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片苍白的沙漠之中,依旧矗立着那栋鬼气森森的破败楼房。
翻滚汹涌的黑雾不知疲倦的冲击着那道白色屏障。
而白色屏障前,韩真也依然是保持那个姿势盘膝坐地,念诵经文。
“小子,你也困不住我多久,不如我们打个商量,你放我出去,我不杀你,你看怎么样?”
地缚灵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再次对韩真开口。
其实韩真这个所谓的佛国,无非是佛门观想的一种用法,比之前地缚灵困住他和赵煜的幻觉也高明不到哪去。
况且地缚灵说的也没错,这个观想幻化的佛国最多只能关住他两天。
不过,地缚灵最讨厌的就是被困,先是那家该死的医院,又是一个老和尚关了它二十年,现在又被困在了这片该死的荒漠之中。
它是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该死的鬼地方了,所以它才会拉下脸来跟韩真商量。
可是韩真对他的话依然是闻若未闻,专心念诵经文。
再次被韩真无视的地缚灵出离的愤怒,他咆哮着威胁道:“臭小子,你要再是不放我出去,两天之后,我保证要让你生不如死。”
韩真继续念经。
韩真的表现让地缚灵心中一动,这家伙这么专心念诵经文,难道他念的经文是维持这个空间的关键?
那我是不是想办法打断他的经文,就能破开这处空间。
想到这里,黑雾也不再疯狂地冲击白色屏障,反而是安静下来想要听清韩真低声诵念的经文到底是什么。
随着黑雾保持静止,周围的噪音全部消失,它终于逐渐听清了韩真嘴里念诵的内容。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
赵煜带着曾书文赶到西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虽然天色还没黑,但是夕阳已是染红了半边天空,淡金色的余晖照射在医院楼陈旧的墙壁上,生出了一种历史的苍凉感。
赵煜停稳警车,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曾书文,也不说话,便率先下车走向医院大门。
曾书文欲言又止的跟上赵煜的步伐,也向着医院走去。
两人穿过石板小路走到医院楼前,赵煜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建筑,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这栋废弃的医院楼居然少了几分阴森可怖的感觉。
心中挂念着韩真的安危,他也来不及多想,径直就跨过了大门走入一楼大厅。
大厅内,依然是一片残破的景象,仿佛上次两人与地缚灵的恶斗并没有发生过一般。
赵煜缓缓巡视了四周一眼,忽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曾书文看他只是皱眉不语,便迈步上前问道。
“我...我不知道怎么叫他出来。”赵煜尴尬的回答。
前几次都是地缚灵主动找上他,他下意识的就认为自己带着曾益的孩子来此,一进门地缚灵就应该有所感应。
可是事实却是,如今他和曾书文就站在一楼大厅正中央,可整栋建筑依旧静悄悄的毫无异样。
可是曾书文明显没听懂他说的什么。
“叫谁出来,我父亲?还是你同事?”
“嗯。让我先试试吧”赵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开始了自己的尝试。
“韩真!曾益!我带着你们要见的人来了,出来啊。”赵煜开始在大厅中央放声大喊。
好像是怕自己发出的声音不够大,他一边大喊的同时还从地上捡起一根不知道干嘛用的木杆开始猛砸附近的杂物。
可是,任凭他呼喊敲打了接近十分钟,整个大厅已依然是毫无异常。
“赵警官,我能再看一下你的警员证么”
显然,曾书文已经认为自己是被一个神经病骗了。
他正懊恼自己怎么会相信面前这人能让自己见到二十年前就已经去世的父亲,而被骗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可此时赵煜的心情并不比他美好,上次韩真跟他说一天之内一定要带着曾益的家人来此,可没来得及告诉他来了要怎么找到他们。
而此时,一天的时限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可赵煜却是毫无头绪,这怎么能让他不心生焦急。
“难道要在医院四处搜查?还是因为天没黑,韩真说过天没黑鬼不会出来。”赵煜自言自语着。
而一旁的曾书文已经开始规划怎么袭击赵煜,抢到他手中的警车钥匙了。
忽的,赵煜灵机一动,他匆忙地拉开自己的衣袖,只见左手小臂上如漆印般的黑色迷你抓痕虽然较之前变淡了几分,可是依然还在。
太好了,这个还在,用这个应该能引来他。
赵煜心中这么想着,可到了实际行动他还是犯了难。
这东西要怎么触发呢?
