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筐出现,张雷才发觉,云雾中竟然有一根似有若无的绳子,那篮子就悬挂其上。
李伯然站起身,将筐子扯了过来,等张雷跳上去之后,长啸声再起,大筐被一阵力量牵引,竟然缓缓朝对面移动开来...
这个大筐由藤条编制,张雷闻到藤条中还有油脂味道,应该是藤条浸了桐油,所以坚韧结实。
张雷坐在其中,耳听得头上有滚轴声响,应该是为了省力而加装了轴承。
随着速度渐快,耳边云雾缭绕,脚下深不见底,张雷也不由得紧**来。
如此滑行了十几分钟,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之后就是一段爬坡路段。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才终于看到一处峰尖,显然这就是终点。
片刻后,张雷终于着地,可人还没站稳,就被一剑逼住咽喉...
"什么人?我师兄呢?"
声音响亮脆生,竟然是个女人。
张雷顺正剑尖朝对面望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怒目而视,于是他笑着指指身后说道:"他还在对面!我是他朋友,这剑就是我的!"
前面两句小姑娘都毫无反应,直到张雷说这把剑是他的,她才跳了起来,然后急急说道:"你,就是张雷?"
小姑娘身形娇小,也穿着一身汉服,虽然裁剪一般,可依旧难掩她青春昂扬的气息。
而且姑娘本就浓眉大眼,再加上一把长剑在手,更显得英气逼人!
"你师兄可还冻着呢!"
经他提醒,小姑娘才反应过来,立时呀了一声,伸手拿起绳子,把大筐送了过去。
有张雷这个力气变态的家伙帮忙,十几分钟后,李伯然就顺利登岸。
见师兄到来,小姑娘就问张雷,能不能也帮她打造一把大剑,这把剑是师姐的,她也想要!
"雅然,张师兄有病在身,你的事暂且搁下,先替我传讯给师傅师伯,咱们大厅中商议!"
小姑娘一噘嘴,显得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急匆匆去了,李伯然这才扶着张雷下山。
入山时节还是隆冬,山风吹拂,寒气逼人,张雷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
越往山下走,张雷眼中的惊异也越甚,因为随着海拔渐次降低,这地方竟然已经有了青草野花。
而他所感受到的也早已不是寒冬凛凛,而是春意盎然。
于是他朝李伯然望去,那家伙依旧一副烧包模样,"要不是洞天福地,我玉子门哪会选在这里开宗立派?"
等下山之后,张雷看到流淌的小溪中竟然有阵阵热气冒出,这才惊问,"这里有火山?"
"算不上,那座火山已经沉寂千年,可地热依旧,所以这里四季如春!"
张雷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处谷底,放眼望去,只见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群山。
大概因为此处的小气候常年温润,导致四周浓雾不绝,就像一层天然的保护外衣。
而且进谷的方法又如此奇特,要不是有人带路,恐怕再过几百年也不会有人发觉。
谷底占地广大,起码得有几百亩方圆,正中心的坡地上搭建着十几座茅棚,茅棚外围了一圈稀稀拉拉的篱笆,显得疏落有致,极具古风。
住所不远处还有一片广大的农田和几畦菜地,让张雷神思恍惚,顿生穿越之感。
随着移步换景,张雷也在心中不住感叹,这里还真是一处世外桃源啊!
就在这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朝他跑来,嘴里还喊着,"雷子哥!"
然后一下扑到他怀中,再也不肯放手!
张雷笑着安抚小丫头,然后伸手轻抚另外一个小家伙的头,来的不是别人,可不就是刘人刘荷兄妹!
刘荷在张雷怀里腻了片刻,才发觉有些不对,于是挣扎着下来,拉着他的手开始叽叽呱呱讲述起来。
山中比不得都市,生活自然清苦。
可两个从小就没有感受过家庭温暖的孩子,一下子进入这么一个大家庭中,那种感觉简直和位列仙班不差多少!
然后张雷看到七八位梳着道髻的男女在门口肃然而立,他也不由得和李伯然一样躬身施礼。
其中一位长相古朴,身形消瘦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然后说道:"我派遥尊希夷老祖为先师,到明洪武三年安泰真人发现此地入驻,前后历经六百余年。
虽然期间也有外人进入,但规矩不可轻废!
伯然,你知错吗?"
李伯然立刻双膝跪地,"徒儿,知错!"
"道长,是我非要进来的,不怪伯然..."
老道目光微扫,默然不语。
别看只是轻轻一瞥,可张雷却像是被一记大锤砸中心口,登时说不出话来。
张雷心里翻江倒海,这位道长一眼之功就如此厉害,可见玉子门确实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按本门规矩,需到舍身崖面壁三年,误入之人也该自断手脚。然..."
听了前面几句,张雷腹诽不止,这他娘的什么破规矩,你有产权证吗?
凭什么不让人进来,还自断手脚,这也太惨烈了!
