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不记得自己是何时醒来的,只是觉得从黑夜到黎明似乎过去很久,可这中间小梓慕却一直没有醒来,似乎时间又不是很长。
她躺在床上,回想着昨夜的种种,心神激荡不已。
那是个梦,一个只有男人和女人的梦,梦里的她癫狂之极,梦里的男人也像一只野兽。
那种全身心投入后才能达到的极致体验,张雷没能给予,连高乐阳都不行。
可是,怎么可能是他呢?
更令她心惊胆战的是,这种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她现在还沉浸在余烬中意犹未尽。
小指不住地微微颤抖,全身的皮肤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似得,呈现出一种胭脂状的肤色。
薄毯盖在身上,她媚眼惺忪,不由得回忆起昨日晚间的那个旖旎之极的梦来...
许久许久,江雪才挣扎着站了起来,等无意中看到床上星星点点的印记,她双腿顿时一软,再次跌回到床上。
原来,事情真的发生了!
"你出来!"
她低声喝骂,语气中满是怨毒和愤恨。
那人没有出现。
"我知道你是依附我为生的,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就把孩子送掉,然后和你同归于尽!"
说完,她立刻从桌上拿了把剪子过来,然后逼住喉咙作势欲刺。
剪子缓缓推进,脖颈上瞬间出现一丝鲜红的印记,皮肤在剪子尖锐的刺压开始变形、破皮,一滴血珠顺着剪刀滑落下来...
"停!"
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她"终于出现了。
江雪眼中的热泪顿时喷洒而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你想男人想疯了?"
就在刚才的一瞬,江雪突然明白,昨天晚上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她"。
是"她"主导了自己的身体,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极的事来。
而自己只是一直昏睡而已,所以记忆才会那么模糊,就像是做了一场旖旎之极的春梦!
脑袋中的声音沉吟良久,才怏怏说道:"我和你一样,都是苦命人!"
江雪立刻回击,"我不是,我有吃有喝有儿子,有什么苦的?"
"吃喝是别人给的,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这里四处是高山绝壁,你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儿子倒是真的,可他父亲呢?
难道你到现在还没发觉,那个你心心念念想要杀死的家伙,才是你真正的挚爱?"
"胡说八道"江雪把手里的剪刀狠命扔出去老远,然后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怎么会,他该死!
他有那么多女人,还处处踩我,让我的男人一次次出丑难堪,怎么可能成为我的挚爱?"
女人没再说话,但就在江雪眼光扫过一块镜面时,却惊奇地发现,镜中的自己目光朝下,脸上浮现出一种极为不屑的神情,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怜悯和少许快意。
这,大概就是那个女人想要表现的。
你的歇斯底里,已经表明了一切,难道还要我说么?
这一发现顿时把江雪吓得魂飞魄散,她,竟然已经能在自己清醒的情况下控制自己的表情。
长此以往,难道她要鸠占鹊巢,把自己从身体里赶走?
这叫什么来着,夺舍!
"你出来,出来,不要在我的身体里待着,你从哪儿来,就滚回到哪里去!"
江雪咆哮如雷,声嘶力竭,可对方却再也没发出一丝声音,即便她再用剪刀威胁,"她"却依然不为所动。
或许"她"已经算准,江雪在没有安排好小梓慕之前,是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
江雪从没遇到过如此诡异难言的情景,一只鬼魅一样的家伙不但钻进了自己的脑子,而且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这太可怕了!
一时间他惊恐难言,却又无可奈何。
这里是一处天然的监狱,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绝对逃不出去,也不可能有人能帮助自己。
得想尽一切办法自救,江雪没敢去想,只是捡起剪刀在自己手心一戳,趁着剧痛时一闪念!
"你想死吗?"幽幽的声音在脑中想起。
江雪歇斯底里的喊道:"不,我要你出来,出来!你是谁?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这句话不停地在江雪脑中回旋反复,让她头痛欲裂,终**次晕厥过去。
当晚,老梁再次如约而至,她知道那个家伙还会做那样的事,于是在昏厥前把一张纸条偷偷塞进他的衣兜。
当她再次醒来,头脑依旧昏昏沉沉,而且浑身无力。
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江雪定定神,确定自己是在床上。
"嘶",她下意识握紧拳头,却触动了手心的伤口,不禁剪一阵刺痛。
"你醒了?"一个低沉的男人关切地说道。
江雪顿时一惊,"你...怎么还没走?"
