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烈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猛然回头望去,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大汉背影完全遮住了韩夜冰俏丽身影影,他久久凝视,什么也没有看到,惟有奇怪转身继续走着,忽然发现心一直跳得好厉害。
就在赵烈转身的瞬间,密密麻麻人群包围着的韩夜冰似乎也感觉到了熟悉狂热的目光,她轻盈转头凝望身后摩肩接踵的人群。横过街的算命先生高举着的布幡刚好把赵烈的高大身影挡住,她什么也没有看到,幽幽叹息一声,失望地回头继续走着,藏在怀中那朵干枯雪莲似乎散发出清淡幽香,她的心跳忽然加速。
命运让赵烈和韩夜冰选择了背道而驰,如果他们能在这热闹的小镇相逢,也许他们和江湖的命运都会改变!冰雪聪明,有着一颗玲珑心的韩夜冰也许会让赵烈身体里沸腾的热血变得清凉,赵烈也许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但他却义无返顾走上了漫漫江湖路,走上了一条充满了传奇的道路。
韩夜冰再也没有回头,朝北边一直走出了这繁华的小镇,她讨厌动荡血腥的江湖,经历千辛万苦逃离了公孙策的魔掌,她不想呆在江湖中,决定回到被烧毁的无名府,回到偏僻的荒山野岭里,韩夜冰在心里不停的问道:“赵烈真的会杀死我爹吗?”
韩夜冰心中留下了赵烈神采飞扬的样子,洒脱奔放,喜欢他如孩童般天真的幻想,她的眼前似乎浮现了荒凉凄美的高山野岭,他们并肩漫步在芳草樱樱的高山草甸中,喜欢看着他骑着矮马笨拙的样子,喜欢他和矮马赛跑的傻样,她脸上露出了温柔甜美笑容,想起了在冷风夜雨**乘一匹马的温暖情景。
风轻轻吹过,韩夜冰忽然觉得有些凉意,即使在雪域高原漫天风雪中,她也没有感觉到凉意,他们在厚厚的积雪中奔跑嬉戏,纯净白雪让心灵得到洗涤,似乎忘记了江湖仇恨,忘记了寒风,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开心,无拘无束。
韩夜冰从怀中拿出一朵已经枯萎的雪莲,这是赵烈在雪域之巅的冰崖上玩命摘得,她眼中射出无比柔和的光芒,长久凝望着这朵雪莲。
韩夜冰不能忘记他们登上了雪域之巅的美妙滋味,在那一刻,她感受到了雪山的纯净神圣,读懂了生命的意义,她的眼前浮现了他飘逸长发和天真眼神,看到了他清秀坚毅的脸庞,就是没有看到他的长刀和冷酷神色。
韩夜冰喜欢进入大沙漠以前的赵烈,不喜欢冷酷凶狠的赵烈,不喜欢热血沸腾野心勃勃的赵烈,惟有轻轻离开,她有自己的想法,想在记忆保留心动心醉的美好回忆,不知道是否在刻意躲避滚滚红尘?她只想独自静静回到美丽的雪域高原。
韩夜冰却无法真正安静下来,赵烈孤身勇闯天机谷,破解了神鬼难过的奇门八卦机关,怒斩公孙策,义无返顾的跳入悬崖,她心里十分感动,但依然没有回头,一直朝远方走去,双眼忍不住滚落晶莹冰冷的眼泪!冰晶和水晶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不同,前者遇热则溶,后者却可以流传滚滚红尘,永不融化,在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也许只因为冰晶比水晶多流了两滴情泪!
