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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斗龙 第六十九章 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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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有横尸骨,天无再耀阳。

号称夏季百日晴的灯都,也出奇接连阴雨绵绵,很难再见到太阳。

自漫城事变以来,胡人与番人便捅破了最后一层稀薄的窗户纸,打砸抢烧,天天不能断绝,起初各城司还会按章办事,到后来再也不管了,有些自律的百姓还好,有些难以用书文表达的清楚。

陈梁献一行人,路过稻城,已经忍让再三,不少被杂碎祸害的百姓,没有办法也开始占路劫财,说是劫财,倒像是讨要一些裹腹东西的乞丐。

起初敬长安还会分一点散碎银子,是陈梁献给的,后来越来越多,有些拿不到的干脆推搡弱者,开始上手去抢,敬长安也从怜悯,变成了厌恶。

“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何不谓看着越来越多的难民,心一横,将其他人拦了下来,高声说道。

知道自己已经得不到钱财的人,大部分准备离开,只有零散的人,说着让人难以接受的埋怨话,因为是地地道道的番语,敬长安和陈梁献根本没有听出来,他们到底说的什么,不过看他们那些人的表情,也知道了一点两点,没有多言语,便上马准备离开,何不谓的脸色特别不好,蒋玉明看着陈梁献和敬长安已经走了很远,何不谓站在那里,手紧握缰绳,两个腮帮子起起落落,便骑马过来,劝解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们能帮就帮了,意到便应心安!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窝囊废,这等时候,还怕不安逸?生死都找上门了,不怕这个,怕不安逸!”

何不谓对刚才那些人嗤之以鼻,埋怨道。

“走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还好蓼国不是这样,我突然感到非常荣幸!生在蓼国,佑国更加厉害,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反正你欺负我,我必还!”

蒋玉明下马拉扯将何不谓推上了马,自己也上马以后,对着何不谓说道。

“我对这个破烂不堪的地方,一点好感都没有了,不过就是酒还行!”

何不谓拍了拍马背下挂着的一个葫芦,咧着嘴说道。

“等到了灯都,肯定休息一天,你这葫芦,我必须喝一半!”蒋玉明看着何不谓的葫芦眼睛直冒光,搓了搓手,笑呵呵的说道。

“你啊!那里凉快那里待着去!”何不谓突然扬鞭,加速赶着前面即将消失不见的两人。

“老子还不会顺手牵羊?奉令抢酒了?”蒋玉明眉头一挑,坏笑着说道。

也挥鞭紧随其后,四人两两成对,往灯都赶路。

远远望去,天卷墨色长云,隐约可见,金紫雷龙,从云中穿过,随后便是神人擂鼓,震耳欲聋。

灯都狂风大作,哪怕是一点毛毛雨都没下,街上已经没有行人,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张张,随风飘扬盖有红印的告示。

番人造反,其心必异,不可交也。

多少真情结为父母的异族人,被迫分开,家家户户,房门紧锁,那些完全是由番人组建成的家庭,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敬长安到了灯都城,看见的只有破碎的城门,以及无人的街道,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何不谓和蒋玉明也赶到了敬长安的身边,两个人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狂风忽然吹起,乱了三人头发,可这三个人,仿佛静止一般,抬头看着,灯都二字牌匾,上面的一滩黑了的血,没有说话。

陈梁献下马,走到城门口,看着那些被钉死在城门上的尸体,有些诧异。

“几年建立起来的繁华城,原来只用几个日夜就可以抹去痕迹啊!”

陈梁献双手合十,对着那些惨死的百姓,念诵一些好的话,礼毕以后,喃喃自语道。

三个人缓过神,也是下马,牵着马将陈梁献护在中间,警惕的看着四周,只听风哀嚎,不见人低语,一切太过于安静了些。

陈梁献伸手,抓住飘落过来的一张文书,眼里只有无奈,这样的告示,夏朝能够让人写出来,书写之人,心中作何感想,陈梁献一目了然,字如其人。

惊雷突然起,让四人有想捂住耳朵的冲动,仿佛就在头顶上用力打出的一样,走上十里长街,何不谓低头一看,直接吐了出来,陈梁献连忙赶了过来,想要问询一二,何不谓立马神情慌张的抹了抹嘴,示意不要过来,陈梁献脸色一变,何不谓让了步,放了陈梁献过去,陈梁献低头一看,也被吓了一跳,双手紧握石栏,眼睛充血。

敬长安和蒋玉明,看着两人的表情不对,松开马疆,也赶了过来,顺着陈梁献的低头处,看了过去。

原来满是荷花的地方,现在全是黑白相间的头颅,有大有小,看来老人和孩子,也没有放过,水色赤红,看样子死的时间,根本不长。

“本宫!真的见识了!”陈梁献说完,吐出一口鲜血,苦笑着说道。

“还有没有抓到的旧番賊寇!等我叫人!

