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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诛狒焚兰护汉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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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芜荻却是眉头一挑:“涓子?务光?”张芜荻微微一怔,旋即心有所悟,莫非便是那两位列仙传中的人物?若是如此,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老师会将琴谱赠与这两位了。

于是乎,张芜荻便开口像是背诵一样念道:“涓子者,齐人也。好饵木,接食其精。至三百年,乃见於齐。着《天人经》四十八篇。后钓於荷泽,得鲤鱼,腹中有符。隐於岩山,能致风雨。受伯阳九仙法。其《琴心》三篇有条理焉。”

说到这里,张芜荻微微顿了一下见那叫做涓子的老先生果真面有震惊之色,便又接着道:“所谓‘涓老饵木,享兹遐纪。九仙既传,三才乃理。赤鲤投符,风云是使。批琴幽岩,高楼遐峙。’若我猜的没错,这一段说的就是这位老先生了?”

那位“涓子”瞠目结舌,惊了好半晌,才道:“仙子怎知这一切?莫非是听说过在下?”想了想,这老先生又自摇了摇头,自嘲道:“怎么可能,莫不是仙子精通星辰斗数,能观过去未来?否则,如何能说的分毫不差?”

怪不得那涓子如此失态。须知道,洪荒世界也好,小仙界也罢,有的是种种旁门左道。只要知道了一个人的跟脚,便有无数的法门可以针对,布置下必死的杀局。尤其是一个人的修行法门都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话,这种危险的可能性,便要再翻上个一二十倍!可以说,这番话泄露出去,被有心人针对的话,涓子这家伙基本上就可以杀青了!

莫要看周云舒平素里往往都是报的自身真名,那也是他有所凭恃方才为之。且不说他身上有那一件至宝剑胚,足以让他无惧大多数的诅咒魇胜法门,而且他虽然报过姓名,却从不遗漏一缕气机在外,便是修行法门,也从来讳莫如深,只在张芜荻这个自己人面前展示,什么样的旁门左道,能够暗害得了他?至于张芜荻就更不必说了。除了知道娲皇门下小弟子,姓张,就再也没有别的信息泄露出去了……

便是面前这两位,卷子也好,务光也罢,都只是一个道号,可不意味着真名也是如此……这就不必多赘言了。

张芜荻含笑不语,对于有意营造出来的这种场面暗暗满意。她自然不会说自己是看过什么“列仙传”,往上一套,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也不知道竟是这般一语中的,歪打正着了?不过这样正好,这个时候,什么也不说,反倒是能够更多一份神秘,回头询问南琴夫人的时候,对方没准儿也能回应的多一些?

要知道,仙人也是人,权谋之术自然也是通用的。休要看面前这两位一副超然物表,逍游山林的出尘姿态,但终究也免不了一些生灵所共有的特质。修道人最为忌讳的跟脚来历,无疑便是最大的要害之一了……

张芜荻并不怕这一番毫不隐晦的言语会激起对方逆反心理,反倒是会反感自己一会儿要打探的消息,不尽不实。须知道,仙人也会权衡利弊,再明白着自己展现出了非凡的道行之后,确定了“四拳难敌二手”,自不会蠢到自寻末路,反倒是会在愤怒惧恐之后,平生出一种感激。

说到底,这两位琴仙,张芜荻在见到他们真人之后,就瞧破了他们的大半根底,左不过是以琴入道,然后又得了上乘法门,才得以推开成仙之门,这样的仙人,才情固然有之,但要说道行跟脚,还真的也就那样,一颗道心也因为没有经过打磨而不能明珠无暇。,也正因如此,张芜荻的先声夺人之术,才能见得奇效……

这些心术什么的,千头万绪如麻一般,笔者也难以参透,便一笔带过。那两位琴仙务光涓子,此时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果真是大神通的仙子,这天机演算之术,当真神鬼莫测。对方当面说出自己跟焦,必然是光风霁月之辈,行的是堂堂正正之事……就是不知,这位仙子想要什么?”