赵烈心中充满了豪情自信,冷冷朝山水帮坚定走去,必须要尽快赶到山水帮,天机谷耽搁了太多时间,他和韩夜冰的距离越来越远,心也会越走越远吗?未来再次相见会是什么样子?还会是梦中预感的美好场面吗?他放弃了这些想法,只要有见面的一天就会有结果,他喜欢看到她快乐纯净的双眸,眼中露出坚毅的目光,脸上闪现灿烂的笑容。
天空万里无云,红色落日映红了半边天空,却看不到绚丽晚霞,一匹黑色健马奔驰在宽阔的路上,卷起了漫天尘土。赵烈马不停蹄奔驰在大道上,天色渐晚,黄昏中隐约传来了喧哗声,前方是一座驿站,一盏巨大的红色灯笼高高的挂在客栈门口,温暖红色对那些旅途疲惫过客是一种难于抗拒的诱惑。
赵烈勒马停在驿站门口,低头看了一眼口吐白沫的马匹,摇了摇头,客栈里面传来一阵诱人的酒香和烤羊肉的味道,他的喉咙动了一下,爽快跳下马来,他就是喜欢热闹喧嚣的感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恣意纵横。
客栈坐满了人,大腹便便的商人,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还有一些寒碜的庄稼汉也喝着老白干加豆腐块,甚至还有一些附近兵营的守卫,当然不会缺少那些四海为家的江湖客,滚滚红尘中三教九流的人都汇集在其中。赵烈戴者斗笠,非常低调地走进了热闹的客栈。
赵烈面前很快堆满了美酒和好菜。酒楼大厅的中央居然还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少女在卖唱。嘈杂环境中,白发苍苍的老头凄凉的拉着手中的二胡,衣服破败,眼光茫然无神空洞的望着远方,仿佛拉的不是手中简陋破旧的二胡,而是在拉着生命中那些悲惨的回忆。
身边少女大约十七八岁,穿着破旧宽大的衣服,遮住了美好青春的身体,瓜子脸上沾满了尘土,但却难掩秀丽容颜,轻柔歌声伴着凄凉的胡,越发显得缠绵悱恻,凄苦无比。
赵烈静静聆听悲苦曲子和少女缠绵悱恻的歌声,不停喝酒,触景生情,心中充满了悲苦,低声道:“水面微风载绿舟,露圆莲叶碧,吴歌一夜诉离愁。今宵去,身后万山重。襟前游子泪,几曾休?别时苦酒洒江头,应悔年少觅封侯。”喧嚣的酒楼中,没人注意到他在嘀咕些什么。
一个满脸肥肠的富商显然是酒喝多了,站起来大声对着卖唱少女老头吼道:“你们***唱什么丧调,跟鬼叫似的,换个曲儿让大爷开心一下。”
少女惊恐的缩在老头旁边,停止了唱歌。老头似乎习惯了这种场面,他笑着对那个富商道:“大爷你坐好,小的马上就您换个曲儿。”
少女噙着泪花唱起了欢快歌声,酒楼里恢复了喧嚣嘈杂,杯盏相撞,一片狼籍。赵烈把手中满碗烈酒一饮而尽,生活就是这样,极少数人享尽荣华富贵,奢侈糜烂,绝大部分的人却永远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为了生活四处奔波。
赵烈脸上露出了冷笑,江湖虽然血腥和残酷,相对而言还算是公平,只要你付出汗水鲜血,只要有足够实力和强大功力,再加上过人谋略,你就可以获得想要的东西。
卖唱少女今晚注定不得安宁,一个身材魁梧的江湖客借着酒性摇摇晃晃走到酒楼中央,腰间挂着一把明晃晃尖刀,一把捏住少女的脸颊淫笑道:“小娘们长得还不错,你也不用唱歌了,过来陪大爷喝几杯,银子少不了你的。”
周围的看客和酒客跟着在旁边哄笑,每人都似乎渴望看到一出好戏。江湖客笑着一把将这个可怜的女孩搂在怀中,少女哀求道:“求求你放开我。”柔弱的身子在他强力的怀抱中显得那样无力。
步履蹒跚,白发苍苍的老头急得“啪”的跪下道:“求求大爷放过我孙女,大爷行行好吧!她还小啊,我给你磕头了。”腰间挂尖刀的江湖客大笑着一腿把老头蹬到一边,拉着可怜少女就朝桌子走去。
酒楼里密密麻麻的人继续喝酒起哄,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世态炎凉,更何况江湖客身材魁梧,腰间挂着明晃晃尖刀,于是众人酒照喝,菜照吃,划拳吆喝,依然热闹开心兴奋。
少女拼命挣扎,“刷”的一声,半截袖子被撕掉,露出了粉生生的手臂,江湖客色眯眯地盯着白皙柔嫩的手臂,几乎快要流出口水,江湖客越来越放荡的淫笑和少女苍白无助的泣哭混杂在一起,酒楼似乎更加热闹了,大家都显得格外兴奋。
赵烈忍无可忍,无声无息地走到坐满了江湖豪客的桌子面前,冷冷道:“放开她!”江湖客拔出明晃晃尖刀对着赵烈道:“你他妈吃了豹子胆了,也不看看大爷是谁!”
