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牧挂断电话，从卧室衣橱里找了身干净鲜亮的衣服。
蓝衬衣、黑色休闲西裤，不止洗的干干净净，闻一闻还有淡淡的清香，带着挑剔的眼光，更是找不出一个破坏美感的褶子。
明牧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郝芹为他做的。
穿上一尘不染、油光瓦亮的黑色系带皮鞋，明牧回头瞅了瞅地板上那杯倒了的牛奶，犹豫了片刻，撇了撇嘴，还是义无反顾的出门了。
阳光明媚，清风徐徐。
明牧想要习惯性抬手看看时间，却发现手表忘在了家里。他苦笑摇头，这一刻宛若隔世，仿佛置身梦里。
上一次经历这些的他，急急忙忙、狼狈不堪。
由于明牧在医疗工作中遇到了麻烦，医院为了保护他，暂时让他休假在家。
压力过大，再加上郝芹车祸，简直让他体会了什么才是末日。
然而，本以为郝芹有惊无险、康复出院，一切将要变好了，殊不知，真正的末日才刚来临，那个温文尔雅的郝芹，突然化身恶魔，吸干了明牧的最后一滴鲜血。
出租车刺耳的喇叭声，将明牧从胡思乱想中拉回了现实。
他歉意的冲油腻中年司机笑笑，紧跑几步，钻进了副驾驶。
“劳驾，博爱医院急诊科。”
中年司机用鼻音“嗯”了一声，离合、油门、挂挡一气呵成，强烈的推背感让明牧侧目，重新审视这位隐藏在出租车司机队伍中的无名车神！
他目视前方，双手双脚配合娴熟，颇有高手风范的丢下一句：“年轻人，遇事别瞎琢磨，刚刚都走神了吧。”
明牧呆呆的点了点头。
油腻中年司机接着说：“快点赶到，比什么都重要。”
……
付了车费，老司机绝尘而去。
明牧一脸懵逼的站在博爱医院急诊楼大门口，这里与自己上一次来为什么感觉这么不同了？
但潜意识告诉他，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明牧赶到的时间比上一次略早了一点点。
急救车呼啸而来，明牧闻声转头，仓惶躲避，那辆飞驰的急救车擦着他的蓝衬衣袖角停在急诊楼大门外。
所有的车门在一瞬间打开，在“让一让、借过”声中，明牧被推搡着进入了急诊楼大门。
这里就像繁忙的蜂巢，担架车、身穿绿色隔离衣的医护、还有慌慌张张的家属，在各个大门进进出出。
虽然明牧也是医生，但博爱医院急诊科的忙碌景象，还是让他短暂一惊。
他呼出一口浊气，躲过几辆担架车，来到急诊科护士站，冲一位在打电话的护士问道：“劳驾，郝芹在……”
旁边一位身着蓝色制服的探员拍了拍明牧的肩膀，客气的说：“您好，明牧先生吗？”
明牧有些不解，上一次这位探员并没有上前搭话，为什么这一次却……
他一瞬间想明白了，刚刚自己接电话时表现出的未卜先知，虽然只有一点苗头，但还是成功引起了这位市卫局民事科探员的警觉，明牧在心里忍不住吐槽一句：这家伙不去刑事科任职还真是屈才了啊。
明牧赶忙急切的回答：“对对，我是。不知道我妻子现在怎么样了？”
个头不高、有些微胖的探员用力敲了敲护士台，那位与电话里争得面红耳赤的中年护士会意，挂断电话，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在抢救室，”然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冲走廊尽头喊道：“小周！小周~带两位先生换衣服进抢救室！”
瘦小的年轻护士应声风驰电掣而来，这紧张空气也感染了明牧还有那位微胖的探员先生，两人不禁加快了步伐，在拥挤的走廊里跟着那个瘦小身影辗转腾挪。
一次性隔离衣、鞋套、口罩还有帽子，两人在小护士的指导下，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
然后，在瘦小身影的带领下，拐来拐去，穿过大同小异的大门，最后隔着玻璃，明牧看到了正在被抢救的妻子郝芹。
她紧闭着双眼，面罩随着呼吸附上一层层水雾，手上脚上各开通一路静脉通路，悬挂着两袋透明液体，监护仪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数值，因为隔得有些远，明牧看的不是很清楚。
两个医生一个护士在郝芹床边忙碌着，明牧从医生的手套指尖隐隐看到了血迹。
虽然知道郝芹会好转出院，但看到这个抢救场景，明牧还是有些紧张，他生怕这一次会与上一次不同，他也安慰自己，或许郝芹性情突变，是创伤后精神失常的结果。
小护士已经不知所踪，微胖探员在一旁观察着明牧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后，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先坐下。
“明牧先生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博爱医院医生医术高明，刚刚我也询问过郝芹女士的病情，医生……”
微胖探员故意停住话茬，明牧转头急切的问：“医生怎么说？”
“啊，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呼~
明牧松了一口气。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看着病床上虚弱的郝芹，想想这些年她为自己做的一切，难道她真的是个怪物吗？
明牧的内心很矛盾，平时他熟知的郝芹与那天清晨那个力大无比、残暴嗜血的东西根本格格不入。他的内心其实非常不愿意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如果郝芹想害自己，时机有的是，为什么要等到结婚三年后才下手？
微胖探员捕捉着明牧阴晴不定的眼神，试探着问道：“呃，明牧先生，半个小时前你在哪里？”
来了，他在怀疑我。
明牧收拾心情，坐直身子，这一次自己能进抢救室，近距离接触郝芹的抢救，肯定也是这位探员的授意，原因就是他怀疑了，想利用此情此景看出些端倪。
明牧凝视着微胖探员的双眼，毫不退缩，低声回答道：“我在家。”
“哦，哦哦，”微胖探员躲开了明牧的眼神，笑了笑，解释道：“你知道，我们这行需要适当的怀疑精神。”
惊诧于这位探员的坦率，明牧真诚的说：“嗯，非常理解。哦，对了！”明牧起身，伸出右手，“非常感谢您的电话提醒，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微胖探员笑着与明牧握手，“明牧先生太客气了，鄙人李真。”
就在这时，明牧的笑容僵住了，他转头看向玻璃另一侧的郝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额头居然飞出了一些明亮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