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洛城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黄莺忙着在窗外唱起歌来,屋里的人朝窗外看了一眼,立刻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
“小姐,您今天晚上穿哪一件?”徐妈把衣柜打开,转头问她。
苏瑾瑜懒懒地走过去,随手指了一件,“那件天蓝的好了。”
徐妈拿出来看了看,对她说,“小姐,会不会太素了一点。”
她说,“干干净净的不是很好。”
徐妈说,“不行的,今天可不好穿得太素了,晚上那么多人,小姐人长得再漂亮也不能穿得和平时一样。”
徐妈是管家王伯的远方亲戚,年初时才来的洛城,那时苏家正好缺人手,王伯安排她在苏家帮拥。徐妈原本在厨房帮忙的,手脚麻利,为人也算老实,她回国后,徐妈就被调到了她房里。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啰嗦。
她懒得同她争辩,只好说,“那你帮我挑一件好了。”
“我倒觉得这件玫红的不错。”徐妈取出一件放在她面前。
这件玫红的洋装确实不错,光看着也许会觉着稍艳丽了一些,但她皮肤白,穿着倒不觉得俗气,反尔会显出一种高贵来,再加上衣服的剪截十分贴身,她立在镜子前,整个人却比先前亮丽了数十倍。
“怪怪,样子不要太好哦。”徐妈看着都呆了,顺口说了一句家乡话。
她平时不爱穿这么艳丽的颜色,自己看了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会不会太艳了?”
“怎么会,小姐就该多穿穿艳丽的颜色,看看,比那些电影明星都漂亮!”
她笑,“徐妈的嘴也变花俏了。”
徐妈有些不好意思,“实话,实话嘛。”
苏瑾瑜还没来得及把衣服换下来,楼下就有佣人急急跑了上来,二楼的木头地板被踏得“嘎嘎”作响,关着门也听得很清楚。
徐妈把头探出去,“弄那么大动静干什么?”
“徐妈妈,三公子的栗子饼送来了。”外面的佣人怪笑了二声。
徐妈也笑,“给我吧。”
徐妈把东西拿进屋,关上门,笑着走到她边上,“小姐,三公子的栗子饼。”
徐妈笑得眉眼都要搭在了一起,苏瑾瑜把换下的衣服交给她,若无其事地接过饼盒,拿出一块栗子饼,抬头看一眼徐妈,又把饼盒递回去,“拿去,看你嘴馋的样子。”
徐妈躲得远远的,陪笑道,“不要不要,三公子的东西我们可要不得。”
苏瑾瑜没好气得看她一眼,“说什么胡话呢。”
徐妈又凑过去,神神道道地说,“小姐,三公子对你可真好啊,知道小姐喜欢吃栗子饼,就让邹侍从官隔二天就送来一次。”
苏瑾瑜说,“你多大年纪了?怎么还学那帮丫头嚼舌头。”
徐妈见她那么认真,也不好再说下去,“行行,小姐把饼留给自己慢慢吃,我先去把衣服熨一熨。”
苏瑾瑜看着徐妈偷笑得走出房门,心下有些好气,却又懒得同她解释。
她看看手里的盒子,心想不就是几块栗子饼嘛。别人不清楚,她自己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
她儿时一半时间都是在督军府里过的,督军府里的四个孩子,她偏偏与许靖远最是要好,她那时总像个尾巴似的跟着他,他有时嫌她麻烦,有时又特别照顾她,比对他四妹妹还要好,逢人就说她是他妹妹,搞得别人还以为她是督军府的四小姐。
如今怎么了?不就是哥哥给妹妹买了爱吃的栗子饼,怎么到别人嘴里就变味了?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栗子饼。
当天晚上,苏瑾瑜被父亲拉去参加一个晚宴。她本不喜欢这些个应酬,但苏乾文愤愤地说了一句“你回来那么久,总该露个面,不然别人以为我苏乾文没女儿!”
她想想也对,必竟她已五年未回来过,自己再不喜欢,也总该给父亲些面子。
晚宴是为了庆祝洛城新开的机械厂设的,投资人是一个叫艾尔博特的德国商人。这个德国商人五十多岁,听她父亲说这个人还是德国大使的妹夫,已经在中国呆了十五年。其它的她父亲就没有再说,不过,她苏瑾瑜是个聪明人,看着晚宴上那些个司令军官模样的人,心里已有了思量。
打死她也不相信这个德国佬没做过军火生意。
他们才进了大厅便遇上了艾尔博特,这个精明的商人上下打量了苏瑾瑜一番,不禁对苏乾文赞叹道,“苏先生,这是您的女儿吗?真是太漂亮了。”
艾尔博特长得十分精瘦,戴着一幅金框的眼镜,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苏乾文听了自是十分得意,苏瑾瑜微微一笑,大方地伸出手,“很高兴见到您,艾尔博特先生。”
德国佬倒有些局促了,忙伸出手,“你好。”
又说,“苏小姐不太像中国姑娘,中国姑娘都不太爱说话。”
说白了就是中国小姐们都太拘束,都裹着小脚养在家里。
苏瑾瑜只管微没有说话,苏乾文说道,“哦,是吗。她才从英国回来。”
“原来如此。”德国佬点点头,回头不知向谁招了招手。
不远处,一个漂亮的外国女孩走了过来。
艾尔博特说,“这是我女儿爱丽莎,也去过英国,苏小姐一定可以与她谈得很投机。”
爱丽莎个子很高,有一头靓丽的金棕色长发,皮肤很白。苏瑾瑜对她礼貌地笑一笑。
苏乾文要去应酬,便把她撂在那里,自己同艾尔博特说笑得走开了。
好在爱丽莎很健谈,苏瑾瑜也不是无趣的人,两个人又都去过英国,她们一会儿就熟络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