赵烈忽然挥拳,江湖客大惊之下居然敏捷侧身堪堪躲过,擦着耳朵的迅猛拳风把江湖客头发都荡了起来,可惜赵烈脸上露出冷笑,挥拳击出的同时,右腿同时闪电般踢出,早就算准了对手闪躲方向,尖刀江湖客痛苦躺在地上,不住翻滚,下身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不停抽搐。
刹那间喧嚣客栈忽然变得鸦雀无声,尖刀客杀猪般的惨叫声在宽阔客栈中回荡。赵烈把头顶斗笠摘下,露出满头飘逸的长发,冷冷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我要告诉你们,我就是赵烈。”
十多名江湖豪客没有人敢出手,赵烈的名气实在太大了,每人都感到心虚害怕,他们狼狈的扶着尖刀客准备离去,就在他们快走出客栈大门的时候,身后传来赵烈冰冷的声音,“把你们盘缠留下再离开。”他们慌忙从怀中掏出大把的银子扔在地上,仓皇而去。
赵烈对少女淡淡道:“你把那些银子收好,赶快离开吧,不要再出来卖唱了。”少女感激望了赵烈一眼,爷爷还躺在地上,赶紧跑过去弯腰扶了起来,她默默拿起地上的银子,怯生生对赵烈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只是现在外面漆黑一片,我实在不敢出门,害怕遇到刚才的恶贼。”
赵烈无奈道:“我送你们一程吧。”本来以为可以痛快喝酒,没想到多管闲事,自找麻烦,月亮像一个巨大的银色盘子放在璀璨的夜空,皎洁的月光下,赵烈和卖唱爷孙俩走在空旷无人的大道上。
赵烈牵着马悠然走着,不时拿出装满的酒袋喝酒,没有说话,晚风撩人,心中一动,回头对着卖唱少女道:“如此月色美境,不如你唱个曲来听,刚才在客栈感觉你唱得很好听,反正闲着无事,现在离天亮还早。”
卖唱少女一愣,很快笑道:“公子还很有雅兴,既然公子不嫌弃,小女子只好献丑了。”她嫣然一笑,清脆歌声回荡在迷人的夜空,赵烈忍不住一起轻唱,富有磁性的声音一点也不比少女逊色,他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前方是一处陡峭山路,怪石嶙峋,少女停住了唱歌,瘦弱身子在寒风中发抖,树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猫头鹰毛骨悚然的叫声,少女吓得一头扑进赵烈宽厚温暖怀中,瑟瑟发抖。
赵烈搂着她微微颤抖的香肩,凝神望着周围漆黑的树林,敏锐感觉到一种难于言状的危险,背后长刀忽然跳了一下,他双拳握紧,冷冷的望着周围影影绰绰的树林。
微风轻轻吹动了长发,赵烈下腹忽然传来剧烈疼痛,他猛然甩开如柔顺绵羊蜷伏在怀中的少女,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缓缓滴落。
少女眼中没有了可怜畏缩的神色,露出妩媚笑容,白胡子老头的腰板忽然间变得挺直,脸上也露出诡异的笑容。皎洁的月光下,赵烈忽然想起了倾烟,她的笑容曾经更加妩媚,然而却带来无尽的痛苦。
赵烈忍着剧痛站直身子冷冷道:“你们为何要这样对我?”话未说完,树林中缓缓走出英雄剑张枫。
张枫微笑道:“天下第一风流淫贼果然名不虚传。”赵烈冷笑道:“心高气傲的英雄剑居然也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我他妈真的从心底佩服你,彻底服了你!”