”两个刚刚凯旋而归的戒刀胡人,慢慢悠悠走在长街之上,远远看见还有人看着湖中东西,确认一下不是胡人以后,一个人对着另外一个人说道,赶紧离开。

另一个人,刚杀完两个不到十六的孩子,手正痒痒,抽出带血的白刃戒刀,一股脑的先冲了过去,几人同时扭头看向离自己不远处,拔刀过来的胡人,又看了看他手中,还有鲜血的刀,心里怒火冲天。

陈梁献直接怒道

“先送他下去,他敢一人前来,背后绝对还有不少人马!杀!不用护我!”

何不谓给了敬长安和蒋玉明一人一个眼色,两人明白后,没有动弹,何不谓却马上应了过去,那胡人有点意外,也没有想太多,挥刀就砍了过来。

“死吧!”那胡人大吼道。

何不谓嘴角显出一丝不屑,两人不到一尺处,拔刀砍断那胡人的戒刀,又快速挥出三刀,两刀断其双臂,一刀让胡人头颅滚滚。

何不谓倒拿刀柄,甩入刀鞘,等待下文。

陈梁献害怕一会会让马匹受伤,便让蒋玉明将四人马匹,找到一个无人的房屋,好生保护好。

蒋玉明找到了一个深巷的独房,敲门没人应,便直接推门而入,将马放在房子里后,扭头准备出门时,恍惚之间看见大门旁的一处小房间仿佛有人,一手扶刀,一手推门而入,抬头看见了四具尸体,悬挂在房梁之上,应该是风大吹破了窗户,让尸体来回摆动,才让蒋玉明有了错觉。

他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看着两大两小尸体,缓了很久,想了想,将他们一一放下,又跑到主屋,找了好久,也只能找到一张草席,将草席给四人盖上后,说了些好话,磕了头,将窗户用房间的几个板子盖上,压严实后,关门离开。

等到蒋玉明赶到长灯街,发现一大堆手持长刀的人,正在对峙对面只有三人的队伍,心道一声“不好”快步赶来。

那帮胡人看见一人赶来,感觉胜算在握,便不在听信何不谓的一派胡言。

抽刀过来,陈梁献看见蒋玉明大步跑来,怒吼道。

“蓼国男儿,杀恶鬼!”

话音刚落,只见敬长安大步骤出,把刀就是疯狂砍杀,一人有万人敌之勇猛,何不谓也不甘示弱,解下碍事的长袍,倒拔长刀,埋头冲刺,陈梁献直接掏出袖藏刀,紧随其后,蒋玉明怕杀不到人,直接现在石栏上,蜻蜓点水,舞刀行。

四个人硬是将快有三四百人的胡人,赶净杀绝,得知可能胡人已经发难来汇合的蓼国太子几人,火速集结弟兄赶来的刀疤脸一行人,走到事发之地,全部傻眼了,那帮自己几十个人都不敢动的胡人帮派,四个人就给杀光了。

刀疤脸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四个人浑身是血,皆是面露凶相的盯着自己这些人,低吼着。

“我是路小乙派来迎接各位的!请问哪位是蓼国太子殿下!”刀疤脸只能硬着头皮用蓼国语言询问说道。

“本宫就是!可有干净衣服?”陈梁献将手腕上的刀收了回去,上前一步,说道。

“有有有!麻烦随我来!”刀疤脸拱手行礼,认真道。

四个人便在那些瞠目结舌的斥候面前,缓缓走了过去。

刀疤脸紧随其后,蒋玉明想起来自己马匹的事情,便扭头对着刀疤脸,将马在哪里的地上好好的说了几遍,刀疤脸点头对着身后的一人安排了一下,四个人便从另一处离开,去带回马匹。

四人被接近一个看起来特别不错的庭院,几个人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蒋玉明中途还去了趟陈梁献的隔间,帮他处理他够不到的地方,四个人洗完,换了衣服,刀疤脸再次见到四人,便一眼认出了谁是蓼国储君,谁是新护国。

“太子殿下也看到了,现在夏国用人间炼狱形容也算恭维,我们给您备了马车,从官道前往齐鞍城,肯定不行,需要绕道而行,路把头和张贵有了协议,一时半会儿母罗忒清无心在去大牢,您还有什么要求?没有咱们就要出发了。”

刀疤脸对着陈梁献,鞠躬行礼,轻声说道。

陈梁献看了一下这个还算过得去的宅院,点了点头,说道。

“直接出发吧!要求就是给我一些齐鞍城的文卷,其他没有了!”

