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水平一般,陈希暗想,这画符之道,讲究个心无旁骛,灵力灌注于毛笔之上,力透纸背,一气呵成,过程当中,就算耳边响个炸雷,都应该不为所动才对。
再看庞正已经画好的符纸,依稀倒是也有灵力在上边浮动,不过比起他收那只聻时所画的那张芥子符可就差的远了。
他心里有底了。
“想不到你倒有些见识,居然认得出这‘芥子符’,没错,这捉鬼祛邪之术本非我麻衣派所长,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略学了些皮毛。”庞正态度很谦虚,虽然回答了陈希的问题,究竟师从何处却并没有说出来。
“伯伯兼收并蓄博采众长,怪不得外公总夸你呢。”
庞正一怔,抬眼望向陈希,恰好陈希也正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他,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纠缠片晌,又倏的分开,同时笑了起来。
谁说陈艳军的儿子是草包来着?特么的,真小瞧他了。庞正暗想,又想,李小花说这小子会邪法,我还说她胡说八道,现在看来,莫非她形容的闪电是掌中雷不成?经久不散还如影随形,茅山那个老牛鼻子肯定能做到,但这小子这么年轻,难道有过什么奇遇?
心里有事,画符也有点心不在焉,陈希瞧在眼里,冷笑不已。估计也就这点本事了,他懒得再看,悄悄走了出去。
“怎么样,你觉得他靠谱吗?”冯丹追下楼,小声问陈希。陈希不答反问:“瞧你小姨他们那瞧不起人的样,你还这么关心他们干啥?”晚饭的时候邹大亨跟他老婆态度确实大变,不过话语间高高在上的姿态没变多少,尤其是介绍菜品的时候,好像陈希和冯丹根本不可能吃过那些东西似的,整的他东西没吃多少,气倒吃了一肚子。
此刻二人坐在一楼的客厅里,冯丹抬眼看了看楼上,轻叹一声说道:“怎么也是一家人嘛,小姨快吓死了,整天给我妈打电话诉苦,弄的她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我实在是瞧不下去啊!”
娘儿俩都是好心人啊!脑海浮现冯丹母亲的身影,陈希感慨万千,不由叹了口气。什么叫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无怨念,他郑重的说道:“放心吧,庞正若是不行,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权当圆你一片孝心了。”
“谢谢你陈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冯丹说道。
后边那句有点没头没脑,陈希听的一怔,冯丹的脸却突然红了。
等待的时间就好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好不容易熬到十一点,庞正让把所有的灯都关掉,幸而玉兔东升,月光如水银般透窗而入,给卧室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邹大亨和他老婆乖乖的躺到了卧室的大床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时的翻来覆去,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显得十分不安。
庞正却好像根本就听不到这些,盘膝端坐在蒲团上,凝神闭目,呼吸悠长而又轻微,低不可闻。
陈希和冯丹也回到了卧室,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陈希昏昏欲睡,冯丹则紧张的不行,和陈希越挨越近,最后干脆抱柱了他的胳膊。
“当当当……”有些年头的座钟突然响起一阵发条上紧的咯吱声,冯丹觉得自己的心也好像被人紧紧的攥住似的,直到钟声响起,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午夜零点了,那鬼会来吗?下意识的望向窗户,然后,她突然惊呆了!
月华如水,巨大的落地窗玻璃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这是一张女人的脸,紧紧的贴在玻璃上,鼻子被压的扁扁的,双目圆睁,眼睛闪烁着绿油油的荧光,冯丹感觉自己的头发全都炸了起来,紧紧抱柱陈希的胳膊,恨不得钻到他的怀里。
她被吓坏了,真希望这一切仅仅是自己的幻觉,于是她非但没有闭上眼睛,反而更努力的瞪大眼睛,扭着脖子继续盯着那张可怖的人脸,正好瞧见两只惨白的人手出现在玻璃上。
咯吱咯吱,长长的指甲刮在玻璃上,发出类似泡沫与玻璃摩擦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午夜响起,显得格外瘆人。
冯丹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只叫了一半,就被陈希的手捂了回去,同时听到他低声说道:“别怕,闭上眼,都是幻觉。”
真的是幻觉吗?她想到,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顿时发现,陈希说的没错,一切果然都是幻觉,可怕的场景并未因为闭上眼睛而消失,而是继续执着的在她的脑海中上演。
恐怖如影随形,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她终于忍不住一头扎进了陈希的怀里,身体却仍旧抖个不停,好像打摆子似的。
庞正已经站了起来,一手抓符一手抄起了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双目圆睁,心里却在打鼓,这哪里是鬼,明明是一只聻嘛,我能对付的了它吗?