卖唱少女眼中露出了崇敬神色,圣洁银色月光下,张枫显得格外潇洒挺拔,她媚笑着冲到张枫怀中娇笑道:“师兄,这次我为你做了很大的牺牲,你可要好好对我。”
张枫乃是华山女弟子心中的白马王子,卖唱少女李飞燕是张枫师妹,娇小玲珑,面容娇好,非常痴爱光彩照人的英雄剑,可惜张枫一直对她不冷不热,一颗少女之心飘来飘去的。
赵烈望着满脸幸福的李飞燕,忍不住叹息,“年少轻狂,问世间情为何物?”他强忍剧痛笑道:“你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你比另外一个人急躁多了,你的性格其实很脆弱,不能承受打击,所以你才急着要杀死我!”张枫武功不在他之下,而且下腹伤势最致命,现在稍微运气,便觉得疼痛异常,真气运行受阻,只有激怒张枫才有可能逃脱,也许身后的骏马是唯一逃生机会。
张枫眼中射出愤怒目光,强压怒气冷冷道:“我担心你再次逃脱,所以这次师妹放弃刺杀心脏,那样风险太大,腹部乃丹田聚气所在,此刻根本不可能长时间运气。”赵烈腹部一直在不断滴血,张枫脸上露出了得意冷笑。
赵烈淡淡道:“其实凭借你深厚内力,我们两个究竟鹿死谁手,还很难说!你不怕用此卑鄙下流方法后,你在美丽师妹面前抬不起头吗,你还算什么英雄好汉,比我这个淫贼都不如!”他拼命刺激张枫,一个人在羞怒之下难免会忽视一些东西。
张枫果然无法忍受,双拳握紧,身子微微颤抖,赵烈的话语像一把锋利刀子戳在心上。赵烈依然淡淡道:“你居然从石壁上拔出了飞云剑,看来飞云剑质量不错,锋利无比,就像张兄一样光彩照人。”
张枫不再说话,并没有拔出锋利的飞云剑,排云掌如惊涛骇浪般朝赵烈压了过来。
赵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最怕和张枫刀剑相撞,他现在很难聚集真气和他硬拼,蓝色身子深陷在巨大云雾之中,排云掌柔中带刚,收发自如,赵烈身行变换,巧妙利用盘旋涡流准确落到了身后马匹上,骏马惊吓之余,撒蹄狂奔。
张枫虽然没有料到赵烈居然巧妙利用凛冽拳风飞到远处马背上,但他脸上并没有慌张的神色,张枫和他两个师弟师妹一起飞身朝骑马急驰的赵烈刺去,三把锋利的长剑眼看就要把赵烈身上刺出三个窟窿。
赵烈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借着黑夜掩护,寒月短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握在手上,三根锐利长箭已经搭在柔韧弓弦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猛地转身,三只锋利长箭如闪电般射出。
赵烈苦炼的弓箭手法炉火纯青,非同凡响,锋利长箭没有在黑夜中发出任何声音,默默伤感地在黑夜中闪过,漆黑箭身完全融入了黑夜,只有那锋利箭头在月光下发出森冷的死亡光芒。
箭矢如流星般艳丽短暂,三条美妙弧线划过美丽月夜,易容成白胡子老头的华山弟子想躲开突如其来的锋利的箭矢,可惜空中没有任何借力地方,“噗”的一声闷响,长箭射穿了心脏,他重重的落在了马蹄卷起了尘土中。
另一枝箭矢几乎同时射入了李飞燕身体,长箭毫不留情射穿了香肩,赵烈并非怜香惜玉,也不是心慈手软,只是希望受伤的李飞燕能延缓张枫的追杀。
张枫手中飞云剑冷冷把致命长箭劈飞,眼角余光看到了师弟坠落的身体和李飞燕痛苦的惨叫声,他回头望了眼受伤李飞燕,犹豫了一下,咬牙继续追杀。
赵烈露出了苦笑,张枫太让人失望了!还好的手中又捏住了三只锋利箭矢,手轻轻一松,三枝长箭从三个奇妙方向射向飘在空中的张枫。
张枫身行一扭,勉强躲过两枝,另外一枝闪电般射向眉心,闷哼一声,不得以把身子下坠,堪堪躲过第三枝箭,身影无奈落到地面,刹那间赵烈已经冲出去了两三丈远,他脚尖刚一沾地,身子如大鸟一样飞速弹起,紧紧追随奔驰的骏马。
