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
晴。
东海郡东海岸边,近百人提刀背剑集结。
他们来自不同的门派,每派或五六人或七八人,个个都是精英弟子。
昆仑六人,除了杨飘以外,五个人都是高他一辈的师叔。之前那几个嘲讽熊的年轻弟子只是跟到这里看看,没有上船的资格。
丐帮除了上官狗剩,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尤其是辈分最高的穷神,是现场唯一和金会陈平辈的高手。
丐上官还在挤兑杨飘:“他奶奶的,昆仑派光明正大,怎么会背后偷袭一个种地的,还他妈的差点被人敲烂了脑袋,哈哈哈哈……”
杨飘阴沉着脸没话说,主动离远了,眼不见心不烦。丐上官也没有硬追着恶心他。
项金锦绣白袍牵着白马,在人群最外围等着金会陈说完他精心准备的慷慨陈词。
项金几乎每天都穿一件新衣服。因为他的衣服不长命,不是被战斗撕裂就是被荆玉一把火玩没了。最平常不过的就是惹了郡主殿下不快被按在地上赏赐几个纤足印,郡主殿下又不想给他洗,还是把脏衣服扔掉,给他换一件新的来的方便。
项金无所谓,反正衣服不是他买,被郡主殿下包养的感觉也不错。郡主殿下有的是钱,买了好多衣服存着。
海面上本来停着一艘大船,挂着河洛的大旗。现在又驶来一艘略小却更精致华美的船。
项金见过,那是富贵侯王家二公子的船。
金会陈激情讲完,众人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准备上船进海。
王之锦衣华服,在一众美人扶持下出舱,“在下最喜欢交朋友,各位大侠或是熟人,或是素昧,尽请光临。之,身虚体弱,文愚武劣,俱不成才,不能和各位一起上阵杀敌,只求可奉诸位饮食起居,也算得为国效一份微弱之力。”
王之不入仕途,不习武功,只能用钱来为国出力。
金会陈大笑:“好!我等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一腔热血,护我河山!”
穷神捋须笑道:“你这老家伙又能少花一多半银子了。”
大家也不客气,奔着两艘船挨个上。
老家伙们都上了河洛大船,让比较年轻的去另一艘。王之是年轻人嘛,待一船老头子那就拘谨了。不过杨飘却跟一群老头子上了一条船。
项金将两匹骏马收进金砖,也上了王之的船。
王之见了他,又请他上座。
项金这次不肯上座,“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且不论身份地位。”
丐上官大笑,“论武功也没人能抢这个位子。”
项金笑道:“不论身份,不论武功,咱们要论武德,论人品。”
丐上官道:“论人品,那在坐的各位都是一样的好人,为家国尽忠孝,人人争先,不肯落后。论武德,在座的各位里有些人出手是狠辣了些,不过那也是对宵小歹徒,无伤大雅。”
荆玉跟在项金身后颔首低眉,温顺微笑,半点儿狠辣的样子也没有。丐上官不是在针对她,是在说包括她在内的一部分人。谁敢针对她!那日她踢废沈郎的狠辣一脚可是让在场的所有男人看得裆下冷飕飕的。
郡主殿下凶名远播,原本只是在江阳与襄阳两城的富贵子弟中流传的恐怖。五月十五,郡主殿下一脚踢废了侠侣榜上的沈郎,一脚吓呆了在场的年轻男子,让这个恐怖在整个江湖传开。
现在看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大家都觉得很假,不过也乐得融洽,何必去戳穿她呢,那不是脑袋抽筋了找踢吗!
项金笑道:“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们也不分什么高座,大家一起随便坐就是了。”
大家也不讲那一套繁琐礼节,反正这一船都是年轻人,最多高一辈,没有什么年龄很大威望很重的老前辈,随便坐了。
美人斟酒,却没有作陪。因为王之不想让他们尽兴。
王之举杯,“此时各位都是要干大事的,在下就不管太多酒了,只此一杯。待诸位大功告成,咱们在这海上任意漂流,尽情宴饮!”
“好!”丐上官应道:“我们若放一个贼寇过来,脖子上的脑袋也就不配喝酒了,他妈的自己砍了算了!”
大家士气高昂。
“对!一定要立一大功!”
“上阵杀敌,回来再喝!”
……
丐上官一口干了,把酒杯一拍,“说到上阵杀敌,立个大功,那就不得不提一提冠军将军了!”
有人应声道:“冠军将军,就是那单骑夺帅,斩杀豫营大小战将二十余员从容回师的彭城侯世子罗云?”
丐上官大笑道:“那还能有别人不成!‘冠军’一号岂是随便称呼的?只有勇冠三军让大家心服口服的大扬第一勇将才配得上!皇帝御笔亲封罗将军为‘冠军’,那还有假!”
又有人道:“罗将军虽然神威盖世,但我朝名将代有,这第一未免难以坐实吧?”
项金笑道:“名将代有,可惜当年勇猛渐渐老矣,他们越老,统筹全局的心思就越加成熟,武力却是随气血衰弱去了。罗大哥与他们比万人之战确有不如,可论起一人勇武,恐怕真的没有哪一位将军能打赢罗大哥。”
项英如今也要走完壮年,可是他早已不拼个人武力了。全军将士的性命握在一人手里,坐在主帅的位子上,决不能像个少年那样逞凶斗狠,争一时快意,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万无一失。
罗云还是少年,少年人就该意气风发,一杆银枪挑落四方贼将,一匹白马踏破八荒敌胆。
丐上官道:“罗将军自从那场扬名之战赏罚过后,由前线转到了后方,最近又立了一大功。”
有人问:“后方能立什么功劳?”
丐上官一拍桌子,清清嗓子,“大司徒丞相彭城侯罗原长子都督诸军粮草冠军将军罗云,每日巡守邙山道上粮车,虽然被调到后方,但无一句怨言,兢兢业业,不敢懈怠。这粮草可是军马的命根子,罗将军不上前线,也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难道还有人敢摸进我军后方打粮草主意吗?”
丐上官道:“他奶奶的,若人人都像你这么想,他妈的可坏大事儿了!还真有摸来后方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