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的话,婉儿从来不会怀疑。她信他,犹如信奉神明。
婉儿的敏慧聪颖让武皇后对她愈发宠信,然而武皇后与太子李贤母子二人间的较量却愈演愈烈。当时的高宗皇帝身体孱弱,朝中事务多由武皇后帮助皇帝分担,后来干脆与皇帝一起临朝,时称二圣。武皇后是一个不让须眉的女中英才,多年临朝,更是对权力有着强烈的渴望。而太子李贤对于自己母亲却多有不满,认为后宫不应干政,还召集文官注释《后汉书》,借汉朝太后专权致使朝局混乱的局面,委婉的表示皇后应退居深宫。这一举动,让武皇后尤为不满。
其实我不太明白李贤这样做的道理,皇后是皇帝的妻子,未来皇帝的母亲,作为妻子帮助自己的丈夫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就算是皇后和皇帝有的时候意见相左,大家商量着来不就完了吗?
婉儿听了我的疑惑,摇头苦笑道:“事关天下大权,哪里神女所想的那么简单?”
她的话,我并不以为然,说道:“我的母亲曾经说过,上天给了一个人多大的能力,就是为了让他承担多大的责任。武皇后既然有掌政的能力,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反对呢?管理这样大的一个天下并非易事,我想武皇后一定也是花费了许多精力和心血的,如此吃力,还这样不讨好,我可真是替她委屈。”
婉儿喟叹道:“如果世人皆如神女这般想,这数十年间也就不会流那么多血了。只是可惜,武皇的苦心,殿下不懂,皇上不懂,朝中文武不懂,当时的我也不懂。而且,权力是会蒙蔽人的眼睛的。你不食人间烟火,是不会懂的。”
“那么,后来呢?”
“后来?”她脸上露出一丝凄楚而苦涩的笑意,说道:“后来,武皇说殿下谋反,将他废为庶人,流放巴州。”顿了顿,闭上眼睛,像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才说出接下来的话,“废太子诏书,是我亲手写的。”
“什么?”我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忍心?”
“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就是一个无情无义,没有心肝的人。为了保全自己,我可以不计较杀父之仇,可以出卖自己的爱人。我今日的荣华,更是满手的鲜血换来的。”她睁开眼睛,眼中盈盈有泪,却固执的不肯滴落,眉心处的红梅妆更为她平添了几分凄艳。
我忽然有些心疼这个女人,一个人越是这样说,反而越不是这样的人。她也许害过人,做过阴险之事,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不是坏人。
“我相信你一定有你不得已的苦衷。”
她苦笑道:“我背叛了他就是背叛了他,背叛了当初的承诺,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山盟海誓。我想为自己找借口,也不想安慰自己。”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么他,可有怪你?”
她凄然的看向我,睫毛一动,眼中的泪水瞬间如珠子般从脸上滚落,“如此负他,我怎么还有颜面见他?”
“你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他吗?”
她摇摇头,眼中流着眼泪,却没有哽咽,声音中也没有一丝哭腔,“我一直私心里想着,待到有朝一日母亲仙逝,我就去找他,自刎向他请罪,可是,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会客死巴州,连谢罪的机会也不给我。”
我递给她一方手帕,见她将眼泪擦干了,才问道:“那这么多年,你又是怎么过的呢?”
她止住哭泣,看着案上的棋盘,说道:“为了替他报仇,也为了他所向往的大唐盛世,我一直留在武皇的身边,荣耀万丈,却也如履薄冰。”
我问道:“我该怎么帮你?”
“帮我回到十六年前,”她看着我,眼中透着坚决,“我知道你能做到。”
穿越时空?以天神之力不是做不到,只是很难,需要以三件神器合力打开时空墟洞,我手上有玄光宝镜,闪魄本就是上古宝剑,也属于神器。可是这样也只有两件神器,若想打开时空墟洞,还缺了一件。而且,这样的法术在神界是不允许轻易使用的,因为历史有它固有的规律,而一旦有人穿越到过去的时空,就很容易会改变历史的走向,改变其他人的命运。
婉儿见我犹疑不决,说道:“你放心,我只是想在他临死之前见他最后一面,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会做,过去种种,我也不想试图做任何改变。”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如实说道:“时空穿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虽知道如何做到,却害缺了一件东西。我要晚一些才能给你答复。”
“好,我等你。”她站起身,说道:“不过,我希望神女能在今夜之前给我答案。”
“怎么?要杀你的人会在今夜过来吗?”