直到这位说了个"然"字,张雷这才松了口气。
"张道友乃本派恩人,不但救本门三十二代弟子刘人刘荷于危难,还对我派多有馈赠。
我占验一派除了敬天、祀祖、修道、行教,也救人、利物、济世,只不过被环境所迫,才隐居山林。
张道友虽不是道门中人,却行道门中事,实在难得!
伯然,你去舍身崖自省三月。
张道友,你随我来!"
刘荷远离尘世,反而激发了她活泼好动的天性,此时再不是那个默默无言的小女孩,而是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于是往里屋走的片刻功夫,张雷就对玉子门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原来,玉子门在谷中只留三代人,一旦新人入谷,那么爷辈的师祖就得入世。
到最后不留坟茔,不供瞻仰,最终泯灭于世间。
而李伯然的师父李庆达是掌门师叔,他门下有三男二女五个徒弟,李伯然居首,之后为叔然,季然,嫣然、雅然。
李庆达还有一位师兄,名杨必达,门下也有两男一女三个徒弟,分别是信然、盎然、安然。
二代徒弟中,杨信然居首,刘荷刘人现在就是他的徒弟。
张雷二人入谷,自然也背来不少给养和药品,都被老实忠厚的李信然收纳入库。
听说山外还有不少东西,这些师兄弟在请示师尊后,就出去搬运了。
山中生活清苦,即便有门人出外行走,也不过让此处生活略微有些改善。
直到遇到张雷这位大财主之后,谷中的生活才算好过一些。
年前那会儿,他给李伯然开出一大堆必需品,临走还塞了一张五十万的卡,说是怕刘荷他们进去受罪。
李伯然虽说过了今天就得去后山面壁思过,可中午饭大家还是在一起吃的。
等杨必达从山中采药归来,李庆达这才把张雷叫到一处所在,准备和师兄一起为张雷会诊!
医者父母心,既然找不到合适的医家,看来只能寄希望于玉子门的世外高人了。
杨必达身材高大,可眉眼却很微缩,而且见人就笑,这么一来,眉眼更是凑到一起。
知道来的是张雷,就笑着替他把脉,还说有机会一定要出去走走看看。
玉子门修道行教样样不差,可济世救人却差了点,反而不如张雷这样的善士。
杨必达虽然五十开外,可生性豁达,反而要比他师弟李庆达显得年轻些。
张雷和李伯然是哥们儿,自然也以子侄礼相待,就从自己和南宫家斗法开始,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倒了个干净。
听到张雷竟然能御剑投射百米开外直中靶心,杨必达兄弟二人也不免脸现惊色。
这可是剑仙才有的本事!
"你那位师傅平日里教你如何巩固神魂,能展示一番吗?"杨必达眉头紧皱,半天才问了一句。
张雷立刻盘膝而坐,按着阳顶天所授之法逐一展示,就连口诀也一字不落念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同时摇头,杨必达道叹气道:"你这行功法门类道非道,似佛非佛,关窍运用和行功脉络似乎都不是道家一派。
但口诀机巧,却又似乎暗合天罡北斗之数,真是奇哉怪也!"
李庆达虽然是玉子门掌门,不过是因为他行事沉稳有度,要论修行,还是以杨必达为先。
师兄都没有办法,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师兄,张道友可是我派恩人,就算不为伯然,也得看在刘荷刘人的面上尽力救治啊!"
杨必达面色一肃,"屁话,普通人我都不能见死不救,何况是这家伙!没事先出去准备吃食,我饿了!"
张雷没想到老头竟然这么屌,不由得笑出声来,杨必达也翻了个白眼。
眼见师弟走掉,这才对张雷说道:"跟我说说,你那个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
见张雷发愣,他接着说道:"别跟我打马虎眼,你小子半瓶醋都能到这个水准,那你师父还不是飞天遁地的剑仙人物?"
张雷顿时有些丧气,可不吗?
自己师父当时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简直就是无冕之王,虽说不能飞天遁地,但在普通人眼里,可不就是神仙人物?
可惜这事不能说,就算说了人家也不信!
于是只好沉默不语。
杨必达也不以为意,江湖上问人师承确实有违规矩。
于是他笑着说道:"你初来乍到,也不急于一时,山后有热泉,找个齐脖深的石窝窝,练气打坐一番,恢复些力气吧!"
说完就给张雷指了个方向,就直奔厨房去了,伯然从外回来,一定带了不少美食,得赶紧祭祭五脏庙才行!
他刚到厨房门口就见到刘荷在帮忙,就笑着问道:"丫头,怎么你也来帮忙了,今天不是二十二吗?"
杨必达嘻嘻哈哈,从来没什么架子,俩个娃娃也对他很是亲近,"师祖,今天都二十三了!"
"什么?"杨必达登时一愣,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叫声,"苦也!"
然后急急对刘荷说道:"去,赶紧...去后山,把那个家伙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