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来的那天,苏府上下忙活成一团,佣人们一大早就开始打扫,从里屋一直打扫到花园里,一群人进进出出,走急了还时不时撞到一起。苏家厨子窝在厨房里一边拨蒜子一边叨念,一口奇怪的苏北调子,被路过的王伯狠狠骂了一顿。
苏瑾瑜一早被楼下的嘈杂声吵醒,到了下午便坐在院外的长椅上看书,梁西英几次派人催她进屋,都被她推托掉了。
“小姐,姨小姐让您进屋呢,说是三公子快到了……”这不,又找人来催她。
苏瑾瑜一仰脸,把书往脸上一盖,嘴里嘟囔道,“我看书累了,睡一会——”
来人又吃了闭门羹,别无它法,只得转身走了。
午后的太阳晒得人十分温暖,她被晒得迷迷糊糊,差点就真要睡过去。
可她平日里都睡得浅,耳朵又偏生灵敏得很,一点风吹草动都容易把她惊醒。
那人来时,她就醒了,却不理睬。她对佣人们本就和善,可那人站在她面前挡了她大半阳光不说,还偏偏死赖着不走,她心中顿时恼怒,一把扯下了盖在脸上的书。
第一眼便对上一双似笑非笑地眼睛。苏瑾瑜皱了下眉头,理了理头发,“几点了,你就到了?”
许靖远掏出怀里的手表,对她说,“是我早到了,你不是让我别迟到?”
她瞪他一眼,“邹侍从官还真这么传话给你了?”
他说,“你生我的气,他能不传吗。”
一提这事,她的火气就上来了,“知道我生气就好,你倒说说,你怎么就那样当面戳穿我了?”
他也无奈,解释道,“我本也是好意要送你们,可谁想你没对傅小姐说清身份。”
苏瑾瑜细细打量他,“不是因为我骗你,你故意的?”
他瘪瘪嘴,忽而咧嘴一笑。
她将手一扬,大吼一声,“我就知道!”
手上的书顺手就扔了出去。
晚上吃饭,苏乾文刚拾了筷子便问他们。
“前面听见你们在花园里嚷嚷,吵什么呢?”
苏瑾瑜并不回话,只瞪了桌对面的许靖远一眼。
许靖远微微一笑,摸了摸额头说,“我和瑾瑜聊起儿时的调皮事儿,或是她笑得大声了些。”
她抬头又瞪了他一眼,对苏乾文说,“我们说起西塘的事,那时也不知是谁一不小心掉进了泥坑里。”
许靖远看看她,抹嘴笑了笑。
苏乾文听她说话怪里怪气的,训道,“女孩子家说话没个规矩,像什么样。”
她正要发作,一旁的梁西英便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只得嘟嘟嘴,继续吃饭。他们父女俩平日里是吵惯了,可现下家中有外人在,她总要给自己父亲些面子。
苏乾文对许靖远说,“这丫头在外五年,疯惯了,三公子你不要介意。”
“不,瑾瑜和以前并没什么变化。”他倒是不在意。
苏乾文看她一眼,“小时候就是个皮猴,就不像个女孩子,如今,长大了也不见有长进。”
这下,苏瑾瑜真不开心了,“爸爸,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还是不是你女儿了?”
苏乾文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梁西英做惯了和事老,对这对父女冤家也颇为无奈,只好对许靖远说,“三公子尝尝这道菜,这是厨子新想的菜式。”
许靖远倒是十分给面子,尝了一口便夸道,“陈师傅的手艺又进步了。”
苏瑾瑜偷偷抿嘴笑了。这话要让陈厨子听到了,不知又要让他得意多久。
这顿饭吃了许久,吃完了也不见许靖远有要走的意思,与苏乾文径直去了书房。苏瑾瑜百般无聊,在客厅逗着花猫玩耍。不一会儿,却见邹家岳从外面进来,找的当然是许靖远,苏瑾瑜这才发现今天还未见过他,看他样子,却似乎刚从外面回来,也不知被许靖远派去做了什么事。
邹家岳进去没几分钟,许靖远便走了出来。她父亲自然让她送客,她老大不情愿得跟了出去。
外面的月亮早挂了起来,那月亮又圆又亮,她抬头看了看道,“今天是十五吗?”
许靖远站在车前回头笑看她,突然问道,“西子铺的栗子饼还喜欢吃吗?”
她莫明地眨眨眼,答道,“喜欢!不过,回来这些日子还没去尝过。”
他唤了邹家岳过来,来人手上提着个纸盒子,递给他。
他对她说,“你这次回来,也没什么送你的,这些你拿去解解馋。”
她接过盒子,盒底还是热的,难道刚刚邹家岳是被他派去买栗子饼去了?
她一晚上都不曾对他笑过,如今却难得抬头对他嫣然一笑,看得他一怔。
“那么多年朋友,还是你想得到我。”
他低眉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径自上了骄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