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在他眼中,从来就不曾有过她的存在?
屋外,狂风暴雨袭卷而至,树木枝叶乱摇,声声拍打在窗棂上,可全神贯注欣赏着宣纸上那朵渐渐干透的荷花的宁烨,却丝毫不受外界纷扰,温柔如水的目光静静描绘着那朵荷花的姿态与形状。
那一瞬间,仿佛,透过厚重雨帘,那道清幽粉色身影,徐徐向他走来,眉头微蹙,心头一乱,胸口处莫名升腾出一抹烦躁,脸倏然一沉。
下一刻,书桌上的画纸,已经揉作一团废纸。
因为过度用力,宁烨浅浅喘息着。
月夫人看在眼底,痛在心底。
王爷他是怎么了?
平日里冷血自制得不近人情的王爷,最近却接二连三的失控!
更疯狂的是,他现在竟然想要将那张画有捏瓷小女孩的画纸毁掉!
宁烨目光一转,瞥见月夫人眼底的讶然,月夫人立刻低下头,脸色越发阴郁。
"你应该清楚,本王对无用之人,从不手下留情!"宁烨冰冷的声音,几乎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一点温度。
月夫人立刻以额点地,细细应声道:"属下明白。"
宁烨瞥了她一眼,倏然轻轻叹息一声,"起来吧!"
他的心,亦是血肉做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用心良苦?
可他的心,被瓷儿占据得满满的,容不得其他女人分割一点位置,可就在那一瞬间,脑海中几乎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抹粉色倩影,那种出尘之美,清逸淡雅,心头陡然生出的异样,让宁烨双拳紧握。
努力平复内心不安的情绪,宁烨转身,沉声道:"知道小荷中了七毒子吗?"
月夫人刚刚站起的身体,猛然微愣,目光一滞,恭敬站在书桌前,轻轻点头,心思一动,脸色大变,莫非——
宁烨面无表情,那双漆黑如黑宝石的双眼,透过面具,释放出摄人光芒,抬眸注视月夫人的那一眼,月夫人下意识地想要闪躲,额头沁出几颗薄汗。
月夫人轻轻摇头,眼底闪过一抹难以置信,"这不可能。都说郡主是误饮竹苑的掺毒的茶水,才会身患顽疾。这件事跟青夫人有什么关系?况且,属下一直陪伴在顾夫人、青夫人左右,数月以来,她们均安分守已,吃斋念佛,从未离开过民安寺半步。"
"哦,那她的丫鬟呢?"宁烨冷哼出声。
月夫人脸色刷地惨白,眼底多了一抹疑惑,"可属下不明白青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烨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询问,只是轻轻敲打着桌面。
那极富节奏的敲打声,和着窗外的雨声,骤然,门外响起一道低沉男声:"王爷。"
一道暗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宁烨轻轻抬眸,"怎么样了?"
整张脸都被藏在黑暗中的暗卫恭敬道:"启禀王爷,那个丫鬟果然不见了。"
"是吗?"宁烨勾唇一笑,媚惑人心,"好,很好。"
月夫人完全无法理解宁烨的意思,王爷究竟在说些什么,哪个丫鬟不见了?
可她却不敢多问,她害怕自己惹得宁烨不高兴,顿时就会被送到爹爹那里,再也见不到他了。
"王爷,曲棋已回。"曲墨倏然敲门禀报,随着他的放声,一道黑色衣装的欣长身影出现在书房之内。
宁烨对月夫人挥了挥手,"你先退下。"
"是,属下遵命。"月夫人转身离开。
曲棋立刻半跪行礼,宁烨如刀锋般的薄唇轻抿,眼眸深处,有说不出的紧张,那微拧的眉头,随即锁紧,就连心头都多了一丝莫名暴躁,他冷声道:"查到了吗?"
"王爷请看——"曲棋并没有直接回答宁烨的问题,反而将手中的一卷画卷在书桌上展开。
宁烨眉头微蹙,看着画纸上那个眉眼皆透出万种风情,妖冶绝伦的陌生女人,心尖一揪,眼底闪过一抹愠色,"她是谁?"
曲棋立刻跪倒在地,"王爷请息怒,画中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家大小姐——沈风漪!"
屋外,骤雨渐歇,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之内,变得格外安静,书房四角存放的冰块,冒出丝丝寒意,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曲棋掌心沁出一层冷汗,迎面而来的强大气场,几乎让他不敢呼吸,他不敢起身,更不敢抬眸多看王爷一眼。
曲墨站在曲棋身边,呆愣片刻,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他从来没想过,沈家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代嫁!
曲墨和曲棋暗自交换了一个眼色,皆是望向书桌后,坐在轮椅之上的沉默男子,可他们预计中的暴怒,却并没有出现在宁烨脸上。
这个视八命如草芥,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嗜血恶魔,此刻的表情却是晦涩难辩。
宁烨安静地端坐在轮椅之上,耳边传来这个消息时,指尖轻轻一颤,那抹怒火几乎只是在眼底一闪而过,阴森凄冷的眼神,淡淡瞥过画面上的陌生女子,薄唇紧抿。
曲棋额头沁出一层冷汗,他试图将画卷收起,可手刚碰到画卷,就被宁烨指尖用力摁住。
下一刻,画卷腾空而起,自动卷紧,只消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被收回宁烨手中。
宁烨倏然松开手掌,凌空一扔,仔细辨晰着画卷上的陌生女子。
刚才看得不够仔细,现在细细察看下,才恍然发现,这画中的女子眉眼间的风情,竟和王妃有三分相似。
可那抹嘴角媚惑人心的笑意,对他来说,却是异常陌生。
宁烨嘴角泛出一抹冷笑,如墨玉般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可那平静的秋波下,却暗藏着光泽澎湃的激流。
谁都不知道,他心底,此刻涌动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王爷。"曲墨轻声唤着,刚想上前,却倏然被宁烨伸手拦住。
眼底泛过一抹清冷,下一刻,由浅转深,宁烨盯着曲棋,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你说...这是沈风漪?"
曲棋身形微愣,背部早已沁出一层冷汗,只得硬着头皮道:"是,画中的女子正是沈风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