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宜奴一连唱了四首曲子,想要退回后台,还有东西两楼的贵客要她献歌。
众少年余兴正浓,有好事的武生上前拦住楼梯口,不让封宜奴轻易离开。封宜奴吓得花容失色,知道眼前这些客人都是中了功名的武进士,他们许多身佩刀剑,不敢惹他们生气,只得强装笑颜,不停的歌舞,与他们周旋。这些少年虽轻薄了些,但他们并不吝啬银两,所以杨楼也没人出面强行干涉。
陈世伟有心约束他们的行径,但想到他们中有多人都是京城武臣的子弟,日后还要与他们搞好关系,所以就默许了他们的霸道,并且他也喝了许多酒,神智也变得兴奋异常。
东西两楼也坐着几个京城贵客,他们本来也点了封宜奴的曲目,要知道封宜奴是杨楼的楼花,寻常客人很难点他出场,这几个客人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在今天约了封宜奴的曲目,想不到却被主楼的一帮顽劣少年霸住不放。
其中一位客人是五品官员,自恃官高,想在朋友面前挽回面子,就怒气冲冲的跑上三楼,厉声质问众武生,“你们是父辈是谁,在哪里做事,怎么会容忍你们在此胡做非为。”
狂欢气氛被人打扰,几个少年恼怒,上来争论,“封姑娘自愿在此歌舞,关你屁事!”
“我看并非是封姑娘自愿,分明是你们霸占人家不放,你们先让开,让封姑娘自行下楼。”
练武之人见惯了粗俗场面,粗俗的话自然脱口而出,“分明是你这个老家伙贪图人家美貌,想老牛吃嫩草啊。”
“你这少年恁无礼,污辱朝庭命官,可是要吃罪的!”
“哈,骂你如何,我还敢揍你呢!”少年们都年轻气盛,借着酒劲,拥上来给五品京官一阵暴拳。
五品京官被揍得鼻青脸肿,狼狈退出主楼,心有不甘的说:“你们是谁家少年,可敢报上名号,本官回去就要治你们的罪!”
起哄最厉害的那位少年蛮不在乎的说:“本公子姓韩名琦,本届武进士,我家老大就是本届武状元。有本事你只管找来。”韩琦的父亲名副指挥使,在陈挺楷手下任职,所以韩琦自称是陈世伟的弟兄。
五品京官听说过新科状元的出身背景,侍卫亲军殿前司可是从二品的武官,他这个五品官离人家差太远了,所以闷不作声,招乎同行的几位朋友匆忙离席,自认倒霉,吃了一个哑巴亏。
封宜奴的歌声还在响起,少年们还在狂欢。
这时,又一位敢捋虎须的人勿勿跑上楼来,来者三十多岁的汉子,身体壮实,相貌平实,穿着寻常青衫。
又有几位少年想上前拦阻,来者双臂一振,几个少年象稻草人般被轻易掀翻在地。
这几个少年都是新科武进士,却被人轻轻一拨就倒在地上,说出去还不丢死人,他们都怒气冲冲爬起来,抽出刀剑就想伤了来者。
陈世伟制止了几人,他认得来者,“郑大哥,你怎么来了。”
来者名叫郑大雄,是陈挺楷的侍卫长,也是陈府的家将,平时不穿军服,普通士服穿戴。
郑大雄不理席间的喧嚣,走到陈世伟身前,附耳小声说说:“公子,老爷让末将转告公子,皇上已经派内侍官到府上下谕旨了,不日公子就会荣升为驸马爷。公子一定要时刻注意自已的修养,不要太轻狂,免得让人笑话。”
陈世伟听了此话,心中禁不住的狂喜,驸马身份,那是多么的尊崇啊,喜不自禁的说:“郑大哥放心,我会小心应付。”
韩希文临近陈世伟,时刻注意着他的举动,郑大雄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妒意更盛,他本是殿前司的少爷,又要娶上皇帝的女儿,日后官职更加厉害了。同时,心中又说不出的郁闷,师姐对他一往情深,他却不念旧情,攀附高枝。不过也情有可愿,皇帝的女儿都是女人中的女人啊,换作是他也想娶。
陈世伟吩咐弟兄们结束酒宴,准备打道回府。
陈世伟见韩希文表情失落的坐在席间,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语得心长的说:“韩兄弟,在军中做事可不想考试那么简单,要多结交朋友,朋友多了才能做事顺利。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我们好赖认识一场。”
“多谢陈兄好意。”韩希文满脸堆笑说。
其他人不清楚陈世伟为什么要对韩希文另眼相看,只有韩希文心知肚明。