她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起身说道:“好,我尽量吧。”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时间不多了,神女若是不介意,就在偏殿休息吧。”
“好,那么打搅了。”我走出门,隐去身形,召唤了在宫墙大殿上方盘旋的青鸟,一起向旁边的偏殿走去。
青鸟第一次在人间见到这样恢弘的宫殿,一进门就现了人形,兴奋的喊道:“没想到人间还有这么大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我从东飞到西,从南飞到北都要好一会儿呢。”
我点了点青鸟的额头,说道:“你呀,这样到处乱飞,也不怕被人把你当做猎物射下来。”
青鸟笑道:“我飞的快,没有人能射到我的。对了主人,这个情丝的主人又要你做什么啊?难不难啊?”
我看了看手中的圣灵石,说道:“这次的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看身在不周山的长琴能不能感应到我的召唤了。”
青鸟坐到我的对面,惊讶道:“什么?一定要太子长琴帮忙才行啊?看来是很难喽!”
我摇摇头,说道:“我并不是需要长琴,而是需要他的砚雪琴。”
“可是,这里与不周山有天维之门作为阻挡,主人如何能联系到他呢?就算主人拼尽所有的法力,只怕太子长琴也难以感应啊。”
“我有办法。”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犹如千年寒冰般的声音,正是闪魄。
我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言简意赅的说道:“我不放心。”一个字也不肯浪费。
“你说,你有办法联系到长琴?”我知道闪魄是不可能说谎的,可是只有天神之间以及天神与自己的神器、神兽之间才能相互感应。闪魄是剑灵,并非天神,他的主人是刑天,并非长琴。何况还隔着天维之门,他又如何能够联系到长琴呢?
闪魄并未在意我话语中的怀疑,只是点了点头。
青鸟嗤声道:“净吹牛,主人都不知道能不能联系到太子长琴,你会有办法?”
闪魄也不为自己辩解,他又哪里肯为自己辩解,那可是要花费很多唇舌的。只见他盘膝坐在软榻上,双手放在膝上,闭目凝神。
他竟然想单靠意念让长琴感知到他的召唤?要知道,天神与天神之间亦需要靠手腕上代表身份的圣灵石才能够互相感知。他,居然什么都不需要?
青鸟一脸讥笑,欲开口说话,被我抬手制止住。一个人在使用意念的时候必须心无旁骛,精神绝对的集中,最忌被人打扰。虽然不知道闪魄到底能不能真的把长琴找来,总还要试上一试的。闪魄就像谜一样的存在,或许,他真的有比天神更加强大的力量也不好说。
少顷,闪魄睁开眼睛,却仍旧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青鸟哂笑着问道:“怎么样?找到太子长琴了吗?”
闪魄未答话,看也不看青鸟一眼。我拉住青鸟的胳膊,责备道:“哪儿来的这么多话?你怎么总是和闪魄过不去呢?”
青鸟指着闪魄对我说:“主人,你真的相信他能联系到太子长琴啊?我虽然以前没有见过剑灵,可是想想也知道,他们的法力比神鸟神兽不会高出多少的。”
我拍了拍青鸟的手,笑着说道:“原来你这样针对闪魄,是心里不服气呀?你也不想想,寻常的神鸟神兽怎么能和战神的佩剑相比呢?”
青鸟撅着嘴嘟囔着,“总之,在主人的眼里,凡事和战神沾上边儿的,就都是好的。人间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叫爱,爱什么及什么的。”
“是爱屋及乌。”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未来得及看来人的脸,白色的衣袂已经映入眼帘。
青鸟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长琴,“不会吧?闪魄真的联系到你了?”
长琴笑着看了一眼闪魄,又看了看我,问道:“找我有何事?这次不会是又要开天维之门吧?”
我摇摇头,说道:“这次要开的不是天维之门,而是时空墟洞。”
“时空墟洞?”长琴皱了皱眉,说道:“神界自古就有规定,时空墟洞是不允许轻易打开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