她用手撑着坐了起来,男人也顺手打开房间的灯。
看到老梁穿戴整齐,自己却身无寸缕,她顿时满脸通红。
"那个,我发现这个..."
说着老梁就要从兜里掏东西,江雪却抢先开口,"你快走,走!"
刚才还抵死缠绵,转眼就成了怒目而视,老实巴交的老梁一时间有些反不过味儿来。
再想要解释,江雪早把头脸紧紧裹在被里。
耳听着老梁渐渐走远,她才露出头来,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你就是个贱人!"她狠狠骂道。
不用说,自己晕厥的瞬间,那个女人已经控制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又和老梁有了夫妻之实。
对方没有说话。
"要是再有一次不经我的允许,就用我的身体去勾引男人,我就把这张脸划画,不管你信不信!"
说着江雪再次拿起了剪子,在脸上比划不停。
"不要!"
她脑海里传来一声尖叫。
"你是女人,就算不是很美,怎么能自暴自弃呢?
我们女人命苦,想要逍遥一世,自然得借助这些臭男人,这没什么丢人的!"
江雪顿时把剪子一横,"放屁,没有男人我一样能过得很好!"
"那孩子呢?小梓慕才这么小,难道也和你一样要被关到老、关到死?
你对人世已经生厌,可孩子何辜?"
江雪无言。
这件事她不是没有想过,可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到时候总会解决的吧?
张雷可以关押自己,甚至可以杀死自己,但孩子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她到时候可以求他。
她也相信,他一定会答应的,因为在她看来,他从来就没有对自己狠下心过,一次都没有!
她现在总算明白,这个鬼女人为什么要勾引老梁,原来也是想出去。
"想出去有的是法子,你不要胡来,我们合作!"江雪幽幽说道。
那个声音再次消失不见...
老梁今年四十二岁,也曾有过一个女人,算不上有多相爱,只是在一起搭伙过日子。
后来,他替帮会的兄弟扛雷入监,等出来时女人早改嫁了,之后他就没再接触过女人。
如果上次不是江雪主动勾引,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么漂亮的女人会看上自己。
而且他没想到,这个外表看上去端庄雅致的女人,在床上竟然如此娇媚可人,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老梁觉得自己那颗早已干涸的心田,似乎已经开始发芽了。
女人说她什么都不图,就是单纯的喜欢他,虽然他不信,但还是很高兴。
俩人说好,只图男女之欢,别的什么都不想,可江雪进门时塞给自己的纸条是什么意思?
谷中没有别人,俩人夫妻之事都能做,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为什么还要偷偷塞给自己呢?
难道有人在暗中监视她?
想到这里,老梁顿时一激灵,不会是帮主吧?
对于帮主,大家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形如鬼魅、出手狠辣。
阳顶天对付自己的敌人从不手软,对帮中兄弟却很宽容,但他狠辣异常的出手还是让这些人噤若寒蝉。
他下意识回过头,身后并没有人。
只见不远处的小院子里灯依旧亮着,间或有一两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纸条上是一个手机号,虽然老梁不知道江雪为什么要给他这个,但他固执地认为这人一定是她最重要的人。
她想出去,而这人就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和别人喜欢窝在屋里不同,老梁值夜时常会四处走走,所以他就算出来一时半刻,也没人把这当回事。
一个四十出头的老光棍,总会有些别人无法理解的小毛病,只有这样才算正常。
回到谷口的简易棚屋,老梁拒绝了别人参赌的邀请,然后点燃一根烟坐了下来。
江雪想离开,自己兜里的手机号应该就是她要找的人,而自己是帮会中派来的看守。
俩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也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其实是想从自己这里下手,想方设法逃出去。
但为什么还要写一张字条呢?
她怎么就认定自己会给这个人打电话?
老梁彻夜难眠,直到天光大亮,他才浑浑噩噩被下一班替换下来,然后坐车回到自己的住处。
一顿饭半斤酒,喝得红了脸的老梁终于下定决心,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拨通了那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