张枫恨不得把赵烈刺成马蜂窝,可惜三枝箭排成一线无声射来,从张枫的角度望过去,似乎只有一枝箭,他挥剑荡开,忽然发现后面两枝箭呼啸而来,大惊之下从腰部一个难度极高的后仰,身子几乎朝后弯成九十度,两枝箭堪堪擦着鼻尖飞过,浑身惊出一身冷汗。
每次张枫即将刺中赵烈的时候,赵烈都会变着花样射出长箭,张枫提心吊胆一口气飞奔数里路后,终于轻轻飘落在地上,恨恨凝视赵烈骑着快马从视线中消失。
赵烈痛苦地伏在颠簸马背上,已经直不起腰了,腹部流出的鲜血把马背都染红了,左手捂住插着匕首的伤口,撕心裂肺的绞痛让他从急驰中的马背上摔了下来,马匹依然朝前狂奔,忍着剧痛站了起来,必须尽快找个地方疗伤,不过刚站起来就发现远方静静站着一个人,他的心瞬间就沉到了最低点,现在真的没有力量再搏杀了。
无影剑林天奇静静站在路上,腰间挂着长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沉稳站在道路中央,皎洁月光柔和洒落地面。
撕心裂肺的绞痛让赵烈无法站稳,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咬牙缓缓拔出腹部插着的匕首,默默反手拔出两把长刀放在腿上,久久凝视,长刀微微颤抖,似乎察觉到了血战的悲凉,“无边”开始变得温热,散发出暗淡红色,“冰心”则越发冰冷,莹白刀身仿佛千年寒冰。
林天奇长剑出鞘,锋利剑锋在温柔月光下泛出惨淡光芒,赵烈终于抬头冷冷望着林天奇。
林天奇冷笑道:“你两次把我砍成重伤,这是我生命中最大的耻辱,那时你的功力还不如我,此刻你的功力虽然已经超过我,但你的生死却掌握在我的手中!”
两把长刀剧烈抖动,气氛紧张,一触即发,撕心裂肺的疼痛让赵烈几乎失去知觉,豆大汗水如雨洒落,他用力把“无边”插在地上,扶着“无边”慢慢站了起来,鲜血染红了蓝色长袍,咬牙挺直弯曲身子,面目狰狞,右手紧紧握住长刀“冰心”,眼中没有丝毫畏惧,目光坚毅顽强。
赵烈缓缓道:“杀了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我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虽然两次伤在我的刀下,至少你依然活着。”虽然赵烈身受重伤,不堪一击,可是林天奇双手全是汗水,竟然不敢贸然出手。
林天奇眼光闪烁,静静思索,终于还是没有出剑,他面无表情道:“放过你对我没有什么好处!”
赵烈淡淡道:“英雄剑张枫深得华山掌门喜爱,虽然你是师兄,但却被他耀眼光环笼罩。张枫天赋极高,外表似乎很坚强,其实内心十分脆弱,他为何要那么迫切追杀我?因为他心中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天奇瞳孔收缩,慢慢收回手中长剑。
赵烈继续道:“只有我能让张枫身败名裂,所以张枫宁愿放下高傲面具,不惜利用诡计伤我,他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林天奇慢慢把长剑插回剑鞘,微笑道:“希望你能早日康复,抱了这一刀之仇。”
赵烈目光如刀,冷冷道:“我绝不会放过张枫!”
赵烈的额头不停滚落豆大冷汗,咬牙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刀无边,双手同时将两把长刀抛回到身后刀鞘,抛刀入鞘已经炉火纯青,滚瓜烂熟,闭着眼睛都可以轻易做到,他拖着沉重身躯一步步缓慢消失在无边黑夜中,天空明月高挂,月夜迷蒙,轻狂多情的性格引来惨痛经历,他抬头望向皎洁明月,脸上露出了冷酷笑容,鲜血换来的经验铭记于心!