他先是试着用另一只手轻轻敲打印记,可是毫无反应。
然后,他又开始对着印记喊话,依然毫无作用。
难道要见血?赵煜犹豫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玻璃,割开了一小块印记处的皮肤。
鲜红的血液瞬间从伤口处涌出,几乎将黑色印记覆盖,可是依然毫无作用。
不,也不能说毫无作用,旁边的曾书文看着这个疯子一会对自己手臂说话,一会又开始自残,果断放弃了袭警的念头,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这也不行,该怎么办?赵煜焦急的想着。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旁紧张后退的曾书文。
对了!他!
赵煜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转身向着曾书文就要走过去。
而曾书文看到疯子终于想到了自己,吓得“嗷”的一声怪叫掉头就跑。
...
赵煜毕竟是刑警出身,虽然身上还打着几处绷带,可是没用多久还是追上了逃窜的曾书文。
“小曾,你听我解释,我不是神经病。”
曾书文一连惊恐的看着赵煜:“你...你解释吧,我听着。”
“我刚才的行为是...”赵煜发现自己没法解释。
“行了,我也不解释了,你就算当我是神经病,我只求你再配合我最
后一件事,做完了要是还没结果,我就把你送回去。”赵煜干脆破罐子破摔。
反正自己也落他手里了,曾书文只能无奈的配合,只求做完最后这件事对方能把自己放走。
赵煜带着曾书文再次回到大厅中央。
他把还带着斑斑血迹的手臂伸向曾书文,说道:“抓住这块印记。”
这算什么要求?曾书文心想,这不会还是个变态吧?
可是形势比人强,即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也只好伸出一只手抓向赵煜的小臂。
然而,就在曾书文接触那带着血迹的黑色印记得一瞬间,整个大厅中忽的卷起了一阵诡异的阴风,而四周的温度似乎也下降了几度。
...
韩真的佛国之中,黑色雾气彻底无奈了,他本想着打断韩真念经就能破困而出,可谁知人家不是在念经而是在练基本功呢。
这时,他也放弃了四处冲撞,反正就两天而已,他已经被囚禁了太久了,也不差这两天了,此时他干脆就安安静静的听着韩真在他面前一脸宝相庄严的报着菜名。
而就在韩真报到“清焖莲子”的时候,黑色雾气突然开始诡异的抖动。
黑雾的变化韩真立刻察觉到了,他抬起头面带微笑地问道:“怎么,这道菜你爱吃?”
黑雾又是颤抖了一会,才用努力压抑着的声音说道:“这就是你要给我的解脱?这就是你说的超度?现在人来了,他来了,你可以放我出去见他了吧?”
韩真仔细观察了下黑雾的面色,然后他发现一团雾有个屁的面色。
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诈他,可他似乎也没得选择。
他把黑雾困在这里的代价就是他自己也被困在这里,无法与外界沟通,而此时他只能相信是赵煜想到办法沟通了地缚灵,才让对方生出变化。
思考了几秒,韩真点头道:“好吧,既然人到了,那你就去吧。”
说着,他不在维持双手合十,盘膝坐地的样子,而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向前走了几步,对着白色屏障说了句什么。
下一刻,屏障消融,空间崩碎。
从这片空间消失前,地缚灵隐隐听见韩真说的那句话...好像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
杂物堆积的一楼大厅中,曾书文刚用自己的右手抓住赵煜的小臂,他整个人就呆住了。
他的身体似乎完全不听自己使唤,无法移动,无法发出声音。
他能感受到手上传来的赵煜的脉搏,能感受到大厅中央似乎卷起一道诡异的旋风,也能感受到骤然降低的气温。
可他无法做出反应,模糊之间他与赵煜四周似乎出现了一道水帘,让一切景物都变的明灭不清。
而在周围一片混沌模糊的景物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十岁的儿童在向着自己哭喊,似乎又看到了一位慈祥的母亲轻拍着孩童的后背安抚着。
仿佛看到周围嘈杂得人群纷纷退去,看到了两个凶恶的地痞,看到了几位身穿白衣的医生。
最终,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伟岸的身影向着自己迈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