是的,这两人并非蠢货,当然明白张芜荻的意思。弦外之音,不外乎是堂堂正正的行威胁之事,若是不给我想要的,那么囿于道义,不好收拾你们,但本仙子神通广大,有的是法子收拾你等……什么光风霁月、堂堂正正,不过表象,大家都是聪颖之士,自是心照不宣的了。

“天机神算?”张芜荻唇角微翘:“差不多吧!”把一个神棍的样子学了个三分模样——这还是学自周云舒的把戏,但见得张芜荻莫测高深,转向那务光道:“这位道友名号务光,嗯……”

微微一顿,张芜荻便接着道:“务光者,夏时人也。耳长七寸。好琴,服蒲韭根。殷汤将伐纣,因光而谋。光曰:非吾事也。汤曰:孰可?曰:吾不知也。汤曰:伊尹何如?曰:强力忍诟,吾不知其他。汤既克桀,以天下让於光,曰:智者谋之,武者遂之,仁者居之,古之道也。吾子胡不遂之?请相吾子。光辞曰:废上,非义也;杀人,非仁也;人犯其难,我享其利,非廉也。吾闻非义不受其禄,无道之世不践其位,死於尊我?我不忍久见也。遂负石自沈于寥水,已而自匿。”

言道此处,张芜荻轻笑一声:“你倒是会的好一手假死脱身的把戏……后四百余岁,至武丁时复见。武丁欲以为相,不从。武丁以舆迎而从逼,不以礼,遂投浮梁山。后游尚父山。……不畏武丁权势,倒也有些节气,佩服,佩服。”

口中说着佩服,神色间却全然没有这单点儿佩服之意。从出身上来说,张芜荻深受叔父张煌言的影响,忠君为国乃是本分,着实瞧不上这等自命清高的人物。要知道,那武丁也并非桀纣暴君,多少还是有些贤明的。务光宁愿假死也不愿意出仕辅佐,固然人各有志,勉强不得,但张芜荻心有成见也在情理之中。那涓子何尝不是?孔稚圭北山移文里虽然把这两位捧得噶搜高的,但张芜荻锁心上的,还真可能是那被作为反面角色的周子……

张芜荻从养成的三观便是如此,不然也不会从豆蔻年华就开始为了崩解的大明努力奔走,矢志不渝,直到被山河社稷图带到了洪荒也依然如是。就是现在,格局放大,已然不再拘泥于一朝一国,但目光所及,却在于整个人族,乃至于未来会爆发的两界之战。说白了,就是在自我的逍遥与大局之间,张芜荻更倾向于尽一份绵薄之力。不求什么功勋卓著、名垂千古,但求一个俯仰之间,问心无愧!

说的远了,却说那务光琴仙,在张芜荻开口之初,便已经深感不妙。平心而论,见到老朋友涓子被道破跟教授的时候,他心里也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但多少也存了一份侥幸,只是随着张芜荻的开口,便也化作乌有。心有怒气不敢言,大约就是说的这两位琴仙了。

张芜荻道不是非要将这两位的醉意反补课,但她不同于周云舒,没有那一分耐性,这些无关大雅的事情,往往只求一个快刀斩乱麻——若是周云舒,少不得会跟这两个家伙一通谈玄论道,闲谝老一阵子,在关系融洽之后,才会打探——这样,也未免婆妈了些……2400

不经意间话题又拉开了。却说张芜荻毫不留情面也似的将两位琴仙跟脚一口道出,面上却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恶意,倒像是随手为之,仅仅是心念一动便说了出来,就好像吃饭喝水一般混不在意的姿态,在两位琴仙看来,反倒是莫测高深,心里边已经划出了底线,只要张芜荻接下来的要求什么的,不越过那一条底线,那就一切好说——谁叫自己两人有眼无珠,非要去找惹人家在前呢?休要看对方说什么就此揭过,但紧接着就来这么一出,显然是口头大方,实质上还是要给自己二人一个教训……事到如今,胳膊拧不过大腿,还能怎么找,自认倒霉呗!