郑大雄取出五十两银子,亲手交给封宜奴,诚恳的说:“封姑娘,郑某在这向你赔不是了,刚才我家公子不胜酒力,行事颇有失礼,还请封姑娘见谅,这点薄礼请笑纳。”
郑大雄又取出几份银两,奏乐伴舞的人员都有份。
多花些钱,把这些艺人的嘴都封住,免得她们向其他客人宣传陈世伟即未来的驸马爷行为不检点。
封宜奴见多了世面,自然明白郑大雄的意思,区区五十两银子她并不放在眼里,但明白陈世伟身份特殊,又是英俊郎君,所以心中的那丝怨气立即消散,淡淡笑着,柔情万种的对陈世伟说:“能为状元郎献曲,奴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有半点不快呢。今日几曲,还望公子听得入耳,日后奴家还盼公子能再来光顾。”
听到封宜奴那娇媚入骨的声音,陈世伟惆怅不已,他如果不是心存高远,他真想与这艳绝一方的女子结为红颜知已:“封姑娘的歌声清纯柔美,已经融入陈某的三魂六魄里,只怕三日不闻姑娘的歌声,陈某茶饭不香啊。”
赴宴的有二十多名武生,真正被封宜奴迷得最深的,恐怕只有韩希文一人。
离开杨楼几条街远了,他还时不时的回首张望,希望能再睹封美人的倩影,心中不停的与柔柔对比,美人与美人相比,柔柔不管从气质和歌喉都稍逊。夜色深深,红灯摇曳,封美人早已回到闺房安息,她的音容笑貌只能在他的睡梦中再反复回味。
又是十几天过去,在兵部等职的武进士们陆续分配到军中任职,留在兵部的新科进士越来越少。
韩希文看见跟他同科的进士们欢天喜地的分配到好单位,只有他独坐冷板凳,心情烦躁,干脆打马来到相国寺,想找无名老僧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韩希文跪在无名老僧面前,诉苦说:“我到兵部报到已经一个多月了,到现在还没给我安排一份差使,其他人大部分都分到各军各部。
陈世伟分到了捧日军,任指挥使;林冲分到了枢密府,任金枪班枪术教头;其它官阶比我低的也都分到了好差使,最差也是个县尉。在兵部,主管新人分配的是那个臭侍郎,他好象跟我有仇,处处跟我过不去,压着我不放。我想找他疏通,他根本不收礼,还嘲笑我没有真本事。大师,我担心坐得冷板凳太长,好职位都被其他人抢走了。”
老僧听完韩希文的苦恼,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冷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夫已经把你送进朝庭的大门,以后如何升官发达,是你要考虑的事情。”
“大师教训的是,奴材只是心急一些,想快点做大官,好孝敬大师。”
老僧听了韩希文的奉承话,暗笑,他看透了他的心思,平时公子哥当贯了,凡事都不愿费心,只等别人给他筹划好,他这样的性格必须改变过来。
老僧面容一板,目射威严,冷声说:“韩希文,半年之内你要官升三级,如达不到老夫的要求,老夫会把你打回原形,让你的下半生都在牢狱里度过。至于如何升官,要靠你自已算计,老夫一点主意也不会给你拿。”
韩希文心中一寒,这下诉苦可找错人了,这老和尚根本不是普渡众生的大善人,他是催命判官。这老和尚可惹不起,他说到做到,他能把他送上仕途,也能抹杀掉他的功名,想想监牢的中的阴暗,那是无论如也不能享受的事情。
韩希文额上冒汗,赶紧磕头:“大师放心,奴材肯定会尽力往上爬,绝不辜负大师的厚望。”
“老夫只看结果,不听你的废话。”老僧唤一人进来,“霍震,你以后就跟随韩希文,保护他的安危,监督他的行踪,凡发现他做事不力,不思进取,就替老夫重重处罚,如发现他敢违背老夫的命令,格杀无论!”
听到“格杀无论”四个字,韩希文吓得冷汗直流。
“霍震尊命。”一位黑衣男子鬼影似的出现在韩希文身后。
韩希文偷偷一看,发觉霍震正是上次阻止他偷跑的男子,也是协助他偷取八卦石的高手,他脸上的烫伤已经痊愈,留下满脸麻子,相貌更加恐怖。
完了,完了,有个可怕的高手阴魂不散的跟在身边,以后想搞些小动作也难做了,韩希文心中瓦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