春媚花开,江南暧昧温暖的阳光柔和普照大地。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抬着一张富丽张堂皇的八抬大轿,前后跟着十几个抬着行李的随从,甚至还有佩带刀剑的护卫守在轿子旁边,浩浩荡荡走在宽阔官道。
轿子宽大舒适,轻柔如梦地晃荡,两个俏丽丫鬟细心把手中橘子剥好,剔出表面微细纤维,然后小心温柔地放到躺在软榻上的男子嘴中,他身材高大,懒洋洋地斜躺在锦被丝裘中,闭着眼睛舒服地吃着甘甜橘子,悠然自得,正是前些日子被刺成重伤的赵烈。
赵烈也不想过这样糜烂**的生活,可是身受重伤,不能快马赶回山水帮,也只有出此下策,一路慢悠悠朝山水帮方向晃荡过去,为了掩人耳目,特地用大把银子请了几个五流护卫守在身边。
蓝色长袍整齐摆放在枕头上,长刀和寒月短弓都用布仔细包好放在身旁,赵烈腹部缠满了白色绷带,腰部以上露出了强壮健美的肌肉,上面伤痕累累,印证了逃亡江湖的艰苦岁月,长发散乱地落隆起胸肌上,身边的俏丽丫鬟一阵脸红心跳,赶紧含羞低头。
糜烂奢侈的生活和贴心丫鬟的温柔护理让身体很快恢复,脸色红润,伤口已经开始结疤,只是行程略为缓慢,有钱能使鬼推磨,赵烈没有什么可挑剔,沿途居然没有江湖人士骚扰,张枫也没有能够发现踪迹,于是可以安静舒适地养伤。
赵烈微微掀开布帘,惬意的欣赏外面秀丽的风光,心情不错。赵烈轻轻的对其中一个丫鬟道:“秋菊,我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秋菊轻声道:“回公子,我们已经快到梁州了,前面三十里就是梁州府。”
“前面居然就是梁州,新神刀门总部就在那梁州附近的紫青山下的月牙湖中,很长时间不见卓不凡,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赵烈忽然转身淡淡对丫鬟秋菊道:“月牙湖离梁州有多远?听说那里湖光水色,景色非常优美。”
秋菊娇笑道:“月牙湖就在梁州东面二十里,那里戒备森严,乃是武林豪门总部,普通人根本不敢接近。”赵烈沉思片刻道:“告诉外面的轿夫,我们绕开梁州,直奔青州府。”必须尽快赶到山水帮,卓不凡武功声望远在他之上,新神刀门发展迅猛,他暂时还不想见到卓不凡。
赵烈眼中射出坚毅目光,“我一定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结束逃亡生涯,生命的意义在于不停奋斗,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把江湖踩在脚下!”血液中一直流淌着野心,从来就不会甘于现状,喜欢不停挑战,骨子里的倔强和永不服输的性格让他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道路。
赵烈就是喜欢统领群豪的感觉,短短两年就成为黑虎帮副帮主绝对不是偶然,没有付出就不会有收获,十六岁就能放弃功名的诱惑,毅然弃文从商,绝非普通人能做到!老奸巨滑的黑天虎并没有做错,如果他不陷害赵烈,也许未来赵烈将成为黑虎帮主。
赵烈脸上露出了难于琢磨的笑容,忍不住摸了摸秋菊柔嫩的小脸,心情好极了,腹部伤势迅速恢复了八成,似乎体质比较特殊,伤口愈合速度比一般人要快很多,虽然经常被打的口吐鲜血,遍体鳞伤,但总能很快恢复,只是留下了浑身伤痕和惨痛的回忆。
“练武可以强身健体,默默改善身体构造,力量越来越强,感官日益敏锐,这也是练武的乐趣。”赵烈屏住呼吸,恍若老僧入定,静如磐石,忽然从运动中练功的境界中转入了极度的安静,由静入动,动静自如。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睛,恢复了呼吸,经脉中的真气如山川河流奔涌不息,敏锐察觉到了一种虚无缥缈的意念,只是头疼欲裂,眼睛开始发黑,赶忙收回神思!