这两个琴仙内心戏倒是蛮多的,但这也是张芜荻可以营造出的一种氛围,有意使然罢了。两位琴仙相对苦笑,各自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与划出的那一道底线,偏生还能做到近乎一切如常,煮茶的手丝毫也没有颤抖……

“仙子……”涓子咬了咬牙,开口道:“未知……”大约是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这位琴仙并不怎么会向人低头,是以认栽的话,总是难以出口。

张芜荻微微一笑,自然知道对方的难处。说到底,还是那一份自认的气节作祟。不过她也是理解这类人的那股子别扭劲儿,微微一笑,倒也不为己甚——这话已经是第二次说了。第一次,是没必要死抓着对方先对自己出手的一场误会,这第二回,则是不必把对方逼得太紧,一张一弛,才是拿捏人的道理。

当下张芜荻微微一笑,说道:“两位道友安心,贫道还不支援办无聊,将人跟脚四处泄露,更没有以此威胁二位的意思——想来二位也知道,若真要兑付量为,贫道又何必大费周章?便是直接出售,就镇压不得两位么?”

两位琴仙苦笑无言,你这话里话外,哪里不是在威胁我二人?诚然,你道行高深,拿下我二人可能并不费力,但终究有伤名声——像你这样的大仙,那个不是爱惜羽毛,怎会因为我二人便坏了名声?哼哼,有什么道儿画出来便是,干嘛这样刁难人?

像是知道这两人心里嘀咕什么,张芜荻展颜一笑:“不过,贫道这里还真有些事情想要麻烦两位道友——敢问,二位此前所奏曲子,有什么说道没有?”

两位琴仙同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对我们弹奏的曲谱感兴趣,看来倒也算是同道之人——可能是因为是女子吧,所以蛮横了些?这个想法立刻在两位琴仙的脑子里生根,甚至还有些幽怨:“就为了这曲谱,你至于这般拐弯抹角明里暗里的威胁我们么?你只要噢开口,看在都好琴乐的份上,难道就不会与你分享么……”

事实上,倘若张芜荻没有这一番一张一弛的敲打,这两位还真的就不会分享……文艺青年的毛病,敝帚自珍的同时有爱好炫耀,喜欢被人追捧的习惯,不会因为成仙了就有所收敛。这类人的道心在于偏执,只会因为呈现,而越发强烈。张芜荻若是豪言想说,只怕这两位得意之余,反倒是更不会轻易松口。张芜荻要想得到相关的消息,尤其是关于南琴夫人的一些消息,只怕非得一水磨工夫,慢慢得到他们的认可之后,才有可能探知一二,可张芜荻哪里有那么多心思耗费在这里?

这两位琴仙幽怨之余,很快也想通了这一点,像张芜荻这样的“大仙”,哪里有功夫跟自己二人瞎耗,也丢不起这人不是?是以这两位想通了之后,暗自感叹张芜荻的老辣之余,也不再起别的心思。左右只是一张曲谱罢了,广传天下,难道不也是一桩好事么?

“原来道友是喜欢那琴曲,好说好说,我等这就将琴谱奉上。只是这曲谱并非我二人所作,乃是另一位道友所赠,并非无主之物……道友得之,自娱也就罢了,却是莫要再流传出去。”3800

张芜荻冷笑一声,这一句话,却是没的让她对这两人的评价降了一截,更是没有丝毫结交之意。问出了南琴夫人的事情,便再不会与之有什么交集。就听得张芜荻言道:“非为曲谱,而是赠你二人曲谱之人,她现在何方?”

“这……敢问仙子,寻这位道友何为?”

“哼哼,也不怕你二人知晓。我与那人也是故交。只是后来离散,音讯渺渺。这会也是偶然听到了故人琴曲,才找了过来……”见那两人面有迟疑之色,显然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张芜荻哼了一声,手一招,也取出一把七弦琴,便自弹奏起来。曲子自然是这两人之前合奏的曲子,张芜荻如此,无非是证明自己并非虚言罢了。

一曲罢了,张芜荻冷声道:“这回可信了?我那故友现在何处?”

两位琴仙相视一眼,都道了一声:“错不了了!”然后回应张芜荻道:“道友恕罪则个,那位仙友云游不定,我等也不知其道场所在。不过,倒是知道这位仙友如今拜在一位自号‘诛狒焚兰护汉道君’的前辈门下,仙子有心,或可由此寻访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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