“是!您移步!”刀疤脸再次拱手行礼,他觉得蓼国太子殿下特别亲切,自己也是第一次与权倾之人相见,还害怕哪里做的不对,不过看了看,陈梁献的言行举止,心里紧张的弦,微微松了不少。

陈梁献上了马车,其他三个人的马匹也牵了过来,敬长安有些疑问,刚刚明明有几十号人,可到出发了,除了自己这一伙,就还剩一个脸上全是刀疤的男人。

蒋玉明想了想还是将马儿全部绑在了一起,给陈梁献马车用,他和何不谓两个人一同护着马车,单人骑马的就让那个刀疤脸和敬将军就可以了。

刀疤脸爽朗的答应下

来,何不谓也没有意见,敬长安点头同意,就这样几人便开始出城。

刀疤脸以巡查为由,带着敬长安稍微远离了马车,想了想咬牙靠近敬长安,用通言说道。

“阿善,她已经被救了出去,路小乙杀掉了母罗忒清的弟弟,他本要发难,恰巧又遇见一帮响马不知死活的攻城,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真的?那太好了!”敬长安总算听到了好消息,笑的特别开心,对着刀疤脸用通国语认真说道。

“我们帮你们送进齐鞍城,就会离开夏国这个不毛之地,敬将军您也算是我们佑国的开国元臣,这是我才知道不久的事情,我想了想有些话还是要说,你的太子殿下,用高价向夏国出售军中辎重,证据就在我的手里,您需要吗?”刀疤脸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据,递给脸色慢慢变成低沉的敬长安,认真说道。

“卖给谁的?”敬长安接过字据,好生对折,放在怀里,深吸一口气道。

“旧番重臣!我说句不该说的,这有趁火打劫之嫌,不过对于那些缺少甲胄的抗争兵来说,这是救命的东西,所以我还是交给你了!”刀疤脸叹口气,看了看即将离开头顶乌黑的天,苦笑一声道。

“我知道了!吐万方他也救出来了吗?”敬长安拱手示意,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马上询问道

“也救出来了,可全身溃烂,挖肉救治,脱了两层皮,武学竟废不说,说不定站起来都是困难!”刀疤脸欲言又止,看着敬长安疑问的眼神,心一软直接全部抖落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阿善姐呢?她会不会?”敬长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又询问阿善的情况。

“她是胡人,只有皮外伤!”刀疤脸一愣,他不知道敬长安的不知道阿善的真实身份,直接说道。

“这样啊!”敬长安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脸上直抽抽,喃喃道。

刀疤脸回头看着马车已经过来,便主动迎了过去,说了些有的没的,敬长安揉了揉僵硬的脸,挂上招牌笑脸,点头附和。

————

张贵和双狼贺子豪,拦都拦不住杀红眼的那队人马,一个劲的想要攻城,张贵气的直跺脚,这种和上吊自杀没有区别攻城,看的让人揪心。

只有梯子,连撞门松都没有,想要攀城楼,入关,不是白白给守城胡人总结经验,只见守城人一波接一波换,而攻城人一次又一次的送着人命,张贵痛苦的坐在地上,捂脸哭泣。

双狼贺子豪脸色铁青,心一横,撸起袖子直奔他指挥这场攻坚战的行营去了。

一句话没说,将来挡之人,一顿收拾,将两个还在擦汗,想要破解之法的两个身上有铁链的‘将军’一手拎一个,怒斥道。

“愚蠢!为啥不自己去?”

“你……是……双狼贺子豪?”那个脸色慢慢变紫的男人,艰难的疑问道。

“让你的人!撤出去!你们两个混蛋和我一起来!”双狼贺子豪将两个人夹在自己腋下,怒吼道。

“三章!撤!我们找到康沛将军了!”一看就是带头的男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扯着嗓子吼道。

那些还在拿着竹子制成的梯子的短衫汉子们,听到一段长短不一的长笛,马上丢弃自己的东西,快速逃窜,胡人士兵振臂高呼,自己胜利的那些话语,久久不绝。

张贵看着双狼贺子豪带着两个男人快步跑来,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的迎了上去。

双狼贺子豪头一次见到张贵身上有这么浓烈的杀气,一时半会儿竟然说不出话来。

两个快被勒吐的男人,抬头一看,满心欢喜,他们看见了自己的理想。

张贵一语不发,对着两个人就是一顿抽嘴巴,两个人一点没有生气,默默受着张贵的怒火。

张贵抽的五指发麻,停了一下,两个一边肿胀起来的男人,还没说话,张贵便又换了之手,更加用力的抽打着。

直到所有人全部撤了出去,张贵这才停下,擦着头上的汗,看着两个面目全非摇摇欲倒的二人,怒斥道。

“谁让你们这样攻城的?白白浪费这么多条,番国儿郎!”

“张贵先生,我们一路都是这样打过来的,没想到这次竟然如此……”开口的这个男人这个时候感觉自己特别委屈,哭着说道。

“齐鞍城!易守难攻!你们这帮人的事迹我听过了!连克三城,可我不知道你们用这个方法克掉的城池!混账东西!一封书信都不会写吗?当真找不到?”张贵牙板磨得咯咯直响,跳脚怒道。

“我们……我们目不识丁!连名字都不会写!谁会啊!”那个还有意识,哭着特别伤心的男人,愣了一下,用最委屈的话揭着最勇敢的短,哭诉道。

双狼贺子豪直接愣住了,他看向脸只抽抽的张贵,一脸苦相。

张贵脑子快速转动,愣是没有想起能够接着说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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