“看来明天必须换成快马,这种蜗牛般的速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山水帮,躺在舒适轿子中,骨头都快散架了,简直是神仙般的生活,不能再糜烂堕落下去了。”赵烈自言自语道。
赵烈不拘小节,待人随和亲近,旁边的两个丫鬟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语,忍不住用小手掩口笑了起来,他调侃道:“明日我就要离开,从此茫茫天涯一别是路人。”
秋菊脱口道:“公子既然把我买下,我愿意一辈子侍侯公子。”说到最后一句,眼眶已经湿润了。赵烈冷冷道:“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秋菊咬着嘴唇道:“我不相信,我就要跟着公子。”赵烈谓然长叹道:“我真是失败,好歹也是江湖恶徒榜上排名前二十位的淫贼啊,连一个小小的丫鬟都吓不到,看来我必须找个机会让她们见识一下淫贼本色。”
轿子旁边忽然传来吹吹打打的喧闹乐声,赵烈透过布帘缝隙看到大队迎亲的队伍从岔路口走了出来。唢呐,锣鼓震天响,满目皆是吉庆的红色,众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赵烈脸上也露出了悲凉笑容,人生短短几十年,结婚也是其中一件大事。
前面忽然响起了激烈马蹄声,十几匹快马急驰而来,矫健骏马扬蹄嘶鸣,每人腰畔都挂着系着红带子的厚背大刀,训练有素,杀气腾腾。
冷冷杀气让喧闹的乐声忽然停止,中间的四名中年汉子正是新神刀门的神刀四杰,他们是卓不凡亲自培养起来的精锐,浴血奋战多年,立下了赫赫战功。
老神刀门一蹶不振,苦苦在江湖中苟延残喘,成为江湖中灰色暗淡的传奇。新神刀门则蒸蒸日上,卓不凡雄心勃勃,绝不会惧怕失败和打击。
赵烈默默把蓝色长袍穿上,想起了当年和神刀四杰的激战,那个时候刚刚逃亡江湖,如果不是慕容无双误打误撞出手相救,他很可能早就成了刀下亡魂。近来江湖中没有关于慕容无双的任何消息,一名出自武林世家的高傲少女,一名万人仰慕追逐的绝世美女,居然能够向大名鼎鼎的淫贼勇敢表露感情,已是非常难得,赵烈也没有想到她的性格如此倔强而火热,他那次做得太过分了,对她的伤害太大了。
慕容无双那天让他非常感动,她所表露出来的勇敢倔强却让他死水般的心猛然颤动了一下,“也不知她是否和以前一样骄横无理?是否还那么娇艳动人?”
神刀四杰大声道:“大家不要慌张,我们新神刀门只是搜捕追杀霹雳堂帮众!”赵烈重金请来的几个五流护卫果断干脆地把手中刀剑扔到地上。
赵烈对两个丫鬟笑了一下,迅速把长刀从布包里取出,轻轻的递给她们,微笑道:“我真是江湖中有名的淫贼,你们帮我拿刀,遇到几个老朋友,希望不要动刀,打打杀杀其实很无聊。”他掀开轿子布帘,走到耀眼阳光下。
神刀四杰目瞪口呆地凝视赵烈,没有想到赵烈会悠然自得从舒适的八抬大轿中走出,本以为他应该像一匹孤独悲凉的恶狼,可是他看上去洒脱悠闲,满头飘逸的长发和干净整洁的天蓝色长袍,身后并没有标志性的长刀。
赵烈微笑道:“四位英雄,我们很久没有见面,记得上次也是阳光明媚,气候宜人,你们还是精神抖擞,岁月如刀,也许并不能刻下什么,只留下淡淡的回忆而已。”
