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的玉牌呢?”他急了,噌的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哎呀,儿子醒了!”到底母子连心,饶是赵春梅生起气时恨不得没有这个儿子,不过听到陈希的声音时,仍旧惊喜的从旁边冲了过来。
陈艳军也跟了过来,只是铁青着脸,显得十分难看。
陈希无暇揣摩二人此刻的心情,又问一句:“妈,我的玉牌呢?”
玉牌是陈艳军从古玩摊上捡漏儿淘回来的,据他说是和田白玉所制,高不过两寸,宽不及一寸,上边刻着太极和八卦图案。
“我还想问你呢?肯定是卖了买*。”陈艳军寒声说道,也就陈希刚醒,不然的话,他早就大耳刮子抽上去了。
“你们没拿?”陈希没注意陈艳军此刻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的脸色。
“还特么给老子装蒜?”陈艳军被激怒了,扬手要打,却被赵春梅抱住了胳膊:“你急什么?儿子刚醒,就算要打,也得等他好了吧?”
“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他吧!”陈艳军气哼哼的丢下一句拂袖而去。
“别理你爸,感觉如何?你都昏迷一宿了,拍核磁又没毛病,快把妈急死了……头疼不?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见赵春梅匆忙站起,陈希急忙伸手拉住了她:“我没事儿了……妈,你真的没看到我那个玉牌吗?”
赵春梅猜不出陈希为什么一直揪着玉牌不放,不过仍旧摇了摇头,说道:“真没有……我们接到电话时你已经被冯老师送到医院来了……”
“冯丹?她怎么……?”陈希是托门路进的燕州大学,冯丹是他的辅导员,家就在燕州,距离他被打的酒吧不远。他这么问着,其实已经大致猜到了经过,不由感叹,真巧。
“你出事儿的地方离她家不远,正好她吃晚饭回家,见你躺在大街上,浑身都是血……你俩关系不错,肯定不是她拿的。”
陈希点头附和,仍旧沉思,到底是被人拿了,还是和梦里爆起的那团白光有关呢?
“算了,别想了,就你爸那眼力,估计那牌子也值不了几个钱。”
“嗯,妈,我感觉没大事儿,咱们别在医院住着了,回家吧!”陈希说道。
赵春梅当然不同意,不过,经过医生一番检查,确定陈希确实没有大碍之后,到底拗不过他,办理出院手续回了家。
陈艳军不在家,估计还在生气。
陈希仰躺在沙发上发呆,赵春梅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给他煮挂面。
门铃突然响了,陈希知道陈艳军经常忘带钥匙,还以为是他回来了,急忙小跑着去开门。
门开处,冯丹和陈艳军同时出现。
“冯老师来看你,正好碰上了,快去给冯老师沏茶!”解释着将冯丹让进屋,陈艳军沉着脸去厨房。
燕州市下辖秦远县,相距不过二十里。
再见冯丹,陈希心情复杂,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听父亲跟母亲吵了句什么后,铁青着脸从厨房出来,急忙问道:“爸,怎么了?”
“还不是你舅舅,不就是个光绪掐丝珐琅嘛,瞧把他嘚瑟的……”说着突然一立眼:“管这么多干啥?明天就给老子滚去戒毒所,要是再戒不了,老子非打断你的腿。”
“嗯,这回我肯定把毒给戒了!”
“哼,但愿吧!”陈艳军说道,语气却好像并不怎么相信。
“放心,我要戒不了,不用你说,自己就从窗户上跳下去!”陈希咬牙说道,说罢,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下意识打了个哈欠。
冯丹知道陈希吸毒,之所以关系走的挺近,其实是因为有次校外混混找她麻烦,陈希出手揍了那帮人一顿。
要不说感情这东西邪门儿呢,不知不觉就产生了。
当然,现在这个时候,冯丹对他的感觉还仅仅是好感中夹杂着惋惜,两人还没发展出超友谊的关系。
陈希信誓旦旦,陈艳军不置可否,陪着冯丹聊了几句,便借口身体不适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春梅露了一面之后也钻进了厨房,客厅中只剩陈希和冯丹,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微妙。
冯丹上次来陈希家时,赵春梅和陈燕军都不在,现在两人都躲到了一边,虽说未必有别的意思,却仍旧让她有些脸热,不知道说什么好。而陈希则是有些为难——不管那梦是真是假吧,反正他自我感觉相当于是来了一次重生。他已经决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如何对待冯丹便成了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难题。
重来一回,总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王思雨嫁人了吧?可冯丹对他痴心一片,即使后来他的父母都跟他断绝关系时,仍旧不离不弃。他又不是铁石心肠,不感动是假的,只是,他爱的是王思雨啊,已经耽误过冯丹一次了,不能再重蹈覆辙吧?