床上的邹大亨夫妻团团抱在一起,抖的如筛糠一般,不时发出一声惊呼,将这寂静的夜晚衬托的愈发惊悚。
陈希紧紧抱着冯丹,双目如电,对那可怖的人脸视如不见,透过玻璃窗,目不转睛的盯着虚空中那道朦胧的白色光影,光影的左右,还有四道黑色的影子,他们以白色光影为中心,静静的悬浮在虚空之中,惨白的月色之下,犹如几道来自九幽地狱的幽灵。
醒目咒下,幻觉所掩盖之下的一切都无所遁形,陈希十分奇怪,鬼魂已经十分少见,聻更加稀有, 一聻四鬼,这邹大亨究竟做过些什么,怎么一下子惹上了这么多不干净的东西?
沉思之际,以聻为首,五道影子忽然向窗内冲了过来,随着他们的行动,玻璃窗上惨白的人脸人手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是回荡在耳边如泣如诉的声音:邹大亨,你还我们的命来……邹大亨,你还我们的命来……
“不要杀我,我也是被逼的,不要杀我……大师救命,大师救命啊!”被子里响起邹大亨带着哭腔的颤音,极度恐惧之下,他显然透露出了某些平常情况下绝对不会透露的秘密。
果然不出所料,陈希冷笑,毫无上前帮忙的意思。
一白四黑,五道影子从窗户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庞正有些慌乱,一把符咒全部撒了出去,符咒无火自燃,爆出七八团蓝幽幽的火光。脚下不停,依着某种轨迹走动如风,手中的桃木剑也不知怎么泛起了淡淡的金光,泼风似的舞个不停。
步法是北斗七星步,剑法是正阳伏魔剑,都是茅山派成名的绝学,四绝书生的神识当中虽无王派的记载,对于茅山龙虎山等传承上千年门派的各种绝学却记录的十分清楚,陈希甚至怀疑,那惊才绝艳的四绝书生恐怕根本就出自道门。
北斗七星步和正阳伏魔剑可是茅山派的不传之秘,庞正是从哪里学来的?
陈希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庞正,就这一手,怕是好多正宗的茅山弟子也未必能使得出来。
当然,这只是他基于自己继承四绝书生神识后,假设自己使用这两种绝学所能表现的境界,与此刻庞正所表现出来的水平相比较做出的推理,第一,他从未真正的使用过这两种绝学,第二,他也从未接触过正宗的茅山弟子,所以,庞正的修为究竟能达到什么境界,他也只能估摸出个大概——比他要弱上一些,秒杀肯定不可能,正面交锋的话,三五十回合之内打败应该没问题。
一番比较,他对四绝书生愈发钦慕起来,要知道,玄门秘法的施展必须依靠灵力的支撑,他才接触修行多久,即使融合了一部分玉牌当中残存的灵力,和四绝书生巅*峰时期比较肯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饶是如此,已经可以傲视庞正这种麻衣派的长老了,那四绝书生岂非和金庸笔下的那独孤求败一样,睥睨四方,天下无敌么。
什么时候才能答到他那样的境界啊?
鬼魅横行,危机四伏的夜晚,陈希竟然神游了起来,这要让紧张的面对一聻四鬼的庞正知道,还不得直接气死过去啊。
可惜现在的庞正根本就无暇留意各人的反应,他的心神已经全部放在了面前飘忽不定,偏又杀气腾腾的聻鬼上,身形不停,淡淡的金光将他裹的密不透风,在聻鬼的围攻之下显得游刃有余,颇为从容。
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各家自知各家苦,别看那聻鬼们好像奈何他不得,可只有他自己明白,那只聻强大的怨念早就已经侵入了他的心神,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巨大恐惧正如同阴影一般慢慢将他覆盖,对于玄门修行者来说,这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情况,心神一旦被控制,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魂魄受损,未必要命,成为白痴却是肯定的。
操*你*妈的邹大亨,这他*妈都是从哪儿惹上的麻烦啊?他忍不住骂娘,心底不禁浮现不详的预感:大风大浪见过了无数,今日该不会在阴沟里翻了船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