神刀四杰似乎感悟到什么,岁月如梭,赵烈早非当年吴下阿蒙,此刻乃是江湖黑榜排名十九位的高手,他很随意地站在路上,背负双手,洒脱不羁。神刀四杰不知道该不该出手。赵烈凶狠残暴,杀人如麻,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赵烈脸上露出灿烂笑容道:“我不是霹雳堂的人,而且和卓不凡是好朋友,我还要急着赶路,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神刀四杰眼中露出钦佩神色,赵烈显然并没有把曾经的仇恨放在心上。红艳艳的迎亲队伍忽然朝新神刀门发动了猛烈攻击,刹那间空中飞舞着各种剧毒的暗器,对方显然是有谋而发,不少新神刀门的帮众猝不及防,惨死在漫天暗器之下,惨叫声和马嘶声响彻大地。
胆战心惊的轿夫吓得手抖不已,慌乱把轿子扔在地上,几个护卫比兔子还跑得快,瞬间就消失在旁边茫茫的树林中。
赵烈苦笑着掀开布帘,两个丫鬟惊恐地望着血肉横飞的场景,面如土色,浑身发抖,赵烈依然躺在柔软舒适的轿子中,悠然自得地欣赏激烈血腥的搏杀,慢悠悠地吃着甘甜爽口的橘子。
新郎乃是霹雳堂的闪电锤袁野,十多年前就威震江湖,功力深厚,身穿大红衣服,手中一对流星锤迅如奔雷,伸缩自如,范围可近可远,让人眼花缭乱,尉为壮观。
神刀四杰的烈火刀法威猛刚烈,每刀劈出都隐约夹带红色火焰,空气中不断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红色大花轿的顶盖忽然被撞开,一个美艳如花的少妇穿着大红长裙旋转着冲上了天空,手中握着一把弯月状的蓝色弯钩。
蓝月教乃江湖中全部由女子组成的神秘帮派,教中弟子不但武功高绝,而且都是绝色美女,极少现身江湖,行踪飘渺,诡月毒钩是蓝月教的独门武器,当年武林七大高手中的风神腿傲笑天和飘雨剑客楚风居然同七个蓝月教的绝色美女激战数百招也未能获胜,蓝月教和诡月毒钩威震武林。
红裙少妇飘落在轿子顶上,风姿绰约,玉色的锦带束住长发,脸上没有妆,肤色如白玉,正是蓝月教大名鼎鼎的月二娘,手中弯月状的蓝色弯钩在阳光下发出蓝色光芒。
神刀四杰大声道:“我们对付的是霹雳堂,不知蓝月教和霹雳堂有什么关系?”月二娘道:“蓝月教和霹雳堂的关系很复杂,我现在已经是霹雳堂的人了。”
神刀四杰心头剧震,新神刀门在卓不凡的苦心经营下,连接在几次大败霹雳堂,正准备一鼓作气把霹雳堂彻底摧毁,没想到忽然又钻出了神秘莫测的蓝月教。
赵烈躺在舒服宽大的轿子中,轻松把手中剥好的橘子放入口中,兴致勃勃地望着神秘的月二娘。形势急转直下,诡月毒钩如毒蛇般在空中灵活飞舞,坚硬毒钩在月二娘手中却忽然变得柔软灵动,刹那间漫天都是蓝色光芒。
赵烈躺在轿子里面袖手旁观,眼中露出了钦佩神色,霹雳堂早有预谋,诡月毒钩诡异灵动,流星锤可近可远的威猛攻击将会是神刀四杰的致命克星。
月二娘手中的诡月毒钩蓝芒忽然大盛,神刀四杰顿时感到了巨大压力,蓝色光芒似乎无处不在,他们步法开始混乱,就在这要命的时候,袁野手中流星锤如一发接一发的炮弹般从远处砸向他们后背,顾此失彼,岌岌可危。
赵烈脸上露出了难于琢磨的笑容,飞快把两把长刀绑在后背,决定救下神刀四杰,心中想到以后在江南武林的发展,现在需要的是盟友而不是敌人,他背负长刀,散乱头发用紫色带子随便束在额头上,没有忘记朝两个丫鬟洒脱笑了一下,蓝色身影如大鹏展翅冲出了八抬大轿,直奔激烈缠斗中的神刀四杰,仰天长啸,直冲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