躲着点吧,不能一错再错了!
继一定要戒毒之后,陈希又下了一个决心,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江湖吧。
如此想着,他措辞一番,准备跟冯丹挑明。只是他还没开口,冯丹居然抢先说道:“那个,毒瘾发作的时候,一定很难受吧?”
“呃……是挺难受……冯老师,有句话,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冯丹说道,又道:“原来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别说,现在这样子可别平时可爱多了。”
陈希闻言苦笑,到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就又咽了回去。
“不是有话说吗?怎么不说了?”冯丹笑问,不知想到什么,俏脸倏地浮上一抹红晕。
已经动情了吗?陈希瞧的真切,想要叹气,张开嘴,却又打了个哈欠,同时,手心也好像被猫舔了一下,痒痒的,很不舒服。
毒瘾要发作了,虽然在那个梦里,冯丹无数次看到过他发作时的样子,可现在他重生了,却并不希望对方看到。“我累了,改天再说吧!”说着起身就走,根本就不管冯丹的反应。
“陈希,你给我回来!”赵春梅恰好端着煮好的挂面出来,对已经快走到卧室门口的陈希呵斥一句,又对冯丹赔笑:“冯老师,不好意思……”
“没事儿,他刚恢复,确实该好好休息。”冯丹有些尴尬,起身告辞。
“陈希,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去送送冯老师啊!”
陈希没动,毒瘾如潮,已经将他淹没,根本就没听到赵春梅的话。
毒瘾发作时到底是什么感受呢?
它就像一团巨大的阴影,你站在高大的建筑物前,太阳当空,随着太阳的移动,那阴影一点一点向你逼近。刚上瘾的时候,它逼近的速度慢,瘾越来越大,它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
毒瘾不发作的时候,天空是晴朗的,太阳就那么高高的挂在天空,一旦毒瘾发作,那巨大的阴影忽的就向你袭来,你会立即陷入一种无尽的黑暗,所有光亮全部消失。先是疲惫,紧接着浑身上下冷飕飕的,然后开始浑身发痒,最后就是疼痛。
陈希已经开始感觉到了疼痛,这是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疼痛,浑身上下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他感觉自己骨头好像被劈开一样,从里向外一点点刺穿肌肉和皮肤。
“陈希!”
“陈希!”
望着突然倒地抽缩的陈希,赵春梅和冯丹同时开口,然后两人意识到了什么,又同时冲到了他的旁边。
“阿姨,他该不会是毒瘾发作了吧?”
“我也没见过,应该是吧?”
“家里有吗?我听说,毒瘾发作之后,要是强制忍着,很容易出问题……”
“我去找找,”赵春梅还是头一次见到陈希这幅样子,惊慌失措,一边高声招呼陈艳军,一边快步冲进了陈希的卧室。
陈艳军大步从他们的卧室中冲出来,先将筛糠一般抽搐的陈希抱到沙发上,又示意冯丹给急救中心打电话,自己则去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塞到了陈希的嘴里。
“还真有,”赵春梅手拿一个装有三粒色彩斑斓小药丸的塑料袋,从陈希的房间冲到沙发旁边:“儿子,你要实在忍不住,就跟妈说!”
陈希满头大汗,面目狰狞,却意识尚存。他艰难的摇摇头,望了望客厅角落的衣帽架,那上边,除了几件衣服,最显眼的就是一条腰带。
“叔叔阿姨,我看他是希望把他绑起来。”
其实不用冯丹说,陈艳军和赵春梅也理解了陈希的意思。两人交换一下视线,陈艳军迅速起身,去储物间找了两条绳子出来,三下五除二,牢牢将陈希捆了起来。
此时,陈希的意识已经陷入了模糊的状态,除了疯长的骨头以外,他甚至感觉牙齿也裂开了,拼命疯长,好像一道道锋利的刀刃刺向大脑。脑袋爆裂一般的疼痛,五脏六腑也好像被无数双手狠狠的撕扯着。
这种疼啊,简直就没法儿用语言来形容。
这比死还难受呢?为什么要戒毒呢?这么痛苦,还不如死了好呢!
陈希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给我药,要不,就让我死。
他拼命的翻滚着,力道起码比平时大了好几倍,三个人全上都按不住他,一不留神,还是让他从沙发上翻了下来,脑袋撞在茶几腿儿上,瞬间磕出了一道红印儿。
这一下,好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挺着身体,使劲儿拿脑袋去撞茶几,双手也不老实,反扣住手背,用力抠挠,好像恨不得把肉皮撕开似的。
“按住他,按住他……”
陈艳军一脚就将茶几踹到了一边,接着顺势坐到地上,将自己的大*腿垫在了陈希的脑袋下边,只被磕了一下,就疼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实在不行,就让儿子吃一颗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