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约好第二日放了课一起去看,可是偏偏那日苏瑾瑜被一个小考拖住了,傅云歆等了她不少时间,等两人勿勿赶到歌剧院,大厅里已排起了队伍准备进场。
好歹是赶上了进场,两人都抹了抹汗,排着队等着进场。苏瑾瑜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人全都衣着正规,男士们一色西装笔挺,女士们则大多穿着华丽洋裙,相比之下,她们两人身上再平常不过的布裙子在反衬之下则显得灰淡许多,虽不至于寒酸,但乍看上去却似两个学生,与这金碧辉煌的地方有些不大相衬。
她倒是不在乎,反正她本就对打扮上的事不甚上心,心里还想着难不成穿着普通衣服就不让人进去了不成。只是傅云歆脸皮薄,发现前后左右都有人盯着她们看,就有些不自在,拉着她小声问,“他们为什么都盯着我们看?”
她调侃道,“见着美女当然要多看两眼。”
傅云歆嗔她一眼,“没见你那么自在的。”
她呵呵笑起来,十分肆无忌惮,“好你的,拐着弯说我脸皮厚。”
傅云歆捂着嘴偷偷地笑。歌剧馆门口有几个配枪的卫兵立在那儿,闻声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把傅云歆吓了一跳,苏瑾瑜却是不怕,小声嘀咕了一句,“吓什么人呀。”
傅云歆立刻扯了她一把,见那些人早回了头去,小声说,“轻点儿,可能是什么大人物要来吧。”
票子虽然是傅云歆得来的,但她也不知道这票子会这么金贵,竟是包厢的。
“这位子可不好定的,你二哥真阔绰。”苏瑾瑜在包厢里来回走了好几圈,还不忘从包厢朝下面张望一番,一楼的普通座位已经坐满。
“他就是酒肉朋友多,难得有几个有用的。”傅去歆答得恨恨的。苏瑾瑜知道其实她在家与她二哥最要好,可不巧,她二哥偏偏是个典型的纨袴子弟,她这话里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苏瑾瑜一摊手,往座位上一倒,说,“管它呢,反正是我们得了便宜。”
歌剧还没开始,她们就在包厢里聊天。
她们的包厢在二楼,独间,十分宽敞,放眼向下可以看见底下所有人。不过,可惜的是她们的包厢偏边上,不正对着舞台,所以,视野不是最佳的。
正聊得开心,眼尖的苏瑾瑜就看到中间的那间头等包厢进了人。先是齐刷刷地进了几个卫兵,后来又进来一个士官模样的人,一帮人把包厢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好一会儿才出去。后来那士官又进来了,这次却是引了一对年轻男女进来。
苏瑾瑜的注意力很快被这对男女吸引了过去。
因为其中的女子实在是漂亮,一身白色洋裙穿在她身上凹凸有致,让她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再看她身旁的男子更是让她一愣,那人一身黑色西服,身材修长,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凡的气韵,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的一张脸,苏瑾瑜从未觉得一个男人的长相可以用好看来形容的,这人是唯一一个,再仔细看看,确实是俊朗非凡。
这对男女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楼下甚至有人站起身向他们致意,只见年轻男子朝楼下微微一点头,手上却已为身边女伴绅士地拉开坐椅,女伴笑着看她一眼,他的嘴角便轻轻地勾勒起来,笑容就像三月里温暖的春风。
“原来是三公子来了,怪不得门口有那么多当兵的。”傅云歆也注意到他们,不过说话却是很小声。
回头又问苏瑾瑜,“那个是不是女明星孙菲玲?”
苏瑾瑜回国还没多久,自然不认得这个叫孙菲玲的女明星,于是摇摇头说,“不认得,怎么?她很有名?”
“先前是没什么名气,不过最近拍了许多部电影,都说是三公子在后面捧她,看来是真的了。”傅云歆想了想,又补充道,“知道三公子吗?就是现在的六省督军许靖远。”
苏瑾瑜“嗯”了一声。
“家里面那些个正发春的小丫头们成天叨叨三公子长三公子短,连黄脸老妈子们也一个劲地夸三公子这好那好,反正只要是碰到了这个名字,什么好话都得往上套,弄得家中个个都像花痴似的。”
她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儿。怎么可能没听过,听得都烂了。
傅云歆忍不住笑出来,说,“你还别不信,这洛城里呀,大半的姑娘都喜欢三公子。”
苏瑾瑜回头,瞅着她,坏坏一笑,“那你呢?”
“不喜欢。”
“为什么?”
傅云歆暗自指了指那边的三公子,“你看他,眼睛虽然是笑的,心其实却是冷的。”
傅云歆不愧是教国文的,说出来的话高深莫测,但苏瑾瑜还是听懂了,“这人活得不快活?”
傅云歆点点头。
苏瑾瑜引目看过去,见一对佳人正在谈话,两人头挨着头,样子说不出的亲密,一旁的三公子说了什么,引得孙菲玲咯咯地笑,眼睛都眯到了一起。三公子笑得却不那么放肆,十分温和好看。苏瑾瑜想,这人活得这般光鲜亮丽,人人羡慕着,看着可比其他人活得快活多了。可正如傅云歆所说,那双眼虽看起来微微弯着,笑着,却看不出半点真实来,仿佛那眼底藏着些看不清的东西,某些冰冰凉凉的东西。
这个人笑着,却不快活。
可是,苏瑾瑜明明记得以前某个人笑起来是那么好看又真真实实的。
她晃忽想起五年前的那个黄昏,想起那些抢声和地上的尸体,还有那些腥红的血,流不完的血。
苏瑾瑜猛得甩甩头,不让自己想起那些可怕的东西。
“你做什么,头都要掉下来了。”傅云歆奇怪地看着她。
她嘻嘻地笑,“我脖子酸嘛。”
这时,四周灯光突然一暗,歌剧开演了。(未完待续)