牧先生，请安心休息下，你有力气了，才能照顾妻子啊。”
明牧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对李真歉意的说：“你看，还要麻烦李探员照顾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也没什么事了，要不李探员先去忙吧。”
李真沉吟了一会，从目前明牧的一系列表现来看，他与郝芹的车祸应该没什么联系，可他为什么能一下子猜到我的身份呢？
算了，留在这没什么用，不如先回局里看看追查肇事者的同事有没有新的线索。
想到这里，李真起身，拍了拍明牧肩膀，转身向病房外走去。
明牧脑袋里很乱，右上角的魂力数值变为了101，而且随着那个光团的吸收，他的脑子里多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虽然支离破碎，但明牧可以肯定，这些过往一大部分都是郝芹认识自己之前经历的，自己没有亲身参与，印象不可能这么真切。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
眼泪从明牧眼角无声的流下，真正的郝芹，自己的妻子应该已经死了。
他侧脸用枕巾不动声色的擦干泪水，然后装作无所事事的环视这间单人病房。
明牧很怕，有双眼睛是不是正通过一些设备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稍有反常，他很可能无法活着走出这家医院。
表面上，郝芹抢救成功了，现在好好的躺在监护病房里，可实际上呢？
明牧也想不明白，一个死了的人、灵魂出窍的人，为什么还“活”着？！
他心跳加速，手有些哆哆嗦嗦，但还是鼓起勇气摁下了呼叫铃。
少顷，呼叫器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明牧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呃，我妻子现在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她。”明牧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我，我已经没事了，就是肚子有点饿，请给我拔针，我想出去吃点东西。”
呼叫器那边安静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说道：“明牧先生，您的医生不建议您外出，我们稍后会把饭菜送到您的床边。另外，您的妻子请不用担心，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我们有专业的团队24小时观察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